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宿东说他错了,会带着自己好好生活。 他带宿迟去看医生,整整一年,宿迟都无法开口说话。 再次开口是在宿东发现自己得癌的那个晚上。 少年一字一句如同刚开始学说话的孩童:“爸,你也要丢下我吗?” 宿东抱着他说不会。 宿迟能活到被许重山发现的那天,是因为宿东确实在用最后的生命爱他。 他去工地做苦力,之前的赌债没有还完,他切下两个手指抵了债。 四五年里,给宿迟攒了不少钱。 宿东不打算治病,直到癌细胞扩散晕倒,被人送到医院,宿迟自作主张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来给他做手术。 人还是死了。 他还是丢下宿迟走了。 宿迟在遇到许诺前,所有记忆都是潮湿的,他的人生淅淅沥沥下着雨,从未停过。 许诺撑着伞走来,他在欢喜中,时常能感受到从伞外飘进来的雨滴。 一滴一滴洇开衣摆,积少成多。 他一直没有干透。 得到后失去和失而复得他都经历了一遍。 到现在,最令他恐惧的居然是抓不住.......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 在日复一日中以为自己已经痊愈。 可直到今天,伤口反复撕裂。 他仍旧想问。 活着,一定会伴随着痛苦吗? 或许,死亡,才是解脱?
第79章 房间昏暗,许诺穿着一件白色吊带衫,纤细的胳膊露在外面,长发松松垮垮地盘在后脑。 坐在房间窗口边,外面能看到一棵葱郁的大树,晚风拂进,带来缕缕清香。 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的烟雾里。 手机在黑色茶几上不断震动,接连亮起消息界面。 这是宿迟回去他家的第三天,许诺没有主动联系他,他也没有主动来找许诺。 像是分手前夕要走的流程——冷战。 现在不断弹出的消息来自许谦言。 一个小时前,许诺从大哥电话中知道一件令她很不高兴的事情。 许重山有个私生女。今年七岁。 她抽完手里的烟才拿起手机。 二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和大哥商量着告诉你,是觉得你有知情权。】 【那小姑娘先天性心脏病,遗传她妈,咱爸还不知道有这个女儿的存在,那女人最近手术费不够走投无路才想找许家。】 【不过信被大哥拦下,爷爷他们暂时不知道这事。】 接着是这对母女的照片,小女孩金发碧眼的混血,圆脸大眼睛,皮肤冷白,模样可爱极了。 她叫许安。 平安健康的安。 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标准的英国漂亮女人:Freya。 许诺良久才慢悠悠敲字:【亲子鉴定做过吗?】 许谦言又发过来一张亲子鉴定的图片:【我不可能让她认祖归宗。】 许诺了解自己的哥哥,两个都不是好惹善良的家伙。 她自诩也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无关紧要的人是死是活都跟她没关系。 可是看着许安两个字很久。 那女人这么多年也没生出什么事端,只是想要钱给孩子治病罢,她心里有些复杂。 这几天因为宿迟的事,她心里一直堵着口郁气。 当即决定去伦敦散散心。 上飞机前,她给凌栖发了条消息:【宿迟这几天去公司没?】 凌栖回得很快:【他发高烧在医院睡了两天,今天在家休息。】 许诺蹙眉:【我现在要去伦敦了,让他想分手的话给个准信。】 凌栖:【......好的。】 许诺没再说其他,凌栖收起手机,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宿迟,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宿迟不是发高烧,他是精神出问题了。 那晚要不是他疯狂的想知道宿迟和夏明的合作谈没谈成,给他打电话时听到他状态不对,也不会赶到宿迟家时看见满屋狼藉。 到的时候,宿迟已经衣衫凌乱晕倒在墙角,额头红肿渗血。 医生说他有强烈的自毁倾向,外加酒精的作用,用头不断撞墙是无意识的自毁行为。 宿迟醒后,凌栖本想告诉许诺这件事,被他拦下。 “我想等她主动找我,主动问我。”男人坐在病床上,苍白着脸平静地说,“凌栖,不要告诉她,如果她关心我,会问我的。” 就这样在医院等了两天,一条消息没有不说,宿迟把手机都要盯出洞了,也不愿意主动联系许诺。 人家两个人的私事,凌栖不好自作主张,便再次问他:“她主动和你主动,有什么区别吗?” 宿迟思绪滞钝,眨了几下眼:“我想让她多关心我,主动关心我,有什么问题吗?” 凌栖一番欲言又止后选择闭嘴。 除了按时来医院送饭,公司有很多事,没法时时刻刻陪着他。 昨晚宿迟就已经出院回家,凌栖看他状态还是不太好,这一下班就又跑来看看情况。 见宿迟在沙发上安静睡着,他大惊小怪地在进门后就探了鼻息,然后有些无奈地把仍旧狼藉的卧室打扫干净。 他是宿迟唯一的朋友,特别有优待,知道他家密码锁的密码。 还有一双自己的拖鞋,虽然是凌栖他自己买的。 谁让宿迟像他儿子呢。 医生说宿迟心理太过压抑,情绪敏感极端,需要家人朋友或是爱人多加陪伴,目前还来得及将他带出来。 不加以关心,很有可能发展成重度抑郁症。 凌栖想尽力而为,无论宿迟需要的是不是自己。 反正沙发够他睡,房子这么大,他随随便便就可以住下来。 收到许诺的消息时他正准备喊宿迟起来吃点东西。 他已经睡了太久。 凌栖五点到这,现在已经夜晚十点,宿迟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除开夜晚的睡觉时间,正常人在非常规睡眠时间睡这么久一定不正常。 “宿迟,醒醒,吃点东西,我煮了面。” 喊了快一分钟,宿迟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脑子还没醒就去摸手机。 消息页面还是没有许诺的消息。 他忍着巨大的失落,起身,跟着凌栖坐到餐桌前:“谢谢你,凌栖。” 凌栖看他难掩低落的模样,掏出手机翻出和许诺的聊天记录,递过去。 宿迟接过来上上下下看了半天,把手机还他。 凌栖死死盯着他的反应,好在,宿迟没有什么反应,他长吁一口气:“我就说嘛,怎么谈个恋爱这么累人,你们有什么误会就说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宿迟垂着眼,长睫在灯光下在脸上映出一片阴翳:“凌栖,放心吧,我们不会分手的。” 凌栖:“我没说你们要分手啊,是许诺以为你想分手,你是不是没和她说清楚。” “阿迟,你这闷葫芦要学着把心里话说出来,因为我们谁也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时时刻刻去猜去想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宿迟沉默片刻,忽然弯起一抹笑:“我知道了,凌栖,算算时间,她明天早上九点左右才会到伦敦,你可以中午十二点过来帮我一个忙吗。” 他的笑容太过无懈可击,凌栖看不出哪里不对,一阵头脑风暴后,想到上次宿迟提到的领证,眼睛一亮:“是不是要我帮你策划求婚?” 宿迟笑意更深,连眼睛都跟着弯起来。 凌栖乐了,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虽然没女朋友但是我早就想过无数种不同于世俗老套的求婚仪式,我保证给你几个满意的方案让你挑!” 宿迟温声说:“那真的太好了,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 凌栖很少听宿迟问自己的私事,话匣一开就喋喋不休,完全没在意宿迟为什么要着重提到十二点。 窗外夜色正浓。 璀璨的水晶吊灯在偌大的房子里,光线显得冰冷而凌厉。
第80章 许诺在伦敦的凌晨两点到达,两位哥哥来接机。 许谦南穿着白衬衫加黑色马甲,抄兜站如松,矜贵的气质浑然天成。 许谦言穿着黑衬衫,松松垮垮往那一站就是个纨绔子。 眉眼和许诺都有三分相像,不笑的时候透着淡淡凉薄。 许诺朝着他们一路小跑,许谦言痞里痞气笑着张开双手,准备迎接妹妹的拥抱。 许诺却径自绕过他,被许谦南稳稳接住。 “好久不见啊大哥,你一如既往的帅气迷人。” 许谦南轻笑,抱着许诺摸摸她的头,低沉的声音温柔道:“心情不好?怎么突然想来伦敦。” “没有心情不好,就是为了许安的事嘛。” 许谦南浅浅挑眉,不太信这个说辞,但许诺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 女人挽住他往外走,聊着家常,全程被忽视的许谦言一怒之下从身后揪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质问:“许诺,你就一个哥吗?” 许诺轻哼,目露嫌弃:“谁知道你来前是不是刚从温柔乡出来,我才不想和你有肢体接触呢。” 许谦言强行把她拽过来,以一种禁锢的锁喉姿势压在臂弯里,捏起拳头阴恻恻地威胁:“你给我好好说话,小心我揍你啊。” “扯到我头发了!许谦言你真烦人!” “好好好对不起,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 许诺让两人先别告诉老爷子自己来了,明早给他老人家一个惊吓。 然后拐着他们一起去喝酒。 许谦南平常不去酒吧,今天难得参与,许谦言起了灌他的心思,没想到自己这个酒场老手玩骰子居然玩不过他。 外加许诺起哄,他一个劲的说再来,一味地输。 一个多小时就把自己灌得差不多了。 许谦南得以休息,把在另一边和新朋友玩的许诺喊过来:“我听妈说,你谈恋爱了,和宿迟?” “嗯.....” “怎么,他对你不好?”许谦南在昏暗中点了支烟,磁沉的嗓音有一种无形的安抚。 像一座大山,仿佛只要他在,什么事情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许诺便笑起来:“他对我多好,哥你们不是见过吗?” 许谦南吐出口烟雾,停顿一瞬:“过去八年,他一点没变?” “没变,就是吧,啧,我这几天在考虑,我们到底合不合适,陷入了怪圈,我想改变他,又没办法改变他,然后我想退一步吧,又有点过不去心里那口气。” 许谦南听完,笑了声:“你一向不愿意花心思改变谁,也不愿意为了别人改变,看样子,我该找个机会见见这个准妹夫了。” 许诺轻咳一声,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那个许安,你见过吗?” “嗯,挺乖一小姑娘。” “......天亮我去见见,不管多乖,我非得恐吓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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