所以—— “利用?敷衍你?”妹宝难以相信他会拿那么刻薄的台词,来针对她,“你是在质问我拿自己的安危和无辜的生命敷衍你吗?” 梁鹤深心中闷着一口浓烈的怒火,忍得胸腔剧痛,勉强冷静出声:“你敢说不是吗?不是想丢个孩子给我,然后自己远走高飞去逍遥快活?” 妹宝因他抛出的问题而惊讶:“逍遥快活?丢给你?” “我是去学习工作!是去实现梦想,为自己谋前程!要说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什么就丢给你了?你不该对它负责吗?” 梦想?说得谁没有梦想吗?他的梦想呢!有人在意过吗?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那一刻预感自己即将失去她的恐惧,远远大过不被理解的委屈。 梁鹤深牙根都颤了下:“是!你不是把它丢给我,你是想把我们一起丢下!” 妹宝双目圆瞪,更加怀疑自己的听力:“什么?你说……” 梁鹤深打断她,语速快得像发射一排子弹,飕飕的,每个字都尖锐刺痛:“先不说你要离开多久,你自己看看外面有多危险,我这个鬼样子还不够让你警惕吗?还12个国家,65个城市,横跨大半个地球,你好了不起啊!你那蜀绣是有多伟大,在祖国展览过了吗?成千上万的城市都走完了吗?” 妹宝咽咽嗓,不屈不挠地回应他:“你鬼样子?你、我蜀绣伟大……它就是伟大!这是艺术瑰宝,是民族骄傲,能走出国门是荣誉,你凭什么看不起?你满身铜臭哪里来的底气质问我这个!” 梁鹤深:“……” 妹宝被他训得发懵,直觉自己没错因此更加震惊,也更加委屈,完全是语无伦次的状态,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怕自己稍有停顿就被他再次打断,被他带偏节奏。 “外面多危险?待在家里就不危险吗?开个车都有人在刹车上动手脚,我乖乖待在学校还有人放火烧我!” “出门、出门还会被车撞死,刮风下雨会被雷劈死,有人好好走在路上还会被楼上丢下来的东西砸死呢!我现在死了吗?哪里不危险?你遇到恐袭,那所有人都会遇到恐袭吗?你倒霉,我就一定会跟着倒霉吗?” 太刺耳!这话蹦出嘴巴的下一秒,妹宝自己都深吸一口气,马上开始惊恐和自责,难以置信自己如此口不择言,但她太愤怒了,怒火攻心,就彻底控制不住情绪,也管不住嘴。 趁着梁鹤深还傻傻愣住,她不由得硬着头皮大吼,就像企图以音量终结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吵:“你不要自以为是地歪曲我的好意!我不是离开了再不回来了,你要不愿意,你就跟我一起离开!是机场禁止你入内?还是我说过 不要你陪我?” “机场禁止……”梁鹤深太阳穴都突突跳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那么大的公司不要了?成千上万的员工我不管了?我能像你那样,不管不顾说走就走?我一个男人要亦步亦趋跟在你身后?” “那我呢?我就该一辈子活在你的光环下,成为你梁鹤深的附属品?别人提起我时,就只知道我是梁太太?” 梁鹤深挑挑眉,冷笑着说:“怎么?做梁太太让你委屈了吗?终于醒悟过来了?觉得我……” “你不要那么敏感!”妹宝直觉他会说出多么歹毒难听的话,终于轮到她来暴躁地打断他,“根本没有任何人看不起你!从来都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但如果你这样强势、独断,还企图控制我,我才是真的看不起你!” 梁鹤深张着嘴,狠狠僵住。 妹宝气得难以自控,甚至感觉自从来到北城后,她从未比现在更生气,胸腔剧烈起伏,连雪白泡泡都顺着水波滚荡起来,再一颗一颗炸掉,跟她心中霹雳吧啦炸响的炮火同频。 两人横眉冷眼,互相瞪着,都是不甘示弱的表情。 僵持好半晌,妹宝意识到他可能不是不想夺门而出,只是碍于那伟大的尊严,不想在她面前丑态毕露,于是站起身:“你自己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错!” 梁鹤深不知悔改地冷哼一声,在她抬腿的瞬间再一次扑过来。 “噗通”一声,池面惊起一片巨大水花,池水外泄,地板转瞬湿了一片。 妹宝吓得够呛,反应过来时已经在他怀里,没有哪里嗑着碰着,只有他铁臂如钳死死箍着她动弹不得,抬起头,刚想发怒,到嘴的话又咽下。 刚才她气得七窍生烟根本注意不到那么多,现在才发现他双眼通红又潮湿,那一瞬间,她又觉得两人都太冲动,明明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折中选择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也有不对之处,瞒他不对,自作主张闹他那一场也不对,他再好的脾气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也会生气的。 没错,怎么看都是她更加不对! 可惜了,妹宝的良心刚冒出一个小尖儿,还没来得及生芽,就被梁鹤深一掌拍死,因为下一秒,他掰正她的身体和下巴,开始吻她。 啊呸,这是哪门子的吻啊,这是在啃她咬她,牙齿碰牙齿像是要比比哪一方更硬,也要比比哪一方先把对方撞成豁牙似的,摆明了发泄情绪,在报复她! 妹宝怒不可遏,但又对抗不了,只能狠狠咬回去,梁鹤深吃痛,目眦欲裂地盯她一眼,手臂一折瞬间把她翻在身下。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哪怕他缺斤少两! 妹宝完全懵逼,挣扎都没办法,就被他横冲直撞好一番折磨:“好啊,你想生就生!这是你选的,天打雷劈我也认了!” “发、发什么疯!”这种感觉糟糕极了,妹宝抡拳锤他,拿指甲掐他,往他眼睛上糊洗澡水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装模作样嚎啕大哭,“梁鹤深你混蛋,你弄疼我了!” 这招出奇好使,男人入魔的眼神瞬间平静下来,疯狂的攻势停下,隔了会儿,退出去,缓缓移去浴池角落坐着。 妹宝看着他,瘪着嘴,眼睛湿漉漉的,是装模作样的哭,但也是真的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另一边,梁鹤深低垂着头,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颓样,湿哒哒的头发聚起水珠,一串串地往下落,突然,宽阔肩膀一颤,从他嗓子里传出哭声,只一声,马上止住,他抬起手遮住眼睛。 他一哭,妹宝马上就不哭了。 吓都吓死了,哭什么哭? “出去。”梁鹤深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哭腔的,颤抖着开口。 “那你、你自己小心点,有事叫我。”妹宝立刻站起身,踩了出去,拿淋浴飞快冲掉身上泡泡,裹了浴巾逃似地离开。 窝回床上好久,梁鹤深才从浴室走出,静静坐在床边,又坐了好久,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妹宝偷看一眼,只觉得那个背影无比凄惨、破碎,还安静,像个雕塑一动不动。 直到他开始脱假肢,妹宝才收回视线,下一秒,蒙蒙的暖光熄灭,他躺来身边,带来一股冰凉的水汽。 夜色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偷偷摸摸的。 妹宝背对着他,不敢睁开眼,也不敢说话:都说女人的眼泪是杀手锏,谁又知道,男人的眼泪才是真正的夺魂刀。 ——她已经愧疚得要死了。 耳边,梁鹤深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是不是真的弄疼你了?” “……”妹宝用一秒考虑自己是否要装睡,却被他半秒识破。 “我知道你没睡。” 妹宝清清嗓子,小声说:“……不疼。” 话落,这片惨淡月光又冻结。 妹宝往床边挪了挪,梁鹤深没有同往常一样跟着挪过来抱她,只是说:“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暴躁,我没有这样过,我也没有弄在里面,别担心。” “……”妹宝抿抿唇,故作轻松语调,“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了就生下来呗,又不是养不起。” 梁鹤深沉默许久,本是多好的一条台阶啊,却让他心里难受得不行:“别再说这种话,那是我们的孩子,对我而言将是无比宝贵的存在,你这样随便的态度,会让它伤心,也会让我伤心。” 妹宝自认理亏,于是真的不再说话。 这本该甜甜蜜蜜的一夜,莫名过得乌烟瘴气。 两人的冷战持续到第二天晚餐,妹宝觉得有必要和他积极沟通解决。 无声饭罢,妹宝轻轻放下碗筷,胳膊落在餐桌上端坐着,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和他讲道理,却因他忽然抬起的淡漠眼神而哑住。 梁鹤深也放下碗筷,拾起肘边的湿纸巾,无不从容优雅地压了压嘴角,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稍等片刻,等来她躲闪的目光和心虚的微表情,于是主动开口,挺平和的态度:“你说最迟年底出发,那最早呢?” “……秋。”妹宝双手交握,紧紧一揉,“深秋。” 梁鹤深默默算了下时间,无奈笑说:“那你还敢乱来?” “我不是也……也舍不得你吗?”妹宝知道这种把未来统统交给命运的做法有多么草率、懦弱和可恶,所以声音也变得谨小慎微、吞吞吐吐,“实在不行,我就不去了,事业是宝贵,但家人也很宝贵,我自己选不出来,就交给老天爷帮我选择,反正……怎么选都,都可能会……” 梁鹤深静静盯着她,那双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没有叫停她,但妹宝却无法继续将这荒唐的话说下去,只能潦草终结:“我知道这样不对。” 梁鹤深睫毛轻颤,垂眸去看桌上的残羹冷炙:“目前,65个城市……预计需要多长时间?” 妹宝咕咚咽了咽嗓:“一、一年,一年左右……” 梁鹤深抬睫。 妹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改口:“也可能,一年半载。” 梁鹤深沉默着,连表情也很沉默。 妹宝移开视线,才终于找回点勇气:“项目会授权给工作室,如果展出效果好,不可避免会有商业合作,我作为创始人,也不能把所有工作都推给师兄师姐,所以也可能会……” 梁鹤深悠长地叹声气:她要再理直气壮一点多好,那他就会彻底怀疑是自己强势、独断,因为自卑而太敏感。 距离小满还有三个月,就算四舍五入她也不过才二十岁……他二十岁时又是怎样的?有她那样乖巧、懂事吗? 没有!他二十岁时目中无人、任性妄为,还捅下了塌天篓子。 可是,可是他该怎么办?不是不想陪她,不是不肯陪她。 工作重要,家人也重要,这句话如何不是在诛他的心? 可是他能做什么?跟去她身边,成为她的累赘,让她看尽他懦弱无能的一面吗? 哪怕要经历那烦死人的安检,墨城,他还是毅然决然跟去了。 但整整七天,未得一夜好眠,去医院做检查,医 生看过报告,直接建议他去精神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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