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没做错任何事,夏云端。” 他低声重复,愈发用力地将她抱紧。 “……!” 在这个仿佛用力得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的拥抱里,女孩陡然一滞后努力压抑的低啜在寂静的夜晚振聋发聩。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所以你不用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掉过眼泪。 今天却像是要把过去这几年压抑心底的那些负面情绪尽数爆发释放出来。 或许是本就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被人生生撕扯开的感觉太痛了,梁京云的话像轻柔抚上她伤口的手,叫她几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刚止住没多久的泪水倏然又不断地往下掉,眼前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她埋进他胸膛,泣不成声地哭泣,纤细的手指紧紧拽着他胸膛的衣料,像是溺水的人揪紧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骨子里一向的要强叫她几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成这样过。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哪怕是当初得知父母离婚。 哪怕是当初和梁京云提分手。 门被悄然带上。 女孩滚烫的泪水几乎要把他的衬衫浸湿。 湿掉的布料粘在肌肤,颗颗泪珠在领口晕开渗透到他胸膛,灼烫着他的心口。 无数情绪在胸腔翻涌着像要冲破而出,可到了喉间,又像是被什么卡住。 心脏跟着阵阵泛疼,梁京云搂紧了她的肩膀,压下眼底的疼惜,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一遍遍地重复着: “你没错。” 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二十分钟。 从抽泣到呜咽,直到感觉揪紧的布料渐松,胸膛被女孩的手轻抵住。 他压睫,看见她缓缓从他怀里抬起了头,露出哭得满是晶亮泪痕,眼眶鼻尖都通红的小脸。 像是理智渐归,她颤着湿漉漉的眼睫看他,嗓音都是湿哑的: “……谁让你什么也不说就来直播间t的。” 梁京云垂眼看着她,好一会,才轻叹出口气,缓缓伸手拭去她眼尾的泪痕,“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 夏云端缓了会,想起来刚刚自己一直在跟方绒打电话,她的注意力又一直在电脑上,完全没注意手机来电。 她吸了下鼻子,想到刚刚差点失控的直播间,仍然心有余悸。 “……本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一插手,现在大家还不知道怎么议论你。” 她不想把梁京云也卷进来。 她不想她身边再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和这件事牵扯上关系了。 所以有关季采语的一切,她都瞒着所有人。 她已经尽力筑了一道自以为任何人都无法翻越的高墙。 可没想到,还是有人义无反顾地冲破了那堵墙,站到了她身边。 以一个强硬的、不容她拒绝的姿态。 她又愠恼又茫然。 本该生气,心脏却像淋了一场雨,浇息了一切情绪。 眼底涌动的百般情绪都被压下,梁京云看着她,慢慢道: “我被议论的还少吗?” 他以一种轻松的姿态轻扯起唇角,语气里似有他一贯的散漫自傲:“不都说我是名人,名人不就是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关注着?” “……” 他还真是。 这种时候也不忘吹捧自己。 夏云端仓促地从他黑亮炙热的视线下挪开眼,视线又无意落在他胸前被自己攥得满是褶皱的衬衫,上面还被她的眼泪沁湿了一大块。 猛然回想起刚刚自己是如何失态地在他面前哭泣的,脸颊瞬间浮上一层羞耻的红晕,她回过神般急急从他怀里退开。 “衣、衣服我会替你洗干净熨好,” 她说话都不利索了,也没敢看他眼神,只攥紧了自己的衣角,转移话题般一茬接一茬地提,“还有直播舆论的事,有些无聊的人肯定少不了找你问东问西,你都别理他们,我会尽快发布声明,尽量不给你造成太大影响——” “我不在意这些。” 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地打断她。 夏云端戛然,本能怔然抬眼,就这样猝不及防撞进他漆黑冷静的眸。 仿佛有什么沉默的情绪在其中蔓延开,心脏承接感情的那部分提前预料到什么般躁动起来,她来不及开口,那人的声音已经破寂响起。 “他们怎么质疑我评判我攻击我,对我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盯着她,视线像生出无数细密的织线,将她紧裹得密不透风。 “——我在意的只有你。” “……” 不同于往日在屏幕里收到的消息,面对面如此直白的坦言,对她的冲击性显然更大。 仿佛被那人漆沉的视线漩溺进深海,夏云端呼吸徒然一滞,大脑都像宕机。 她甚至没法像只是收到一条短信那样能忽视或是回避。 这人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眼神就那样炙热又沉默地看着她,她就像是被人不着痕迹地挡掉了后路,无处可避、无路可退。 可就是这时。 ——要有点愧疚之心就早该分了。 ——每年生日的这个时候不会做噩梦吗? 眼前仿若又冒出那些冰冷质问的弹幕,喧闹之下有谁嗤嘲不耐地开了口,与弹幕的声音重合着在耳畔回旋着。 “关你什么事?我牢也坐了钱也赔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懂吗?你有什么资格再要求我去道歉?” “噢,瞧我差点忘了,当然关你的事。如果不是你,我还注意不到有这么个有趣的玩具呢,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让我有了这么一个目标。” “你现在装什么好人啊?你要这么在意她,当初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噢!你在跟梁京云甜甜蜜蜜地过着生日——那晚多少人在欢快地为你庆生啊,你猜猜,她当时打给你是想跟你说什么?” “她一定恨死你了,如果不是你,她都不会被我注意到,她要是没出事,现在是不是已经梦想成真了?” “是你毁了她的梦想,毁了她整个家庭,知道吗?我听说你现在还跟梁京云谈着呢?也不知道她要是有意识会怎么想,毁了她一辈子的那个人,现在竟然还能这么幸福,天道也太不公了——” “……” 血液似乎也随着记忆里讥诮嘲弄的声音变凉,从阳台钻进来的夜风几乎把她浑身的温度都一并带走。 她半晌没反应,脸色却褪去了些许血色,男人似乎觉察出她不对劲的神情,紧紧蹙着眉,下意识伸手要揽过她。 女孩却蓦地一偏身,眼底恍惚闪过一丝惊慌,就这样躲开了他的触碰。 “……” 手顿时僵在空中,梁京云表情一滞,又见她茫茫地抬了下轻颤的睫毛,像是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也僵硬了一瞬。 ……她竟然是下意识的。 不想让他触碰。 梁京云凝滞着表情,时间仿若静止,再出声时,已经涩哑了嗓: “……我的话,这么让你不适吗?” 寂静。 她颤着半落的睫,没看他,也不说话。 梁京云的唇角彻底掉了下去,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要把她的每个微表情都拓进眼底,好一会,才像要确认什么般,突兀地哑问: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女孩手指蓦地一紧,他看见她眼睫又颤了起来,良久才出声: “……不是,朋友吗?” “……” 安静一秒。 朋友两个字像利刃般插进心脏,梁京云刹那攥紧了拳,几秒后又缓松,喉结轻滚了滚。 “朋友。” 他重复着,尾音平静地上扬,“上床的朋友?” 又是沉默。 梁京云就那么盯着她,空气寂静,他脑海里却不断回旋着刚刚她偏身回避的那一下。 前一刻还能扑在他怀里哭的人。 在他说完这番话后,竟然会害怕他的触碰。 为什么? 凭什么?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 他有太多的话想问了。 想问她之前明明已经表现出接受他的苗头了,为什么一个月后转头又成了“哥哥”。 问她在两人冷战的时候,为什么要突然出现挡在他身前。 问她既然只是朋友,那她半月前的邀请和主动算是什么?今天上午的温存又算是什么? 为什么总是若即若离。 为什么总要一次次给他希望又在他把自己说服后给他泼一盆冷水。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明白当初毫无预兆的分手,不明白现在毫无预兆的抗拒。 他一直想让自己忽视这个逻辑。 世界上多的是没有理由的分手,腻了烦了,哪怕是真的不爱了,他也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解释。 可她当时的话太狠,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砸在他的脊背,低下的头颅也会有承受不住重量的时候。 如果这真是她想要的,那他成全。他这么想。 然而过去了这么久。 分开到重逢,整整九百九十三天。 他以为他慢慢来,总会等到她主动开口的那一天。 这应该是一个好时机。 可她说,只是朋友。 压抑的呼吸几乎盖过心跳。 男人漆黑的眸像是暗涌着什么浓重的情绪,垂落的小臂隐约可见微微暴起的青筋。 她却只是偏开眼。 梁京云胸膛沉沉地起伏着,语气几乎堪称平静地下了定论。 “所以你只是享受暧昧。” “……” 她依旧不语。 从头到尾的沉默像是终于点燃了他压抑许久的愠意。 “吊着我会让你很有成就感吗?”他问。 “看我一次次不长记性地沉溺,像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要的时候就十天半个月没消息,需要的时候就赏根骨头当施舍一点爱意——” 他一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忽又牵唇,“还是你只把我当鸭?” 夏云端手指一紧,猛然抬起头: “不过是几次酒后乱/性,睡了就睡了,难道你没舒服吗?” “……” 空气霎时凝寂。
第68章 嘴硬只要露出一点破绽 68 良久没人说话。 沉默吞噬着稀薄的空气。 过去最痛恨的词、最噩梦的记忆,就这样被面前的女孩猛然脱口,听不出是真话还是冲动之下的吐露。 他好像该愤怒该生气,可在胸腔碰撞的一切情绪,在对上她还未完全拭净泪珠,湿漉漉而泛红的眼尾,要破土而出的那些汹涌又像瞬间被卸了力。 她的眼泪到现在都是致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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