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叙在角落一张秋千椅上坐下,不知过了多久,低垂的视野里慢步走入一双长腿,黑色西裤包裹,配红底黑色系带皮鞋。 孟向珩在她跟前站定:“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 角落本就昏暗,他身量高,些微的光源更加被他挡死,以至于季清叙整个人落进他笼罩下来的暗影里。 季清叙抬头看他,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里面有点吵。” 不是熟人,她不好意思散漫坐着跟他说话。 孟向珩点点头说:“是有点,这种场合本就比工作累。” 季清叙一讷:“你也这么觉得?” 孟向珩唇角微弯:“我也是个人。” 季清叙自诩最会给甲方提供情绪价值,眼前这位若是纯粹“甲方”,她必定恭维一句“你可不是普通人”。 但眼下这关系,这话说出来未免显得虚伪。 所以,她也就只能迟滞地说了声:“哦。” 空气一下子陷入静谧,两人实在不熟,连共同话题都还没开始挖掘。相对无言也尴尬,于是不约而同地面朝阳台外,假装并肩站着看夜景。 但大概出于好奇,季清叙仍忍不住,用余光悄悄观察孟向珩。 他气质虽温润,但细品,底色却是疏离。 不过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人,这样再正常不过。 季清叙想起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孟向珩突然请她吃饭,然后在她租住的小区单元楼下问她要不要跟他结婚。 孟向珩说,爷爷刚从ICU转到加护病房。这是近两年来爷爷第三次进ICU,他怕再有下次,爷爷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所以,他想赶紧找人结婚,也算先满足了老人家的心愿。至于有没有感情不重要,人品过关就行。 而她是他妹妹八年好友,他是她八年好友最敬爱的兄长,于是,他们自然就都省去了考验对方人品这一关。 孟向珩这时想到些什么,忽然扭头问季清叙:“酒会结束后还要加班吗?” 昨天领完证一起吃中饭时,两人尬聊,季清叙跟他说过自己工作很忙,除了工作量大,还有销售的工作性质所致,工作时间没办法像其他岗位一样固定,所以经常随时随地加班。 季清叙回神,也看向他,点点头:“嗯,还有几封客诉要处理。” 孟向珩又问:“去公司还是回家处理?” 季清叙说:“回家,太晚了,而且我今天都没开车。” “限号?”孟向珩追问一句,又说,“我车库里还有几辆不怎么开的,你找个时间自己去挑一辆,换着开。” 这也太大方了。 季清叙忙说:“不是不是,就是昨天忙到太晚,今天起来太累,所以没开车。” 又说,“不用借你的车,限号的日子我打车就行,还不受累。” 孟向珩点点头,也就没勉强。 顿了会,他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季清叙想了想:“再有半小时吧,等场上几个大佬走得差不多了我再走。” 孟向珩点点头:“好,到时直接到酒店地库。” 他报了地库一个车位号,“我送你回去。” 季清叙一怔。 她知道他工作强度也高,时间金贵,哪好意思让他这么特地送一趟。 “不用了,我打车蛮方便的。” 孟向珩抬腕看了眼手表。 镶钻表盘与他清瘦有力的手腕相得益彰。 “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单独打车,不安全。” 等她从酒会离开,再打到车,估计都要十点多了。 季清叙还是婉拒:“可是真的太麻烦你了。” 他们刚领证,就算已经不是陌生人了,但也就比陌生人好一丢丢吧。 她也就直说道,“我们也不算太熟,还没到可以肆意占用对方时间的情分,我会有心理压力。” 孟向珩侧头看她:“是不熟,但我们至少已经是家人了。” 他说下去,“家人就是要彼此照顾。”
第3章 搬到我那去 季清叙愣愣望住孟向珩,心中蓦地一动。 大概是被他口中的“家人”蛊惑,她没再继续拒绝。 半小时后,她找到钱天瑞知会了声,就去找服务生拿回自己的白色长羽绒服穿上,独自离开宴厅,往地库走去。 到了孟向珩跟她说过的车位,她看到车位上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她刚走近,司机老赵就从驾驶座下来,为她打开了后排车门。 季清叙忙点头致意,坐进去后,才发现孟向珩早已坐在后排另一侧,正垂头回手机上的信息。 约莫留意到她坐进来,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直接送你回去?” “嗯。”季清叙点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等多久了?” 孟向珩看回手机,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也没多久,我只比你早出来几分钟。” 季清叙一想,也是。 他比她先离开阳台,后来她刚回到宴厅,找几个行业大佬去一一道别时,她就看到他还在。道别了几个,她再抬头,就找不见他身影了。 想来他说“也没多久”,应该是实情,而非客套。 季清叙心下稍安。 她思忖的这点功夫,司机已稳稳启动车子,朝地库出口开去。 开出地库,夜色扑面而来。 江城市中心是有名的不夜城,极致繁华以金沙江一带为核心,向周边辐射。 季清叙欣赏了一会夜景,又收回视线,开始百无聊赖地观察他车子内饰。 孟向珩私下常开一辆黑色卡宴,她偶然搭坐过。那车与他身价相比,实在有够低调。 这辆宾利应该是作为他公车使用,因为两人交集不多,所以在今天之前,她并没有见过。 公私有别,车内并不像卡宴,放着摆件之类的小饰物,只有黑漆漆光秃秃的内饰,显得有些凛冽。不过车内香氛倒是跟他那辆卡宴上的一样,清新的海盐味。 “我们是不是还得买婚戒?” 一阵寂静过后,孟向珩不知何时结束了手机上的聊天,略略侧头看向季清叙。 季清叙从车子内饰上回神,也看向他:“应该……是吧。” 虽然签了协议今后相处要与正常夫妻一样,但她这会实在不确定自己该用何种心态何种语气,与他讨论买婚戒的事。 孟向珩说:“你有喜欢的品牌么,或者私人订制。” 季清叙想了想,毕竟只是交易一样的结婚,她没必要,也不方便提太多要求。 “看你想法吧,你看着买就好。” 孟向珩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微微颔首,应了声好。 两人一时又无话可谈。 季清叙拿出手机看了眼。 真是要命。 不想工作的时候,手机上拼命弹未读消息未读邮件; 这会她想找点事情来缓冲当下与孟向珩尬坐在密闭车厢内的尴尬了,手机上竟然安安静静,那群挑剔矫情的客户、甩锅无敌手的同事,竟全都悄无声息。 正在装忙和装睡间纠结,孟向珩像是终于想到新话题,又开口:“你妹妹开学了吗?” 季清叙:“还没开学,但已经到学校了。” 孟向珩记得她妹妹已经大四,六月份就要毕业,便问:“开始实习了?” 季清叙说:“差不多吧,再有几天就去单位报到了。” 孟向珩问:“哪家单位。” 季清叙便将妹妹在意博传媒图书出版部做实习编辑的事说了一遍。 “意博?” 孟向珩沉吟片刻,“意博现任董事长一家跟我们家是世交,妹妹实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帮你带话。” 季清叙几分意外,惊喜道:“谢谢!” 虽然与妹妹感情复杂,但能帮忙的,她还是会想要帮上妹妹。 孟向珩见她似乎因为提到家人而有些高兴,便继续就着家人话题说下去:“你爸妈身体都好?” 他记得她爷爷好像去世了,但奶奶还在,便接着说了句,“你奶奶也好吧?” 季清叙笑容淡了淡,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看向前方,点点头:“嗯,都挺好的。” 孟向珩一滞,恍觉自己似乎踩到了雷点,只是不知是她父母还是她奶奶。 改天先找孟知意打听一下*,或等两人再熟络些,找机会探探她的口风,这会他只作不知。 车内又一次安静下来。 季清叙还算喜静,所以在今天之前,她从不知道,安静竟然会如此叫人难熬。 思前想后,她也礼尚往来地问孟向珩:“你爷爷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孟向珩也就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说:“今早刚从加护病房转出,安排到康复部了。估计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回家了。” 季清叙点点头,也松了口气。 毕竟也是好朋友的爷爷,虽然目前为止只有一面之缘,但年前刚从孟知意那得知孟爷爷进ICU时,她也跟着担心了好久。 想到这里,她倒又想起另一件事:“我们领证的事,你跟长辈们还有知意说了吗?我什么时候用新身份见他们,还有该用什么说辞解释我们闪婚?” 孟向珩与孟知意的父母早几年就因为车祸双双亡故,家中嫡亲长辈只有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那边,这事她刚认识孟知意时,孟知意就跟她说过。 而她唯一一次跟孟知意去孟家大宅拜访,就是得知姚若劈腿的第二天。 那天她还没整理好情绪,也还没找到机会跟姚若正式分手。 所以,孟家所有人都知道,那天她才与孟向珩初识,之前还有男友。 季清叙知道他们一家人感情很好,所以哪怕老人家再着急孟向珩个人问题,也没办法接受他们的闪婚理由是各取所需——一个为应付老人,一个因为被渣男劈腿被父母催婚头脑发热吧? 孟向珩思忖片刻,只说:“我打算等爷爷出院回家,一切安定下来,再说领证的事,正好我们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再熟悉熟悉。至于解释……” 他顿了顿,说,“就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好不容易等到你和男友分手,我赶紧趁虚而入,你也终于被我打动。” 季清叙怔了怔,脸颊飞速攀起热意。 这话也太假太夸张,不过,能糊弄过去就好。 “那你到时跟你家里解释。” 孟向珩:“嗯。” 季清叙又说:“可是知意那怎么办,一直瞒到孟爷爷出院再告诉她,我怕她会生我气。” 孟向珩说:“她成天咋咋呼呼,现在告诉她,说不定她直接在爷爷跟前说漏嘴。虽然是喜事,但医生说了,爷爷近期不能有太大情绪起伏,无论好坏。” “好吧。”季清叙点点头。 孟向珩侧头看她一眼,想了想,又安抚:“到时候我帮你跟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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