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段距离,也看得出女孩盯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鲜花挑得认真。 这个侧脸和她好像。 叶杉青顿觉心跳停了一拍,眉心跟着颤动,不由坐直身子,看得愈发认真。 女孩在整齐摆放的各色鲜花前缓行,时不时抬手捋一下脸侧的发丝,俯身去嗅面前的玫瑰,时不时微微勾着唇角,柔和地冲店员点头。 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有一次为了哄她开心,有模有样用彩纸折了一束玫瑰送给她。 分明也不是多金贵的东西,她收到的时候却笑得特别开心。 那天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她的笑意晕进眉眼,明朗无比,衬得那样的天气也不再压抑了。 过去这么久,其实回忆里的笑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可每每不经意间想起来,他还是觉得心口有暖流涌动。 好一阵,叶杉青就这么静静望着花店那侧。 回过神后,不由自嘲地嗤笑一声。 他们俩分开已经十年了。 十年时间足够完完全全改变一个人、遗忘一些事,他却还是轻易就因为一张和她仅有几分相似的侧脸就被扰乱心绪。 何况,他连她的一张照片也没有,仅凭记忆就说什么像不像的更是可笑。 印象里的她不怎么爱笑,身上总穿着校服,披肩发也总绑成马尾。 眼前的人一看就是长发,穿着端庄得体的通勤装。 他又往外看一眼,还是忍不住想,这十年来的她,在工作场合大约也会是这样精致干练的模样吧。 也是,这样看得见摸得着的美好未来,和当时十八九岁过于幼稚的他。 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抛弃后者。 叶杉青忽地眼圈有些酸,一口怒气堵在心口,咬着牙正要收回视线。 花店里的女孩选好了一束玫瑰揽在怀里,直起身朝收银台走。 一道闪电刺破暗夜,捎着闷雷接连袭来。 女孩应声抬头朝玻璃窗外看。 叶杉青也是这时清清楚楚望见了女孩的脸。 那张脸上的妆容不浓,和衣着相称的简单大方,却也让她整个人气质出众。 是她。 他彻底怔在原处。 方才还猛烈的心跳一刹停滞,雨水中模糊的人影,让他实在恍惚。 她的模样比从前成熟不少,脸颊好像还和印象中一样瘦削,那双眼睛还是充盈着疏离。 些许陌生,他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脑海里过去的画面逐帧闪过,年少时女孩青涩的脸庞一点点和不远处那人重叠。 车子即将拐过街道,他慌乱抬手往右侧被雨水笼罩的车窗上擦,生怕下一秒连模糊不清的轮廓也要消失不见。 可雨水拍打在玻璃窗外侧,任凭他再怎么用力去擦也无济于事,只有凉意顺着掌心扩散。 什么爱与恨的,这一刻都被抛之脑后。 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就这么让她从眼前溜走。 最后朝驾驶座椅背上一拍,喊了声:“停车!” - 花店内。 结完账的黎悦夕将那束折射玫瑰环在臂弯,伸手要去推玻璃门。 店员伸长脖子往外扫了眼,张口喊她:“女士,您要是没带伞的话,我从店里给您拿一把吧?” 黎悦夕脚步顿下,回过头微笑着回绝:“不用麻烦了,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在门口打好车跑过去就行。” 她道了声谢,立在玻璃门侧低头捧着手机打车。 雨滴仍在接二连三往地面砸,溅起的水珠片刻染得她裸露的脚踝被凉意铺满。 雨天交通不畅,好在这一段不算什么中心路段,没几分钟,车子即将到达。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一气呵成迎着风雨跑过去。双脚提起来往前没两步,雨帘迎面被风推过来,衬衫和裙摆一下子便被水痕晕湿。 发丝更是没能幸免,湿淋淋黏在脸颊上。 已经成了这副 狼狈模样,退回屋檐下也没用,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 没两步,一个宽厚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等她反应过来要停下的时候,额头已经撞了上去。 她下意识“啊”了声,边抬眼,边连声说:“抱歉、抱歉,您没事吧?” 尾音未落,她和面前的男人四目相对。 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盯着她,眸光黯淡却寒意四起,比此时胡乱拍打在身上的雨水还凉百倍。 这些年来在梦里出现过不知多少次的脸,这会儿近在咫尺。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虚浮。 灯影似乎也在后退,周围陷入死寂,只剩她胸腔里愈渐混乱的心跳。 黎悦夕微张着双唇愣怔着,就这么静静望向他。 拔腿就走不合适,打招呼更不合适。 空气也好似凝滞,两人僵持在原地,半晌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叶杉青紧握着黑色雨伞,又往她头顶偏了偏。 夹在风里,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后,终于开了口:“雨大,拿着。”
第2章 夏夜出逃那女孩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吧?…… 和分手多年的前男友重逢,这并不是件多么罕见的事。 过去的十年间,黎悦夕自己也曾幻想过无数种和叶杉青再次遇见的画面。 平静的、愤恨的。 或者是擦肩而过、视而不见的。 可预想终归只是预想,眼睁睁看着人就在面前,再多酝酿好的话也没了,大脑只有空白一片。 她仰头望着他,昏黄的路灯穿过雨帘倾泻过来,光线被他宽挺的双肩承住,恰好将他包裹其中。 他的样子变了许多。 从前总爱折腾发型和穿着,招摇着惹学校老师生气。现在一头黑发修成利落的短寸,显得整张脸的棱角都更为分明。 他好像还长高了,身形健硕不少。 加上衬衫、西裤和皮鞋,当初满身的少年气,被从头到脚的稳重掩盖。 他也在直勾勾盯着她,眼尾稍稍泛着红,一双眼睛全是倨傲和冷漠。 视线在他眸间停顿不过两秒,黎悦夕止不住有些发抖,不知道是沾了雨水太冷,还是心底的什么情绪翻涌而起所致。 怀里那束折射玫瑰染上雨滴,花瓣和叶片随风颤动,雨点滴滴答答往她手背上落。凉意四起,心底的慌乱更甚。 她双唇一张一合好几次,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般,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片刻,面前的人又将手上那把黑色雨伞往前递了递。 一把伞这会儿全挡在她头顶上,雨水顺着他眉梢滑落,又落在他密实的睫毛上。 他眨了眨眼,凝结的雨滴从睫羽滚到脸颊,这模样像极了当年分手时他流泪挽留的模样。 黎悦夕望得心口抽痛,眼神闪躲开,深深吸了两口气,终于结巴着说了句:“不……不用了。” 她伸手,想把雨伞往回推。 手掌刚举到半空,他提脚往前,连鼻间气息也在一刹向她逼近。 双眸仍还分毫不差落在她身上,语调又沉了几分:“一把伞而已,不敢接?这可不像你。” 后半句,他扯着唇冷冷笑了声,满是讽刺。 面对他这样的态度,她自知理亏、无可辩驳。 毕竟当年在他一腔热血憧憬和计划着他们未来的时候,她却毫无征兆提了分手。没给出任何合理的解释,更没有任何抱歉和安慰。 如今他怎么样恨她,也理所应当。 黎悦夕鼻头有些发酸,出力握了握拳,终于抬眸重新看他。 对不起,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 她想这么说。 一番话哽在喉间,被他这会儿通红的双眼堵得难以发声。更何况,太晚了,现在才轻飘飘说抱歉,对于他受过的伤害,根本于事无补。 耗在这里也是无果,他一向就是个执拗的人,递出来的伞不可能收回去。 继续这样,也不过是让他淋更多雨。 她深吸了口气,抑制住发颤的手,还是接下了那把伞。 唇边挤出一抹平和的笑,哑声道了句:“谢谢,这位……这位先生。” 这位先生? 她是怎么做到这样一脸淡漠,一副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 叶杉青蹙着眉,觉得自己方才不顾一切举着伞冲过来的样子简直可笑极了。 他刚想说话,黎悦夕抢先开了口:“我打的车到了,你也快走吧。” 没给他任何回应的机会,或者应该说,她没给她自己一丝留恋和回头的机会,闷头就往斜前侧那辆灰色的SUV面前跑。 雨水顺着路面流淌,她跑得急,右脚一崴,整个人跌坐在水坑里。脚踝痛得厉害,但她隐约听见身后的人好像在挪步靠近,只好强忍着痛意立刻起身开门上车。 车门咔哒一声上了锁,叶杉青的右手探出,车子已经开始行驶。 他抓了个空,右手悬停,望着刺眼的车尾灯越来越远。 方才整条街堵得不行,现在倒是通畅。 几秒钟时间,那辆车在视线中越来越远。 “黎悦夕,你给我站住!”他吼一声,心口也扯得生疼。 下意识想往前追,迈出两步,想到她方才漠然的模样,最后又僵在原地。 - 车内。 黎悦夕呆坐着,脊背僵直。脑海中控制不住在重映刚才的画面,脚踝的痛没顾及上,连眼眶里不停渗出的眼泪也没发觉。 好一阵,又是一声闷雷钻进耳朵,她才惊得颤了颤身子,拉回浮远的思绪。 脸颊上的泪痕叠了一层又一层,混着没干的雨水,凉丝丝在皮肤上蔓延。 她反手抹了两下,视线滑过怀里那束花。 又是被大雨淋,又是摔了一跤,原本含苞待放的鲜花,现在东倒西歪,和她一样狼狈。 她忍不住鼓着双腮,长长叹出一口气。 二十分钟,车子停在千熙园小区门侧。 黎悦夕向司机道过谢,提着东西推开车门。 一只脚刚踏到水泥地上,钟意小跑着迎过来,伸手接下她右手上的蛋糕,顺势挽住她胳膊。 黎悦夕面露诧异,“怎么下来了?” 钟意勾着她胳膊往前走,偏头朝她另一只手上打量,“怕你粗心又没带伞,就想下来给你送伞咯。” “今天居然带伞了,好意外,”她视线落到黎悦上手上那把收拢的黑色长柄伞上,片刻又移回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裙,“有伞怎么还浑身湿了个透?” 应声,黎悦夕也跟着偏头去看那把伞。 遇见叶杉青的不真实感,还是被握在手里的伞柄具象化。 她手心又紧了紧,随口应:“一开始没下雨,就想先去取蛋糕,后来才买的伞。” 钟意把她肩上的挎包也接过来往自己身上背,“小心着凉,上去先洗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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