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经不住你的恐吓。” 许诺撇撇嘴,叹了口气:“哥,你说,爸如果知道,会不会把她认回许家?” 许谦南昏暗中的眉眼再度显得凉薄:“按理说,不会。” “不按理呢?” “许安——的确很能激起人的怜悯欲,就是我,也没办法对她说出什么重话,爸要是见了,理智或许战胜不了感性。” 而且他们都知道,错的人并非许安,那个小姑娘是这段越轨关系中最无辜的人。 许诺沉默下来。 突然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再重重放回去:“那就这辈子都别让他见,许安的医药费我可以给,让她们母女拿着钱滚远点。” 靠回沙发上,她低低嗤了声:“我非得好好威胁她一顿,告诉她,许重山不是个好人,说不认她就一定不会认她,她根本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安分点,别惹我们一家不痛快。” 许谦南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无声叹息:“小诺,别伤心,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许诺难掩失落,缓声抱怨:“简直糟糕透了,这样的关系,这样的事情,这样不干净的感情。” 可是她们都没有办法改变。 甚至一度被裹挟着随波逐流。 - 伦敦多雨,总是悄然而至。 从酒吧出来时,街道已经被大雨淋湿,冰冷薄雾和霓虹交织,仿佛一瞬间回到19世纪狄更斯笔下的神秘雾都。 许谦言已经喝多在车上睡着了。 许诺半醉半醒间被许谦南扶着,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雨中的车门被司机拉开,她突然晃晃脑袋,拂开大哥的手:“哥,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想打个电话。” 许谦南上车后,她拢了拢散着古龙水香味的西装外套,蹲下,清清嗓,点开宿迟的号码。 现在临近凌晨五点,国内的中午十二点。 还未拨通,页面突然弹出凌栖的电话。 急切慌乱的声音传来:“宿迟割腕自杀了,许诺你能回来吗?” 潮湿的空气让人无法呼吸,连大脑也不能思考。 许诺听到自己冷静地声音问:“还活着吗?” “晕过去了,我现在送他去医院。” 电话被凌栖啪一声挂断。 许诺的手机仍旧放在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迟钝的痛感席卷全身。 目光凝在地面的小水洼上,看着雨滴是如何落下,又如何溅起一小圈涟漪,顷刻间消散。 思绪停滞。 直到车里的许谦南从雨幕中看到她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的痕迹,下车跑到身边时,许诺有了支撑点。 “哥,我要回国,现在。” 去的路程和来时一样。 十一个小时多。 除去耽搁掉的时间,在国内凌晨的十二点到达医院。 来前已经和凌栖确定过人没死,所以推开病房门时,许诺毫不意外地和宿迟的目光对上。 病房的光线明亮,他的脸上只显出一种病态的白,没有丝毫血色,眼下泛着一圈淡淡乌青,额头一块红色的伤口隐隐开始结痂,像装饰品,令他漆黑深邃的目光衬出近乎病态的绮靡。 左手腕上的纱布格外扎眼。 似乎算准了时间,一直在等待门开,等待她的回来。 见到她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启声说:“你回来了。” 许诺披头散发,约莫是酒喝多了,外加太过疲惫,眼里泛着点点红血丝。 嗓音轻飘飘地隐约裹着笑,眸中却毫无笑意:“好玩吗?”
第81章 医院的深夜很安静,窗外漆黑一片,偶尔从树上传来夏日的蝉鸣。 许诺轻飘飘的三个字很快就被静默覆盖。 四目相对良久,她从宿迟眼中看到一种偏执到扭曲的执拗。 可下一秒,他仍旧佯装无事发生,浅浅笑起来:“许诺,你可以走过来一点吗。” 许诺没动,他便再度请求:“请你离我近一点,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距离病床两步时停下。 只见宿迟没有缠纱布的右手抬起来,递给她:“你摸摸我的衣袖里有没有东西。” 许诺面无表情地上前,很是敷衍地摸过他白色线衫的宽松衣袖。 她没有摸到什么,收回手。 宿迟弯唇,突然手腕一翻,不知怎么变出一朵鲜艳的红玫瑰,捏在指尖:“我刚学的小魔术,怎么样,能看出破绽吗?” 许诺一言不发。 目光扫过那支红玫瑰,重新落到他的脸上。 宿迟见她没笑,把花放到床头,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湿漉漉地望过来,缓慢地朝她张开手:“要抱。” 许诺没动。 她在等他的解释,重复问道:“好玩吗?” 宿迟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落寞地放下,垂下眼,缓和情绪后,语气中再听不出哽咽,而是平静至极又吐字清晰地说:“最难的那几年我已经精疲力尽,不想再为生计打满算盘。” 指和夏明的合作。 “不想忍受会令我难堪的事。” 指谢亦的挑衅。 “不想因为不值得去在意的事情自乱阵脚。” “许诺,是你教我的,要学会开心。” “你让我吃醋,是你的错。”他难得控诉,“我难过离开,你不关心我,也是你的错。” “但我觉得你的爱抓不住,这或许是我的问题。” 许诺有点好气又好笑,还没说什么,就看到他执拗的目光直勾勾地投过来。 一字一句地说:“我在争啊,许诺。” “这是我唯一一次为自己争取你,我害怕你一走又会是几个八年,我等不起。” 许诺听见自己近乎冷静的声音问:“如果我没有回来呢?” 宿迟:“那我就去死。” 许诺:“你是在逼我。” 他毫不遮掩,重重一点头:“对,我在逼你。”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逼我。” “可你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宿迟眼尾洇湿变得有些红,瞳孔却亮晶晶地,隐着莫名的兴奋。 许诺首次败下阵来,不知道是哪里累,整个人都疲惫极了。 面上却不显,只是坐到他身边,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的左手腕:“如果失手呢?” 她现在已经完全肯定宿迟在演戏,他这一次根本不是想去死。 宿迟拉开被单,想盖住她,身体在她第一时间坐下时就靠了过去,以极其依赖的姿态靠着她的肩膀。 拉被子时,许诺瞥到他衣摆上的零星血迹。 不得不再次暗骂这是个疯子。 “乔婉死后,我看了上百个割腕自杀的案例,联合自身的情况,可以确保一定会死和不会死的两种力道。” 宿迟不敢说,他在心里标了期限,如果许诺不能在一天内回来,他会再割一次。 第二次就一定会让自己死去。 许诺有负担最好,最好恨他这个疯子久一点,就能记得他久一点。 如果她没负担,自己也算解脱了。 就是拿命在逼她,也是在和自己打赌。 说他有病也好,精神失常也好,起码在看到许诺回来的那一刻,他的喜悦和兴奋冲至顶峰。 “哦,我在飞机上就想好了,你要是失手给自己玩死了,我就立马找个身强体壮的回去,把我和你做过的地方全部覆盖一遍,再把你的所有东西烧个一干二净,我不会记得你,因为你的命是这样的轻贱,不值一提。” 宿迟听完这些话,愣愣地靠在她肩膀上,好一会儿才眨眨酸涩的眼,埋首在她脖颈间哽咽。 本还兴奋不已的心中在听到她这样贬低平静的话后,撕扯得四分五裂,剧烈疼痛袭来,铺天盖地。 脖颈处传来温热的湿润,耳畔是他强忍的低啜声。 他的命的确轻贱,不值一提。 “可你回来了,你在意我的生死,你爱我。” 他时常缺乏共情,不在意别人的生死连带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当做筹码。 许诺不得不冷漠地提醒他:“你看过那么多书,应该知道,生命的厚重,对于一个寻常普通的人来说,就算一只阿猫阿狗死去,也会为之触动。” “不光是我,你知道凌栖一个大男人吓成什么样吗?宿迟,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们担忧与否,都是笑话。” 宿迟听出她言语间的冷漠和指责,无尽的恐慌后知后觉,解释道:“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你回来,我就相信你爱我,再也不会闹了,更不会再拿自己的命逼你。” 许诺没回应。 宿迟难忍受心脏的钝痛,却破罐子破摔地说:“许诺,或许我真的有病,我总是幻想我死后你会为我哭泣。” 许诺一巴掌就打了过去:“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令宿迟的大脑死机了好一会儿,可抬头时,他看到许诺亦是满脸湿润。 是他想象中的——为他而留下的眼泪。 “我来回在飞机上二十几个小时,下飞机就跑去喝酒了,眼睛当然会痛会流泪。” 他再度抱住她,任她推搡辱骂地说自己贱。 越抱越紧,伤口再度渗血也不在乎,哽咽中添了几分乖巧,是被软化后收起一切尖锐的柔软:“许诺,我早就知道我贱了,你不要再骂我了好吗。” 许诺:“.......” 被双臂稳稳禁锢中,许诺感受到来自宿迟铺天盖地的偏执。 她突然安静下来。 放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分手,不再管他死活。 二,妥协和接受这样偏执极端的宿迟。 走马灯一般的画面自脑海中放映,从初识,兜兜转转至今。 宿迟隐藏的极端只对他自己。 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是:他不会伤害许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会。 良久,她认栽地靠在宿迟的肩头,嗓音微哑。 “你赢了。” “再有一次,你宿迟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第82章 许诺说着这样不客气的话,宿迟却只有感激。 或许许诺这些年不单是变得更加包容,该说她此时此刻是真的爱自己。 因为爱,所以会选择让步。 他的自毁倾向来自于对自己的否定。 许诺接受他,等于否定他所否定的自己。 手腕传来的疼痛在他的大喜大悲之后,变成了他与这个世界的纽带。 活着——有这样的实感,是这样的真切。 他虚握许诺的指尖,酝酿着该说些什么,女人却已经脱掉鞋子钻进他怀中昏昏欲睡。 调整好姿势,他不再出声,一吻落于眉心,同样满足地阖眸。 他真的不会再闹了。 伤敌一百自损八千,见不到她的每一天,每一晚......都烦躁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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