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花了一会儿找到门钥匙。 开门进屋。 一进来,有种刻在最深处的记忆涌上来的恍惚感。 房屋装修、家具摆放,甚至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图案,都历历在目,一帧一帧的清晰。 徐念溪没有再看,推开最里侧小房间。 那是她的卧室。 是一个狭小的正方形。 放了张一米二的床,又苦苦塞进个连体式书桌衣柜,就再也没有多余位置。 连进出都得小心侧着身子。 卧室没有窗,这会儿一片黝黑。 徐念溪记不清灯开关的具体位置,摸索着找。 一个没留神,脚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往前仰,而后重重磕在个铁质物体上。 她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揉了会儿小腿,继续找开关。 好不容易找到,摁了好几下。 卧室依旧漆黑。 ——灯坏了。 - “你到家没?”鲁惟与打电话来的时候,徐念溪正在五金店,等老板找同款灯。 “刚到,现在又出来买灯了。我房间灯坏了。” “你自己修啊?” “嗯。” 鲁惟与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溪溪,你连灯都会修。搞完这些,快去睡会啊。你那么早起来赶车,这会儿还不睡,小心猝死。” “知道了。”徐念溪应。 应是这么应,但每每都容易事与愿违。 “咔嚓”一声,灯亮了,照亮卧室的一切。 床上堆着过季的衣服被子,衣柜里塞满王君兰的连衣裙,花花绿绿的裙摆溢出衣柜。那么一点狭长通道也见缝插针放了落地扇、躺椅。 她刚刚踢到的就是躺椅,难怪小腿会磕出一条长红印。 徐念溪看着不像卧室,反倒像一个杂物间的房间,慢慢吐出口气。 工程太过浩大,她先去洗了程洵也的卫衣。 拿洗洁精干搓一会儿,那一块的麻酱痕迹淡了点,她又用洗衣液揉了好一阵子。 好歹是洗干净了。 晒好衣服,徐念溪没休息,马不停蹄进了卧室,把房间整理出来。 还没忙完,房门被打开。 “回来了啊。”王君兰进了她卧室,看她在整理,“你弄,我去炒菜。” 王君兰的饭菜在徐念溪整理好卧室之前做好。 “别弄了,吃饭先。” 照例两个菜。一个青菜,一个鱼。 王君兰往她碗里直夹鱼:“多吃鱼,有营养。你这次回来休息几天?” 徐念溪从小到大都不爱吃鱼,停了筷子:“我不是休息才回来的。我离职了。” 王君兰动作顿住,又确认了一遍:“离职?” “嗯。” 得到她的肯定,王君兰神色就变了,像她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 “你怎么想的?现在什么工作环境你不知道吗?你当工作多好找?” “多少人找不到事做,你倒好,想离职就离职?你当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 一连串的质问。 王君兰永远都是这样,比起问她为什么离职,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受委屈了等等。 她永远选择的,都是指责。 太过寻常,所以比起难过委屈,徐念溪更多的是提不起劲的疲惫。 那顿饭不欢而散。 徐念溪关了卧室门,没开灯在黑暗中缓了会儿,继续整理。 卧室本来就小,那些清出来的东西无处可放。 只能被子衣服继续堆在床上,给她留出个可供睡觉的边缘。 剩下那些杂物就高高地摞在角落。 卧室更加逼仄狭小。 所有这些弄好后,到了晚上十二点。 徐念溪轻手轻脚,从行李箱里拿换洗衣服洗漱。 兵荒马乱的一天彻底结束。 徐念溪应该倒头就睡的,可现实是,她躺在床上,看着墙皮有些发霉的天花板,发着呆。 世界安静到静滞。 这只是她回来的第一个晚上。 她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看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忽地叮了下。 换做之前,徐念溪不会在意,骚扰短信而已。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希望世界有点不一样的声音。 哪怕极有可能是骚扰短信,她都会看一眼。 138****1020: 在?记得我的衣服。 衣服。 什么衣服? 徐念溪看了眼号码,反应过来。 是程洵也。 没想到他这种日理万机的有钱人,还会特意提醒她,他的衣服。 徐念溪回:你好,已经洗好了。明天上午能干,请问方便在哪里见面,我送去给你。 又想到他走前那句威胁,为了自证清白,徐念溪补了句:我能保证,我全程没对你的衣服动手动脚。 过了一会儿,程洵也才慢悠悠地回了句: 哦。忘了说,动嘴也不行。
第3章 003 一件衣服,她要怎么动嘴? 拿来擦嘴吗? 徐念溪深呼吸口气,摁了两下突突跳的太阳穴,一字一顿:我也没有动嘴。 程洵也回得还挺快,认定她在狡辩似的:这样。那你还忍得挺辛苦。 “?” 徐念溪负气,把手机丢在床上。 总算体会到那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是什么意思了。 在程洵也心里,她估计是一个,虽然觊觎他,但迫于已经被他发现,而苦苦忍耐自己欲望的头号女流氓。 可她明明没有。 胸膛一起一伏,好半晌才平复。 卧室没开灯,又黑又静。 徐念溪看着虚空一点,情绪如流水,慢慢回荡。她突然发现,这是几个月以来,她为数不多感受到情绪起伏的时刻。 除了见到鲁惟与时的喜悦。 就是现在了。 虽然是懊恼,但也让她鲜明地感受到她是活着的,有情绪波动的。 这种感觉太久违,像一片荒芜地,突然闯进一只明亮蝴蝶。 明明是轻微的振翅声,却无端卷起一阵海啸。 徐念溪细细体会了好久,才重新打开手机。 程洵也:明早十一点,到昨天那家火锅店给我。 徐念溪:好的,知道了。 程洵也没有再回复,徐念溪摁熄手机。 床太窄了,她连翻来覆去都没有空间,又实在睡不着。 最后只能拿起手机。 刷了会儿资讯,又去看程洵也发来的短信。 大概是凌晨四五点才睡着,睡前她难免庆幸,还好约在十一点。 - 是被短视频声吵醒的,徐念溪费力睁开眼,只感觉太阳穴在跳。 她听见客厅里,王君兰正刷短视频,手机声音开到最大,时不时还笑两声。 徐念溪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六点半。 她顶多睡了两个半小时。 王君兰在家宾馆做保洁,过去只用十分钟,收拾完离上班还有点时间,推开徐念溪的卧室门,见她醒着,就说: “你能不能和老板求求情,说你还是想回去上班,现在工作不好找……” 徐念溪脑袋还疼,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戳,又不得不和她对话,“回不去了,公司不会要的。” 王君兰脸色不好看,在她床边踱步:“你离职的时候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没工作看你以后怎么办。” “当时说让你留在西津或者平城读个师范学校非不肯,背着我报南大。毕业后还非要留在南城,结果现在工作都没有。” “徐依宁只读个中专,人家都有工作,还是个护士。你一个大学生,连她都比不过。难怪徐国超只喜欢徐依宁,不喜欢你……” 徐依宁是徐念溪同父异母的姐姐,其中关系本就复杂曲折。徐国超对两个女儿也没有一碗水端平的想法。 因为这,无数人和徐念溪说过,她这种家庭,她一定要争气,一定要比过徐依宁,让王君兰扬眉吐气。 她确实这样做了。 可是这么多年,她也真的累了。 徐念溪缓缓吐出口气,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七点二十了。” 王君兰这才险险住嘴,出了门上班。 老小区的早晨叮叮乓乓的,切菜声、说话声、骑着自行车卖菜的吆喝声…… 徐念溪听着这些声音,勉强睡了几个小时,实在是睡不下去,爬起来洗漱,提前出发了。 - 到火锅店时,刚好早上十点。 店员听她说,来等人的,不用餐。还是态度很好,带她去座位坐下。 时间还早,火锅店里没什么顾客,徐念溪坐最里面的桌。木质窗关着,隐隐有光线射进来。 半明半暗之间,她无意识地阖上眼。 又怕把程洵也的衣服弄丢,紧紧抱在怀里。 鼻尖是隐隐的洗衣液香味。 徐念溪昏昏沉沉的,竟然梦到了高中时第一次见到程洵也的场景。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张春燕匆匆进来贴了刚排好的座位表,让先这样坐着。 徐念溪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前桌侧过身:“你叫什么呀?我叫鲁惟与。” “徐念溪。双人旁的徐,纪念的念,溪水的溪。” 鲁惟与重复一遍,又道:“等会报道完,学校会让我们回家,还是直接就上课了啊。” “应该是上课吧……” 两个女生相视叹口气。 一如她们所说,附中没有给过渡时间,直接开启到上课模式。 一时间,教室里哀声怨道。 鲁惟与羡慕地指了指她旁边的空位:“你同桌谁啊,好有先见之明,直接没来。” 徐念溪还记得座位表:“好像是叫程洵也。” 第一天上课总是让人疲惫的。 徐念溪背着书包,回到家里。 王君兰已经下班了,边往锅里放青菜,边幸灾乐祸,“徐依宁连个高中都考不上,只读了个中专,中专出去能有个什么好事做,你就不一样了。这下看你爸还怎么偏心……” 徐念溪在王君兰面前一向没什么话,只沉默吃着饭。 …… 一连几天,徐念溪的同桌都没来。 这是个很稀奇的事。 整个班上,只有他一个人请假这么久。 班上时不时会有人说起他的名字,好奇他干嘛去了。 那天午后第一节课是数学。 徐念溪数学成绩一向平平,听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 等下课铃声一响,立马倒头就睡。 睡得云里雾里,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沉闷一声。 徐念溪惊醒,迷蒙着眼抬头,就见个儿很高的黑衣少年,逆着光站在她面前。 “醒醒,让我进去。” 徐念溪没太反应过来,跟着他的指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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