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乔乔。” 听到妈妈的声音,南乔莫名有些委屈,音调低低的喊道:“妈妈。” 大概是有些冷,声音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鼻音。 南子笙顿了片刻,柔声道:“这两天玩得开心吗?” 南乔垂着眸:“开心。” “听你的语气不像是开心,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遇到什么事。” 南乔看着窗外如细针般细密的雨丝,闷声道:“遇到了一个人。” “是你想遇到的人吗?” 南乔呼吸一滞,还是说:“是。” “遇到了自己想遇到的人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南乔撇着嘴,撒娇般的说:“他竟然装作不认识我。” 南子笙轻笑了下:“你自己都说是装的了。” “对啊。” 南乔费解道:“妈妈,你觉得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要装作不认识另一个人呢?” “两种情况。” 南子笙认真的语气像极了知识点总结:“一种是不想认,一种是不能认,你更偏向于哪一种呢?” 妈妈的话永远直击要害,南乔沉思了片刻,喃喃道:“总要求证一下才知道。” 和南子笙打过电话,南乔的心情好了很多,即使在这阴雨沉沉的天气,也依旧挑了件奶白色的大衣。 其实她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有些挫败,自己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人,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自己。 但南乔心中又有一些怪异,总觉得许光尘不至于此。 朦胧的细雨是遮不住的,总会随着风扫挂在人的身上。 南乔撑伞走到纯夜时,大衣的下摆挂满了水珠,远看显得波光粼粼。 一楼的酒吧白天是不营业的,只有楼上的KTV和酒店营业。 南乔踟蹰片刻,走进了酒店的大厅。 酒店内部的装修富丽堂皇,目之所及全是金箔,所有吊灯也全是水晶,满目都透露着一种俗到极致的富贵,竟让进来的人有种入住皇宫的既视感。 门童引荐南乔往里走,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生站在前台后,从她进门开始就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等南乔停到吧台前,语气温柔机械的说:“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南乔礼貌的勾唇:“你好,我想找一下许光尘。” 前台小姐笑着:“请问小姐的姓名。” “我叫南乔。” “稍等。” 前台小姐走到一旁,用座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似乎很快就接通了,短暂的两句交流后,前台小姐放下电话走了过来,仍旧礼貌的笑着:“抱歉,许总不想见您。” 南乔不自觉的瞪大眼睛:“许光尘说不想见我?” 前台小姐微微点头,公事公办的说:“是的。” 南乔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紧了,但也明白 ,许光尘现在就是在躲着自己,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同意微信的好友申请。 她也没再说什么,瞟了一眼大厅的沙发,抬脚走了过去。 见门童一直跟着自己,南乔问道:“这里能坐吗?” “当然可以,请问小姐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南乔礼貌的点头微笑:“咖啡,谢谢。” 咖啡很快就送了过来,南乔无视所有来来往往的目光,岿然不动的喝着咖啡,颇有些要和许光尘耗下去的架势。 看着杯子里倒映着的水晶灯,南乔心下叹息,自己这招其实算是跟着许光尘学的。 三年前,南乔被绑架事件发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南乔只知道解救她的警察叫许光尘,但并没有见过他。 直到她毕业进入医院,被稳定在外科学习,有一次跟着老师去做急诊缝合。 当时老师念在她跟着学习了那么久,就交代说如果一会儿的病人不严重,可以让她上手缝合。 但到达急诊,才发现面对的是一个近乎十三厘米深可见骨的刀伤,而病人的名字就叫许光尘。 老师看了看他的伤口程度,又看了看对方病历单上的职业,一边准备着缝合需要的工具,一边小声的向她交代道:“这个还是我亲自缝合,你辅助我。” 彼时南乔正看着病历单发呆,听到老师交代才恍然回神,连忙点头,手忙脚乱的帮忙准备工具。 她曾经去过警队,想亲自感谢一下救命恩人,但他们好像是接了什么任务,终究是没有见到。 她最终也只能是买了些礼物和水果交给门卫大爷,让他帮忙代为转达感谢。 不曾想,救命恩人的名字如今竟然会出现在病历单上,职业一栏上明晃晃的写着刑警两个字,完全就是一记石锤。 面前这个人就是那日救她的刑警。 辅助老师做过那么多缝合,南乔第一次感到紧张,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她的视线死死的锁在伤口上,看着清洗伤口的双氧水冲过小臂,剧烈的疼痛致使手臂微微颤抖,但南乔甚至没有听到一声闷哼。 这种隐忍让南乔莫名心疼,目光开始不受控的上移。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疼了,导致他的皮肤白得不像个每天高强度训练的刑警,坚毅的下巴紧绷着,薄唇微抿没有一丝血色,高挺的鼻梁衬得眼眸格外深邃,琥珀色的瞳色很淡,静悄悄的看着她。 南乔就这么与他四目相对,他的头发是很短的寸头,南乔对他的轮廓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在那里见过。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能让这位医生给我缝吗?” 察觉到许光尘是要让她缝,不等老师有什么反应,南乔忙不迭的摆手,磕磕绊绊的解释道:“我,我不行,我才刚毕业还没缝合过这种伤口。” “所以啊。” 大概是有些疼,许光尘的声音有些悬浮:“能有这样的练手机会要好好珍惜。” 这善解人意的回答,让南乔怔住,甚至忘了反驳。 难得遇到愿意给医生练手的病人,老师先南乔一步做出反应,把抽好麻药的针管递给南乔,眼中更是闪着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兴奋。 “……” 南乔接过针管,莫名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她走到许光尘身边,连连深呼吸,这么长的伤口,麻药肯定不止一针,但不知怎么的,这第一针就是有些下不去手。 这是成为一个医生的必经之路。 这一针虽然只是医生的一小步,却是她职业生涯里的一大步。 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南乔终于狠下心,刚要下针,一道轻佻的声音忽然响起。 “医生可要轻点,我怕疼。” 原本沉稳的手因着这句话突然一抖,力道都重了几分,南乔紧张的疯狂咽口水。 许光尘似乎没有感觉到一般,仍旧面不改色,拖着调子懒懒的说:“技术真好,一点都不疼。” 不知是不是被许光尘的话安慰到了,第一针麻药打完,之后的几针顺畅了很多。 等麻药开始发挥作用,南乔接过老师递过来的缝合针。 之前在学校时她的缝合都是在模型上练的,后来去医院实习,也缝过只需要一两针的小伤口,这么长的伤口还是第一次。 下针的时候,南乔满脑子都是学校外科老师的教诲。 ‘缝针不仅要有效,还要美观。’ 于是南乔就在这一针好丑,结果下一针更丑的懊恼中,缝完了整个伤口。 南乔颤抖着手给他包扎,欲哭无泪,不敢相信这么丑的针是自己缝的,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收拾医疗器械的时候,许光尘已经离开了诊室,老师把缝合的针扔进利器盒里,说道:“第一次上手难免有些紧张,但你今天紧张的有些不像你。” 南乔也说不出具体缘由,但大概率是因为病人是许光尘吧。 这几个月里,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名字。 南乔出去的时候,许光尘还没有离开,已经穿上了黑色的外套,遮住了伤口敷料。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男人,手中拿着□□和几盒药,正低头和他说着什么。 南乔把手塞进白大褂的兜里,蜷着微微出汗的手心,走过去叫住了他。 “许光尘。” 许光尘从一旁的人手中接过一盒药,正低头查看,听到南乔的声音,转头看向她。 此时正是个晴朗的中午,许光尘站在走廊窗前,在身后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都逆着光。 南乔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许光尘的轮廓熟悉。 那天她被拉走时,回头看到的就是同样逆光而站的身影,也是那个用手遮住了她眼中血腥的人。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所有准备好的问题都卡在喉咙里。 南乔许久没说话,许光尘也不恼,十分耐心的看着她。 感谢溢满胸腔,却不知如何表达,最终只化作一句嘱咐。 “你手中的药一天两次,一次一片。” 见许光尘微微挑眉,南乔走了过去,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一支黑色记号笔,写在了药盒上。 许光尘接过药盒,牵起唇角:“谢谢医生。” 南乔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拯救自己于危难中的男人,带着满腔的真诚,轻声说:“是我该谢谢你。” 许光尘顿了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也没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转身从旁边人手中抽出一张纸,笑得张扬:“医生留个联系方式啊,我换药的时候可以找你。” 或许是许光尘溢着笑意的桃花眼太过勾人,南乔没有犹豫的接过,写下了电话号码。 那时的南乔并没有想到,这串递回给许光尘的电话号码,会让他们两人产生那么深的羁绊。 之后每一次换药,许光尘像是只相信南乔一般,只让她换,无论她多忙,他都会等她。 老师还调侃道:“就你那针法,他还那么相信你,这看的是病啊,还是人啊?” 但无论怎么说,许光尘的伤从换药到拆线,都没有除南乔之外的第二个人经手。 拆线那天,许光尘在南乔转身时拉住了她,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认真的问道:“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南乔唇角上扬,低下头没有看他,故作随意的说:“医院是公共场所,你来不来不都是看你吗?” 许光尘起身凑到南乔身边,晃了晃自己的手臂:“能请南医生吃饭吗?感谢救命之恩。” 刚刚拆线的伤口还有些泛红,歪歪扭扭的趴在小臂上,南乔抬手按住那条乱动的手臂,把手中的敷料贴了上去。 “这算什么救命之恩。” 许光尘拉住她贴好敷料准备离开的手,男人的虎口处因为常年握枪有一层薄茧,手掌温暖又有一丝粗粝。 掌心异常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输给南乔,南乔只觉得许光尘离她很近,近的自己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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