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走了没一会,许愿明显地感觉到他呼吸变重,额头也在往外冒汗,脸色渐渐发白。 最终两人还是打车前往。 到了剧院人太多,显然今晚有好几场表演,许愿怕他不适应,所以打算等人少一些再去检票。 她找了一家咖啡馆,点了杯橙C美式和海盐苏打,两杯都是她喝。 咖啡她是肯定不可能给他喝的,而至于海盐苏打,她就是给他喝他也喝不下,她刚才逼着他喝了很多鸽子汤。 不过为了好看,许愿还是把海盐苏打那一杯放在了他面前。 却发现隋卞的视线停留在她的美式上。 她好奇:“你想喝啊?” 隋卞摇头,“……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喝咖啡吗?” 许愿手指嗒嗒点了点杯壁,“现在也不能算是喜欢吧,只是有时候为了清醒一点不得已要喝。” 隋卞看了她两眼,没再说话了。 “脱口秀你之前看过吗?”许愿问。 隋卞摇头。 许愿解释:“就当是一种娱乐方式吧,挺好笑的,放松放松心情。” 隋卞点了点头。 许愿细究他表情,发现他好像是有话要说,但她又实在看不出来他是想说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引导他开启这个话题。 说真的,在许愿这么多年的人生里,无论是面对外形上看上去比她彪悍很多,还是地位上比她高很多的人时,她都能始终保持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非常从容。 但当她面对现在的隋卞时,她就没法得心应手了,她必须得斟酌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连表情都不能轻易乱摆。 而事实上,她不觉得累,但也绝对不是乐在其中,因为她并不希望隋卞一直维持现在的状态。 她抿了一口咖啡,试探着开口道:“你也可以说说话啊,虽然是我在追你没错,但你也能给我点反馈吧?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说吗?” 隋卞抬了抬眼,“有。” 许愿微笑,“那说吧。” 隋卞举起海盐苏打喝了一口,“你……跟那个男人是大学同学,然后现在是同事,在一起工作,是吗?” 许愿一愣,真情实感地花了几秒钟去想他说的那个男人是谁。 然后她点点头,“是的。” 隋卞把海盐苏打往前推了推,“那你们认识快四年了。” 许愿于是顺势就也尝了尝这杯海盐苏打,“所以呢?” 隋卞把那杯海盐苏打扯了回来,是个不给她喝的意思。 “没怎么。”他说。 许愿于是喝自己的咖啡,一喝,发现这家店做咖啡是真不怎么样。 带酸。 她食指敲了敲海盐苏打的杯子,求他:“没怎么是怎么了呢?说说吧?” 隋卞把杯子往前推,又送到她面前,“你们很熟吗?” 许愿接过,摇头,“不算吧,就是普通同学。” 隋卞很快接话:“但是你们现在还是同事。” 许愿不以为然,“那又怎样?同事也不影响我和他不熟啊,这年头和同事熟的有几个?” 隋卞不说话了。 许愿觉得他还是不相信的,毕竟她在他这是有诈骗经历的。 当年她也和他说姚霄是她的表弟,结果…… “我和他真不熟,我本来也不是喜爱交际的性格,又是异性,那我跟他就更不会有什么接触了。不管同学还是同事,都不是我主观意愿啊,我只是在做我的事。”许愿切切解释道。 隋卞嘴唇动了动,只是想要发出的音并没有发出来。 许愿往前倾了倾身体,问他:“你在犹豫什么?” 隋卞没有回答。 他犹豫的点很简单,因为执着在那句“我去送到你们宿舍楼”。 这句话唤醒了他从前的记忆,他从前也在宿舍楼下等过她,等着和她一起去吃饭,一起去约会。 所以当听到这句话时,他有强烈的被抛弃被排除的异感。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她住在哪一栋宿舍楼呢?他送她回去过吗?他也在她的宿舍楼下等过她吗? 然后和她说话,和她吃饭,和她约会,再送她回来,最后她也会摸一摸他的下巴吗? 一想到这些,隋卞就感到呼吸困难。 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但没办法,他的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地浮现出当时的画面和骆星彦的话,不停在他耳边响着,搅得他不得安宁。 可她已经说了,已经说了她们之间就是普通同事,他不应该再去猜疑。 隋卞最终摇了摇头,“没有,没什么。” * 从咖啡店出来,两人前去检票,这会人不多,队伍排得挺稀松。 排完入场,许愿惊讶地发现两人的位置居然全场最前。 他们是第三排,但第一排不知道什么原因贴了封条,而第二排又竟然一个人没有。 许愿看了看时间,祈祷是第二排的人还没到。 这种线下脱口秀,和观众互动是一个很重要的点,许愿可不想哪个脱口秀演员碰上她和隋卞这俩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然后开始怀疑自己的脱口秀生涯。 不过或许这就是莫名其妙该来的考验吧,六点半到,第二排依旧是空无一人。 一共有七位脱口秀演员,前三位虽然都不是什么有名的脱口秀演员,但效果都还挺不错的,许愿也笑了好几次。第四位似乎是一位还蛮有名的脱口秀演员,许愿不认识,不过下面的欢呼声还挺大的。 第五位相较前面几个就显得有些寡淡无味了,到第六个,则是特长在黑色幽默,板着一张脸将全场逗得哈哈大笑, 效果极其到位。 只是即将接近尾声时,许愿最不想发生的事发生了。 脱口秀演员找他们俩互动了。 但许愿那个时候在分神留意隋卞脸上有没有笑容,而隋卞对于这种互动又很抵触很抗拒,因此也就导致脱口秀演员那个包袱掉到了地上,全场诡异又尴尬地冷了四五秒。 只是很快,那位脱口秀演员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对着他们俩说道:“您二位——这是离婚冷静期跑我这来冷静了?” 全场登时哈哈大笑。 许愿也由衷地弯了一下唇。 将近两个小时的脱口秀结束,也不知道该说主办方良心还是愧疚,竟然还免费赠送了一个后台合影签名的环节。 因为今晚表演效果都挺不错,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去后台的,许愿想着没必要,就和隋卞出来了。 从剧院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风迎面吹来,正正好的舒适。在里面坐久了,这样骤然接触新鲜空气的空旷感抵过一切。 许愿扭头,理了理头发,问隋卞:“这个脱口秀怎么样?” 隋卞还算配合她:“挺好的,我听别人笑得都挺大声。” 许愿咂嘴:“别听别人啊,你呢?你觉得好笑吗?” 在里面,她不太好一直扭头关注他的反应,也不知道他到底笑没笑。 隋卞点头,“有几个挺好笑的。” 许愿那种恶心的“那我来考考你”的心思忽然就涌上来了,她问:“哪几个呢?” 隋卞沉默了。 许愿笑了笑,下楼梯,“走吧,不难为你了,你觉得不错就行。” 宿舍群里,孙羽崎问许愿今晚的脱口秀怎么样,天黑下长楼梯,许愿直接回的语音:“还可以,没有那些明星脱口秀演员,但今晚的都挺好笑的,效果很不错。” 许愿回完,又顺便看了看微信里其他的消息,发现都不怎么重要后,就暂时关上手机,没打算回。 她头抬,隋卞正看着她。 许愿挑眉,“怎么了?” 隋卞目光轻飘飘地朝她手机上挪了一下,“你在和谁聊天?” 许愿微微耸了耸肩,事无巨细地和他解释:“我室友,本来昨晚是她要抢票去看的,但后来我听了这事,所以我也去抢了,最后就是我抢到了她没抢到,所以她刚才问我今晚的脱口秀怎么样。” 隋卞眨了眨眼,右手突兀地扯了一下左手手腕。 那些情绪再次浓浓地翻滚上来。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烦?”他低沉地问。 许愿一愣,意识到他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其实你很不喜欢被人问来问去的是不是?你也一直都觉得要有边界感,要有隐私,但是现在、现在你为了弥补我,觉得我可怜,所以硬着头皮和我解释,但其实你心里很烦对不对?” 他手抖着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用力扯了一下又拿下来,想抓点什么,但手上又没个落力的点,所以反而越抖越严重。 许愿将吹糊在脸上的头发轻轻撇至耳后,和他拉近距离,“是,我是觉得要有边界感,要有隐私,但是我不觉得和你解释这些很烦,这在我眼里不是一回事。你想听,那我就解释,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啊。” 隋卞难言道:“可我不想你因为……” 迁就我而改变自己。 可我又希望我在你那是特别的。 隋卞说不了话,完全说不了。 他有很多很浓烈的情绪情感要爆发要传达,但他知道那样不好,他知道应该控制自己,不能放纵它们异化。 又开始了。 他又开始犯病了。 一个身体和精神都有病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 “算了、算了,”他喃喃自语着,缓慢而沉重地迈开步伐,“我不该说这些,不该说这些的……” 许愿紧跟在他身后,同样产生了迷茫。 现在,她还不会觉得他这样反复无常的情绪怎么样,但是以后呢?如果一直持续下去呢?她还能忍受吗? 没人会忍受的吧? 可能青春年少时愿意激情折腾一点,但等生活和工作都稳定了以后,谁还希望自己的生活中总是出现一个不确定因素呢? 尤其他还随时可能毁了一切。 如果她有一天突然感到厌烦了呢? 她要又一次地抛弃他吗? 那他…… 忽然,她被抱住了。 他两臂箍在她身体上,紧紧地挨着她。 祈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许愿,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会慢慢改掉的,你不要抛下我,求你了……” 求你了。 这话他当时也说过。 他们都知道这话对他的伤害有多深,可他现在还是选择又说了。 又一次的、再一次的,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恳求她,不要抛弃他,不要离开他。 许愿怎么可能不动容? 她抬手,也同样用力地抱住他的背脊,“我不会,不会的,如果保证你不信的话,那么就慢慢看吧,我刚才真的没有觉得烦,你会问是因为在乎我,我都知道的。” 隋卞的颤抖渐渐归于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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