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去?” “可能因为我不带把儿。”盛栀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挂在脸上没来得及擦掉的眼泪在这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讽刺。 “我的父亲盛从明先生,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一个称职的丈夫、一个好爸爸。” 岑意倾撇撇嘴,忍住没笑。 她的生物爹盛从明,是一个靠老婆扶持发家的平庸企业家,一个在外沾花惹草的丈夫,一个重男轻女且从不参与孩子教育的“好爸爸”。 旁边的人吸了吸鼻子,她余光一瞥,看见盛栀正捏着张干燥的卫生纸,擦拭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 盛知川没让盛从明在死前抱上孙子,那遗产里多出来的那部分股份自然是落空了。盛栀的计划达成,但看她如今的架势,绝对不可能和盛知川在公司和平共处。 她当真要把盛知川的一切都抢过来?岑意倾摇摇脑袋,把脑中的思虑截断。 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况且如果真要让她在盛知川和盛栀中间选出一个继承人,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盛栀,然后买上可乐爆米花,在最佳视角围观盛知川的落败,并为这出好戏送上欢呼,再在某瓣打个五星好评。 麦克风放下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盛知川情感充沛地念完那份稿子,回到人群中,眼眶发红。 作为既得利益者,当然会为靠山的倒台而悲痛欲绝。 真遗憾,他和他身旁的贺婉笙是唯二没有在这场葬礼上得到快乐的人。 岑意倾抬头看向正前方,黄白的菊花簇拥着黑白遗像。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本以为自己至少会有那么一丁点的难过,不为盛从明,只为葬礼本身。她是个容易被环境影响情绪的人。 但眼下的事实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好像真的难过不起来。 她恨盛从明胜过于岑瑶,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恨岑瑶。她很清楚,这一切的开始,都只是因为盛从明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渣而已。 她和岑瑶都是受害者,她不能要求岑瑶学会爱她这个毁了她大好前程与平静生活的存在。 而她虽然没有能力让时光倒流,回到岑瑶的腹中用脐带勒死自己,但至少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葬礼过完最后一个流程,身后的来宾逐渐离去。 岑意倾站在原地,突然在这象征生命终结的灵堂里感觉到平静的快乐。那根脐带在二十多年后勒死了被送回盛家改名盛意倾的她自己,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劝服自己忘记过去,彻彻底底从这座泥潭里脱身。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盛知川送完最后一批宾客,回到正堂时看见她还没走,不耐烦地簇起眉头: “人都走了,你这父女情深的戏码还演给谁看?” “找我演戏很贵的,如果真想让我演,麻烦先联系我的经纪人。”她面露嘲讽,“不过这种一听就知道票房会扑街的角色,我没兴趣。” 她转向宋祈,“走吧。” “姐姐!”盛栀叫住她,小跑到她面前。 盛知川从鼻孔里溢出一声冷哼:“一丘之貉。” 岑意倾权当是他疯狗乱咬人,等着盛栀开口。 但她一直沉默着,直到盛知川走远才问道: “我以后还可以跟你见面吗?” “没必要。”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嘴上拒绝得干脆:“既然盛从明都死了,遗产的事也该尘埃落定了,祝你在盛风越做越好。”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盛栀笑着摇头,“你在盛家受了盛知川多少打压排挤,就这么算了?” 盛知川的确没少给她找麻烦,买黑通稿、恶意抢占资源,这些事都不在少数。但她很清楚盛栀此时提起这些的目的。 她不是想帮她忆往昔,更不是要帮她出口恶气,盛栀的目的一直明确且坚定,她只是想一个人独占盛风而已。 岑意倾笑笑:“如果你要帮我报复他,那我祝你成功吧。” 她挽着宋祈朝门外走去。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合作吗?”她追上去,像那天在停车场时一样。 “不愿意。”她挑眉,“再见,盛总。” “你总有一天会愿意的。” “是吗?” 岑意倾拉长嗓音,尾调在空阔的正堂里回荡。 时间差不多了,她和宋祈直接上车去区办-证中心。 后座的挡板升起,宋祈捏捏她的手心,说: “上次去盛风开股东大会,盛知川有意要边缘化盛栀。她想夺权,胜算不大。” “我不在乎。”她歪了歪头,“反正从今以后,没有人可以恶心我了。” “宋祈,我要过自己的生活了。” 他怔愣一瞬,内心里反复咀嚼着她这话的意思,不自觉攥紧她的手指,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从眼前消失不见。 “等这部戏杀青之后,我们要不要......” “不要。”宋祈强硬地打断她。 岑意倾不解:“为什么?” 他不说话,落在她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车里的气氛像是凝固的蜡油,糊在两人之间,让人透不过气。 “太太,到了。”前座的司机恭敬道。 “啊,好。”她猛地抽出被宋祈攥紧的那只手,逃跑一般地下车。 宋祈挪到她那侧的窗边,看她的身影消失在办。证中心的大楼里。 等《哑海》杀青之后,他们是不是会再次来到这里,拿着离婚证各奔东西? 他不敢再想下去,揉了揉太阳穴,脱力地靠在后座上。 大楼内。 岑意倾把材料全部递交给工作人员,想起宋祈刚才抗拒的模样,仿佛她未出口的字词是什么致命的咒语。 他就这么不想要小孩吗?
第69章 错位“我演不出来。” 在明京的事一办完,岑意倾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剧组。 她只请了两天的假,其中有一半时间都在赶路。抵达小镇已经是第三天早上,回招待所洗了个澡醒神就又一头扎进片场。 最后一场戏拍完时天都黑了,她正准备回招待所休息,突然被何导拦住:“稍等,我们聊聊佟嘉和小普的戏份。” 岑意倾点头,见何苇夷手头还有事要忙,便自觉去角落玩手机打发时间,等她忙完再说。 常舒和也在旁边,她经纪人去跟工作人员核对后期安排了,留她一个人翻着剧本自言自语: “上次拍这种戏还是跟江梦姐一起。” 又慨叹道:“日子也是好起来了,我从罪犯演成警察了。” 常舒和说的是那部大火的《指控》,她在里面饰演一个诈骗犯。 岑意倾对她的角色有印象,插话: “你罪犯和警察都演得不错。” “哇你也看过《指控》吗?” 被偶像不经意间夸了一句,常舒和当即扔下剧本,连人带凳挪到岑意倾旁边。 “嗯,我跟江梦......关系不错。”她的视线落在热搜榜首的词条上。 常舒和斟酌了一下,旺盛的好奇心战胜了直面偶像的腼腆: “那你知道江梦姐为什么息影吗?她演技很好也很敬业,好不容易熬出头又突然不接戏了,未免太可惜。” 她咽了咽口水:“我觉得她值得更好的剧本,不只是《指控》。” 一番话落进岑意倾的耳朵里,她勾唇,把手机亮到她面前: “恭喜你,言出法随了。” 屏幕上,#江梦《走出季风》定妆照#的词条正高居榜首,照片上她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扎着高马尾,笑容恬淡和煦。 常舒和瞪大眼睛,嘴巴惊成了O形,在巨大的震撼中沉浸了不到五秒,马上回过神来双手合十,对着月亮虔诚 许愿: “那我得抓紧机会多说几句。” “希望《哑海》顺利杀青,我要拿青藤奖最佳女配,希望我下部戏......” 岑意倾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对月许愿,方才下戏时沉重的心情终于有一丝松懈。 “小岑。”何苇夷那边终于忙完,朝岑意倾喊了一声。 她面色一滞,敛笑快步离开。 今天收工前,何苇夷再次让她尝试着演了佟嘉和温温在天台上的那段,但得到的评价还是和上次一样。 情绪单薄,浮于表面。 其实岑意倾自知演得不好,但从旁人、尤其是从自己仰慕已久的何导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心情还是免不了的沉重。 “不如先跳出佟嘉和小普的角色框架。”何苇夷捏了捏眉心,岑意倾迟迟无法进入角色,她也愁得很。 “这样吧,你回忆一下你小时候跟妈妈相处得模式,试着演演。” 岑意倾许久才将这话消化掉。 她脸上的表情死了一秒,在原地站了许久,耳畔场记收拾东西的声响变成岑瑶的咒骂。 她小时候最常听到的词语是“骗子”和“人渣”,岑瑶总是这样描述盛从明,然后再指着她骂“小人渣”。 但这样的画面不可能在何苇夷面前复现一遍,她已经决定让这些画面烂在肚子里。 “抱歉何导。”她咬唇,“我演不出来。” “请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何苇夷沉吟片刻,随即提出另一个思路: “温温的妈妈临时要回趟家,你这几天负责照顾温温,顺便和她培养培养感情,如何?” 她尚未从记忆里的画面中抽离,过了许久才闷闷应了声好。 回到招待所,岑意倾点开岑瑶的微信。 虽然没有从她那里体会过正常的母女关系,但或许可以从她的朋友圈里窥见她是如何对待维维的。 这样想着,她在通讯录里找到岑瑶的名字,点进朋友圈。 只有一条横杠,连头像也变成了原始的灰白色。 心里像被天降陨石砸了个大坑,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人都为之震颤,岑意倾有些恍惚。 半晌,她指尖颤抖着点开聊天框,试着发了一个句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岑瑶把她拉黑了。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有点想哭,但哭不出来,心里酸得发胀,像是跳得太久终于跳不动了似的飞速往下沉,坠落感让她呼吸困难。 盛从明的死讯很快就传开了,她想岑瑶也许看见了,也许和她一样想和过去说再见。 拉黑她。这就是她说再见的方式。 又或者要再久远一点,在她回甫扬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把她拉黑了。 但无论时间早晚,眼下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能理解岑瑶,她该理解岑瑶。岑意倾陷在被子里,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 “叩叩——” 敲门声穿过玄关的走廊传进耳朵,她惊醒一般从床上坐起来,连做几个深呼吸后打开门,是温温和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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