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如越拄着拐杖,上身一件倒大袖的缎褂子,“知意过来,让奶奶看看有没有冻到手。” 许知意捧着茶说:“瞧您说的,我哪能冻到手呢。” 许老太太拉着孙女的手,凑在眼下仔细地看着再摸上一摸,“是不是没戴手套,手都红了。” 车内室内都有暖气,许知意细皮嫩肉就下车一会儿沾了点冷空气,哪用得着戴羊皮手套。 关如越心疼地暖着孙女的手,朝左右看了看,“玉成没跟你来?” 往日来许家拜访,谢玉成都是和许知意一起来的。两人虽然不在许家过夜但都是吃了饭才走,相处得还算融洽,看样子比刚订婚的时候好多了。 许知意这下可不高兴了,“我不能来看看您吗?要他干什么,您要是喜欢他,我就不来了。” “那小子比不上我的知意,知意是奶奶的心肝肉。”关如越拍着许知意的手,乐得开怀笑,上衣被暖气烘得热热的,略显硬的布料烘烤得柔软亲肤。 许知意攥着关如越的袖子,“我今天想在家里住,好久都没住在家里了。” “是不是两个人吵架了,在那里过得不舒服。”关如越看出孙女说话时的眼神有些心不在焉,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 许知意打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就算是在谢玉成那边受了委屈也不行。 关如越当初答应了许知意就算是没答应许知意,她依旧不能忍受有人欺负她的知意。许知意不需要听话懂事,不需要包容他人,她这辈子只要随心所欲就行,不然关如越这辈子劳心劳力为的是什么。 “没有,您孙女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我能受什么委屈。”许知意的确没受什么委屈,她只是在纠结,她付出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许知意想不明白自己是喜欢谢玉成,还是只是一时的激情。 关如越照常念叨着:“那就好,房间每天都在收拾,吃完晚饭就上楼睡觉去吧。” 许知意听着奶奶的不变的念叨,饭桌上有她的父母和哥哥,他们都非常爱她,怎么能不幸福呢? 她这一辈子已经很幸福了,一切都是最好的,许知意觉得她不想要什么变数,仅此是这样就够了。 “老太太,姑爷来了。” 阿姨的声音还没落下,谢玉成就进来了。 “来得匆忙,礼物准备得不周到,老太太别见怪。” 许知意坐在沙发上没起来,家里的阿姨们拿着礼物给老太太过目,关如越只说下次不要带东西来了,让谢玉成先坐下。 许知意下班没回庄园,打了电话给庄园那边说她要许家一趟,今晚就不回来住了,没想到谢玉成来得那么快。 关如越道:“快开饭了,去叫青雪他们来吃饭。” 阿姨应了一声,转身上楼叫人吃饭。 关如越拄着拐杖起来,“既然玉成来了,那就吃了饭再走吧。” 谢玉成走上前搀扶着关如越,低眉顺眼地说:“我在这陪着知意,麻烦老太太了。” 关如越瞧了眼孙女,见她没什么反应便自己作了主,“好,那就让阿姨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许知意今夜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而谢玉成则是睡在不远处的客房。 晚间护肤的时间,阮青雪敲开了许知意的门。 许知意往脸上拍着护肤品,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她开玩笑说:“妈妈,你来跟我一起睡觉吗?” 阮青雪自从看到网上的一些东西后心里总是担心着,像是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小疙瘩。 其实那事已经过去几十年来,大家都劝阮青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要将自己的经历代入小辈之间的恩怨,家长也要学会放手。 阮青雪穿着真丝睡袍,手上拿着女儿桌子上的护肤品,“知意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许知意反而感觉到了丝丝惆怅,“妈妈,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阮青雪放下手里的面霜,她皱着眉头说:“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和谢玉成在一起你就是会受委屈。” 一个是千金小姐,一个是从底下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两人人生经历不同,价值观念肯定也不一样。 许知意搓着手里的精华水,她的头发全都扎了起来,素面朝天的脸仿佛是一颗白嫩嫩的鸡蛋,“其实我觉得……谢玉成很好,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什么?你喜欢他?”阮青雪不想第一个沦陷的是她的宝贝女儿,简直跟她当年一摸一样,做了妈妈以后她才能体会到当年她母亲的心梗。 “谢玉成对你是真心的吗?”阮青雪问完之后又觉得这个问题多余,恋爱中的女人哪里会觉得自己喜欢的男人不是真心对她的呢? 如果谢玉成不真心,许知意才不会动心。 许知意站起来,“妈妈,我送您回去吧。你再不回去,爸爸要来我房间里找了。” 阮青雪跟女儿走到走廊里,“说到底你当时就不该答应订婚的,你奶奶不会狠心到非要你和他在一起的。” 无声的走廊里,清清的月光在拱形窗里洒下去。 “妈妈,你教过我人要有勇气。”许知意踩着一片片月光,“我坚持我原来的原则事实上就是害怕伤害,你也是,你也害怕我被伤害。” “不要担心,我会判断这段感情值不值得我付出。就算是被伤害了,妈妈你走出来了,我也能走出来。” 许知意在房间门前站定,她看着阮青雪望向她的目光,“晚安,妈妈,我永远爱你。” 妈妈,我知道我的身后一直会有你。 阮青雪绷直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她无奈地笑说:“晚安知意,妈妈爱你。” 许知意路过谢玉成的房间门,门是关着的,她看着这扇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低着头愣神片刻门开了,看到门前的许知意谢玉成微微惊讶,惊讶过后他看着又是高兴的,“知意,进来。” 许知意解释说:“你误会了,我只是经过,我没想来找你。” “是我想来找你,我打开门就是想去找你的。” 月光给黑暗中男人投下斜长的影子,他倚在门前,话里有说不出的急切。 长久的一阵静默,谢玉成说:“我们不要一直站着,有些事情说清楚比较好。” 许知意反问说:“我们有什么需要说清楚的?” 谢玉成说:“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什么突然要一个人回家。” 许知意一个人回家,却把谢玉成丢在家里,甚至是他回了西山庄园才知道许知意今晚不会回来了。 许知意冷笑了一声,“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去向了,为什么你非得要管着我?” 许大小姐活得随性自由,而谢玉成非要时时跟着她管着她,凭什么,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父母都不可以这么做。 寂静到极点处,两人能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看似冷静却是固执的一场对抗。 谢玉成败下阵来,“对不起,知意。” 许知意忽然发现她本可以不用面对那么多人的为难,就比如陈嫣然已经像是一个幽魂一样跟在她后面,她会为了一个男人吃醋,这事以前她最嗤之以鼻的。 “订婚之前,我没玩过你,我输了。所以我想报复你,这份婚约我能答应只不过是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想过和你结婚。”许知意酝酿良久,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谢玉成冷笑一声,“所以呢,你现在想跟我解除婚约。” “对,我想跟你解除婚约,一年的期限没到,这样结束就可以了。” 解除婚约怎么着也算是对谢玉成的成全,反正他也不是考虑表面上答应陈嫣然跟季云天了。 但是,许知意不陪人演戏,解除婚约就是解除了,他们两人再也没有瓜葛。 谢玉成的声音干涩,“我当时说过,许大小姐能陪我一年实属不易,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我愿赌服输。” 此时的钱,对于许知意来说不是大仇得报的结果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许知意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谢玉成,往日她对谢玉成生气,谢玉成总是一副看着她闹的样子。 现在,谢玉成也被彻底惹生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再也收不回去,就像是许知意接下来的一声“好啊。” “我明天就回去,你的庄园虽然说是给我了但是我不想住在那个地方,东西我会收拾,你把协议拟好就行。”许知意一口气说完,“我的银行卡号你大概知道,钱往里面打就可以了。” 倚在门前的男人手握得发白,指节几乎成了青色。他想让许知意别走,他们两个都要冷静冷静。 许知意后退一步,眼神中尽是厌恶,“你现在最好别碰我。” 谢玉成想要触碰许知意的手一拳砸在门框上,咚的一声,愤怒的情绪似乎能将门框砸穿。 裂开的门框横生出来的木刺划伤了冷白的手指,许知意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有血滴到地板上。 “随便你。” 谢玉成像是累了,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棕色的头发显得些许凌乱,受伤的手指就耷拉在身侧。 她还是不喜欢他,他早该知道的。 高高的月亮永远都挂在天上,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第57章 你还要不要我的真心 天亮,许知意吃早餐上班。 舞团里已经跟莫斯科那边协商好,详细的行程发到了许知意手机里,中央舞团对接的姑娘还给许知意发了一个幸运的表情包,预祝她一路顺风。 许知意看着手机,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继续喝完米粥。 阿姨在桌边说:“小姐,谢先生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走了,他叫您不用等他了。” 谢总公司里忙,可阿姨没见过走那么早的,还是闹钟叫醒了她之后门卫那边告诉她的,说要由她转达给小姐。 “知道了。”许知意唇边的笑转瞬即逝,她搅合着碗里粘稠的米粥,却没了一点胃口。 许知意从来都不把什么事情放在心上,芭蕾舞者参加比赛或是演出总要破解紧张焦虑的状态,可是她通通没有这些情况。 当在芭蕾练习课上,许知意的一个动作被人提醒肩膀松了,她才失神地极力地调整着状态。 恍惚的原因许知意心知肚明,是因为她和谢玉成的吵架,他们说出的话。 回到庄园里,许知意独自吃完饭了晚饭,她像她来到的第一天一样去二楼做瑜伽运动。 然后许知意躺在了床上,外面风雨潇潇,窗前的那颗落叶树哗啦啦地掉着叶片,仿佛是下着惊天动地的大雪,落叶铺满了整个草坪。 许知意定定地看着外面,她没看见月亮。 一低头发现自己睡在床的一边,另一边是留给谢玉成的位置,书架上还有他常给她读得睡前故事,那本是她最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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