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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挪过去，叶杉青先开口喊了声：“爸、孙阿姨，姑姑、姑父。” 他侧过身，“这是黎悦夕，我女朋友。” 黎悦夕应声也喊道：“伯父、孙阿姨好，叔叔、阿姨好。准备了些小礼物给宝宝，希望你们喜欢。” 说着，手上的礼盒往前递过去。 没等叶俊成回话，一旁的姑父倒是先开了口：“黎小姐？很面生啊，是哪家的千金？” “我……” 叶杉青往前跨了小半步，将她挡在身侧，“她有自己的名字，不需要冠以谁谁谁家的女儿才能做自我介绍。” 姑姑笑着附和：“瞧你这孩子说的，咱们这种圈子，靠的不就是家族关系，大家相互扶持和帮衬。” 叶杉青脸色沉下来。 黎悦夕怕她再说下去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笑着敷衍：“杉青，你不是说，回家有小时候的照片要给我看。” 她扬了下眉心。 这眼神像是镇静剂，叶杉青收起涌上的情绪，“嗯，我们待会儿就去看。” 这头说完，他看向叶俊成和孙芳礼，冷声：“爸，阿姨，我人到了，贺礼也到了，我看也还不开席，就暂时上楼一会儿了。” 不等回应，他牵起黎悦夕的手就往回走。 后院开着一扇小门可以直通楼上，两人从那里径直去了三楼书房。 房间整体都是胡桃木的颜色，本就沉寂，多年岁月洗礼，现下看来更为深沉， 书柜里密密麻麻摆着书籍，叶杉青挪过去，从边角的位置抽出一本酒红色丝绒封面的相册，“看吧，我小时候所有的照片都在这里了。” 黎悦夕接到手上，扬着眉笑道：“我那只是转移话题的借口……” 他揽住她的肩，“可我是真的想给你看啊。” 他把人按到软椅上坐下，伸手去翻相册，“第一张是我满月的时候，在妈妈怀里拍的……” 相册在他指尖慢吞吞逐页翻过，照片不多，他每一张都记忆犹新，详细讲解着拍摄时候的年纪，和当时大致发生的事情。 那些照片里，他每一张都笑得灿烂。 直到上小学之后，照片里不再有母亲，他脸上也不再有笑容。 再往后翻，没两页，干脆连照片也没了。 他耸了下肩，“没了，我妈去世之后，我就不怎么拍照了。” 黎悦夕垂眼，视线还定格在他和妈妈的第一张合照上，“阿姨好漂亮，眉眼间都看得出，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的确，”叶杉青也低头看，眼眶红了红，“反正在我记忆里，妈妈从没红过脸，不管说什么永远都是和声和气的。” “所以……” 黎悦夕抬头看向他，“你遗传了阿姨，永远都温柔、耐心。最重要的是，温暖。” “你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爱人。” 叶杉青笑笑，“真这么觉得？去年那段时间，我对你可一点也不温柔，总阴阳怪气的。” 她撇撇嘴，“我了解你啊，你那都是违心的。其实每一次那样对我的时候，自己心里都不舒服吧？” 被看穿，他无奈点头，“那倒是，我……” 话到一半，叶俊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边，“杉青，我有话和你说。” 闻声，黎悦夕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喊了声：“叶伯伯。” 叶俊成点了下头，没什么多余表情。 叶杉青也站起来，“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父子俩去了二楼的茶室。 能猜到父亲大约会说些什么，叶杉青选择了先一步表态，“爸，我今天带悦夕来，不是想和谁赌气，我和她在一起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我们俩都会坚定且认真地去维护这段关系。” 叶俊成不紧不慢往茶杯里倒水，眼皮也没抬，“我以为长大了会稳重些，看来还是沉不住气，这么急着抛出底牌。” 叶杉青抿唇，有些无语。 叶俊成往他面前递了杯茶，“我没想干涉这件事。” “？” 叶杉青一头雾水，心底更多的是，不信这话，觉得这是叶俊成的缓兵之计。 他也不管什么沉不沉得住气的，接着说：“您也别和说什么我要想坐稳集团的位子，就得接受规则，把婚姻当商品，强强联合、门当户对之类的话。” “毕竟真要谈强强联合、门当户对，当初妈妈也就没必要选您了，您说是吧？” 最后这话一出，叶俊成瞬时脸色铁青。 他把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砸，茶水飞溅，“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对我这个爸爸的尊重，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尊重是相互的，您尊重悦夕，我才会尊重您。”他说。 叶俊成捂了下胸口，“十年时间，就为个女孩折腾，还是个这么普通的女孩，你有没有出息？” 叶杉青接着说：“普通与否，您没资格评判她。” 叶俊成紧咬着牙关，嘀咕了句：“她也是，我以为三年前那次就是彻底放弃了。” “三年前？”叶杉青没听明白，“您什么意思？” 看他不知情的样子，叶俊成同样疑惑，“她没和你说过？” 叶杉青反问：“说什么？” 叶俊成：“那当初为什么和你分手，她说了吗？” 叶杉青拧着眉。 关于这个原因，他早已笃定，当初一定是父亲出面施压，所以懒得再问。 现在父亲竟然还主动提起来。 他咬了下牙，“她什么也没说，从头到尾没说过您一句不好，还一直担心我们父子关系有影响。” 叶俊成笑了声，又没头没尾地嘟囔，“倒还真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您到底什么意思？”叶杉青追问。 叶俊成话头一转，“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管，叫你来，只是想说关于上次你提的股份的事。” 股份转让的事上次父子俩算是不欢而散，现在孙芳礼的孩子又顺利出生，叶杉青并没抱多大希望。 反正，董事会那边他有信心能搞定。即便临时出了纰漏，他最近几个月收下的散股，也足以翻盘。 他端起茶杯往唇边送，只想随意听听接下来的话。 叶俊成：“我同意你上次说的方案。给你更多的股份，让你坐稳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叶杉青险些被呛到，一时没接上话。 叶俊成自顾自说道：“我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可不想有一天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了，亲生儿子还在和我剑拔弩张。也不想等你弟弟长大，看你们俩争来抢去。” “就这个原因？”叶杉青觉得不可思议。 眼前父亲的这番言辞，像极了电视剧到了结尾反派忽然洗白。 叶俊成又给他杯子里续上茶水，“不管你信不信，我会这么做的。” 说完，他起身先出了茶室。 没两步，拐过走廊和孙芳礼面对面碰上。 孙芳礼脸色不好，显然是听见父子俩刚刚的话了。 她毫无遮掩地质问道：“老叶，你当真要这么绝情，不给咱们儿子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叶俊成也说得直白，“这些年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吗，从杉青小的时候，我就没怎么顾上他，大事小事都是站在你这边。即便知道误会了他，委屈了他，也还是哄着你。可你呢？你却变本加厉，毫不知足。 当初小黎和杉青为什么分手，前几天杉青又为什么忽然回家说那样一番话。我这些年来对这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真当我不知道？还有今天，好好的满月宴，你非要在这幢房子里举办。你又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我不允许，这个家再被搅得乱七八糟。” 这番话一出，孙芳礼难为情起来，“老叶，我……” 叶俊成接着说：“该给你和儿子的，我一分不会少，但你如果继续人心不足，就干脆连那些也别要了。” 孙芳礼被堵得哑口无言，楼下宴席即将开始，两人重新挤出笑脸，手挽手下了楼。 这头，叶杉青折上楼。 黎悦夕正捧着本书倚在墙边低头看得认真。 听见脚步声，她笑呵呵抬眼，“这是你的字迹吧？” 叶杉青挪上去看。 那是本名人传记，初中时候读的。每一页，都被他标注仔细。 他看清后，点头应：“是，这么看来，我以前是个标准的学霸，看课外书都那么认真。” “还自夸上了，”黎悦夕笑笑，把那本书放回原位，“不过今天看了相册，又翻了些你以前看过的书，倒真的像是看见另一个时空的你了。” “那那个时空的我，是好是坏？”他问。 黎悦夕踮脚吻他，“都好。” “只要是你，就都好。” 叶杉青低头牵她手，“我们阿悦最近嘴好像越来越甜了。” “不好吗？”她扬了下眉。 两人先后往外走，“叶伯伯和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还是希望我们分开？你们没吵架吧？” 叶杉青牵住她手，“不是，我说过了，这些我会解决。” 他拧了下眉，“不过他提到什么三年前？你们三年前见过？” 黎悦夕表情一僵，别开脸没被看出端倪，“没有啊。我们快下去吃饭吧，我饿了。” “行。”她这么说，他也不好再抓着不放。 - 夏日到来。 一批学生毕业，就意味着新一批学生又将到来。 盛岸高中传统的资助项目每年如期进行，新一批受助学生的筛选名单也准时送到了叶杉青办公桌上。 他开完会回来，顺序翻阅桌上的一摞文件，浏览然后签字。 那份资助拨款的文件和几名受助学生的信息表摆在最后。 这种校园资助项目，在川泰众多的慈善项目中，算是小到不起眼，一向不会被多过问。他随手翻了两下，正要跳到最后直接签字。 视线一扫，恰好望见第三页的受助人信息。 那是个女孩，来自云槐县。成绩出众，扎着高马尾，一脸不驯的模样。 和当年的黎悦夕好像。 他弯唇笑了笑，忽地想到什么。 拨了助理的电话，“小秦，帮我找出11年和12年，盛岸高中所有受助学生的资料。” 那头答了“好”。 没出半小时，一叠资料送到他桌上。 年深日久，十几年前的文件纸张都泛出黄色，边角位置也有折痕。 叶杉青低下头，小心翼翼去翻看，像是在开启一个塞满秘密的玻璃罐头。 翻到第三页，熟悉的名字钻进眼眸。 那里显示，受助人姓名是黎悦夕，来自云槐县一中。 受助时间从2012年到2014年，也就是高二到高三这两年，金额总共二十八万。 到这里为止，表格显示的项目都和其他受助人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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