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昀本人也是一无所知。 霍子心只能无谓又无力地安慰她,“我相信人不是泽言杀的,阿姨放心,我一定尽快把她找出来,我还会找出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子心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的担心……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一时冲动做了傻事?” 霍子心竖起了耳朵,“你是指……怕他知道什么?” 苏昀小心翼翼地望向门外,确定门外的人没有在偷听。“我怕他知道了我和他父亲当年的事情。” 父亲……一时之间霍子心有些不确定,苏昀所指,是陆泽言的生父陆鸣,还是死亡的继父陈山墨。 “说来阿姨也真是难以启齿,”苏昀低下了头,眉眼都看不见了。“当年我和山墨本来已经交往了几年,我想赴美深造,他想早日和我结婚,不愿意分开。在那个年代,一个去美国的机会对我们来说,实在无法割舍,于是我不顾他的劝阻,执意去了美国。没多久我和山墨就断了音信往来,算是非正式地分手了吧,就是在美国,我认识了小言的爸爸陆鸣。 没想到,陆鸣对我一见钟情,还一路从美国追着我回到了我的家乡,在公安局找了份专家的闲职,就这么定居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对山墨余情未了,还纠缠不清,但另一边,小言的爸爸对我的追求攻势又越来越甚。这段三角关系拉拉扯扯了大半年,最后我还是决定选择,对我更依从、也更支持我舞蹈事业的陆鸣。 我和他结婚半个月,就发现怀上了小言……但新婚前夕,我和山墨曾经单独约过一次,我是想再确认自己的心意,也给自己的初恋告个别。当然直到最后,山墨也并没有开口挽留我,让我不要和陆鸣结婚,我也就一气之下,真的结婚了。那晚情到浓时,又多喝了几杯,我和山墨做了……不好的事……” 陈年纠葛在苏昀姣好的脸上层层化开,变成了深浅不一的阴影。“所以其实我没办法确定,小言到底是谁的孩子。我是个比较天真的人,也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发现怀孕当天就跟小言爸爸坦白了,我同意离婚——没想到,陆鸣没有责怪我,也没追究孩子究竟是谁的。他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带着我办婚礼、度蜜月、陪着我孕检,做到了一个丈夫和父亲能做到所有的事。” “所以陆叔叔失踪后,您就和陈叔叔复合再婚了?”霍子心愕然道。 “是的……”苏昀带着哭腔,“后来我才知道,山墨家贫,对我们的感情没有安全感。我回国后又多出来一个陆鸣,小言爸爸是海外华侨,家境优渥,这对山墨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所以他才不敢明着竞争。直到小言父亲出了事,我带着小言来到了风城,重新遇到了山墨,才知道他一直未娶,还积攒了不少身家。知道了我的情况,他开始重头来追求我,才有了现在……” 苏昀猛地抬起头,“二十年前陆鸣被怀疑杀人,其实我心里也有很多恐惧。我向他坦白自己的不忠后,虽然他看上去若无其事,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有一些变化——虽然我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这也是他经常都呆在办公室不回家,很多时候都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的原因——所以要非说他就是变态凶手,说实话,我,我不能确定他一定就不是。” “如果,我是说如果,陆鸣真的是二十年前的凶手,而小言又老说自己可能遗传了父亲的犯罪学专家的天赋。会不会,是他知道了什么,所以……” 所以,也走了陆鸣的老路。 霍子心心里轰地一声,原本她坚信不疑的东西在内心里挣扎动摇,岌岌可危。 原来这个致命游戏的最终关卡,是从这里开始打开的。 她仿佛听见了游戏那个声音在说,“我,在,等,你。”
第79章 孤独的女尸 从苏昀的病房出来,霍子心在医院外面的大街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在台阶上发呆。 找不到陆泽言的下落,也不想回公安局,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母上大人下午打过电话来询问陆泽言的情况,霍子心只说了两个字——“误会”。 沈月凝听得出来她情绪差到了极点,也不敢追问,草草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霍子心很清楚,这会儿陆泽言的通缉令应该已经发布得到处都是了,正常人怎么可能相信只是一个误会。 但此时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整理,没时间来宽母上大人的心。 挂了电话后霍子心才想起来,既然昼魇已经找上了陆泽言,那么自己身边还有谁会是安全的吗? 她立马又拨通了母上大人的电话,好言劝道,“爸爸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生意要做了吧?感觉你们好久没有出去旅行了,要不找个海岛什么的,去休闲一段儿?” 电话那头沈月凝沉吟不语,她知道霍子心和陆泽言遇上了天大的麻烦,麻烦到可能会波及很多人的安全。不然以霍子心这种刚直不阿的性子,绝对不会找着借口支她走。 作为母亲,当然是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准女婿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但沈月凝不得不考虑,她和霍子心爸爸留在风城,对于他们而言是否本来也就是一桩麻烦。 “我……”沈月凝还想说点什么,霍子心打断了她。“晚上就走吧,我等下叫两个同事去家里接机们,送你们去机场——放心没什么事情,等你们度假回来,我和陆泽言去机场接你们。 这大概是每一个刑警的家属不愿面对又必须要习惯面对的时刻。沈月凝忍住眼泪,看向坐在一旁沉默紧张的霍朗,还是决定了结霍子心的这点顾虑。 “好,我和你爸爸现在就收拾一下,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爸爸妈妈等你的电话。” 安顿好了父母,霍子心继续坐在原地没有挪步。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没有陆泽言在身边,得靠她一个人分析昼魇此时的心理和动机,这让陆泽言的地位显得格外重要又关键了起来。 这种激荡浓烈的情绪让霍子心有些不知多措——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般挂念过一个人。于是她拿出手机给自己点了一杯芝士奶茶——平日里陆泽言天天给他买的那种。 香甜浓厚的奶茶滑入空荡荡的腹胃之中,才让她乱马奔腾的思绪平息了下来,可以试着去冷静地思考。 之前陆泽言对陆鸣是昼魇的这个推论十分不屑,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感情和睦,鹣鲽情深,这使得自己的父亲绝无受过重大感情创伤的可能,也就不符合昼魇人物画像中最关键的这一条特征。 但苏昀刚刚揭开的这桩隐秘,宣示着陆鸣曾经遭遇过正常男人几乎难以忍受的情感和生理上的双重背叛,并因此而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变化。如果是这样,那陆鸣就是二十年前六起连环案的凶手的可能性,就在顷刻间呈几何倍数的放大。 而如果陆鸣真的就是这横亘了二十年的连环凶案的始作俑者,那他就极有可能是《昼魇的世界》这款杀人游戏的设计者。 那这样一来,整个游戏的终极目标可能就并不是霍子心之前所推测的那样——是为了完成十年前意图杀害自己未遂的那起案子,最终战胜自己、打败自己。 游戏本身的设计思路,是通过对反社会人格的潜在犯罪人群的教化,培养一批杀人工具,不断作案。而最好的教化对象,不是郑霖宇、不是舒婉婷、也不是余栋这样的人,而是陆泽言—— 没有什么比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天生就有犯罪天赋但是又心向光明的人,改造成可以和其它游戏内玩家一样的杀人机器更让昼魇能产生成就感,也更加证明这款杀人游戏的成功。 并且陆泽言杀死的对象,还是陆鸣的情敌,抚养陆泽言长大的继父,这对于陆鸣来说,得是多么刺激的事情? 昼魇的计划是不是已经成功了,陈山墨是不是真的就是陆泽言所杀? 霍子心没有把握,也不敢往最后的真相去想——她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在杀人游戏的唆使下,犯下被鲜血浸染的滔天大案,而陆泽言却总说,自己和他们心有灵犀,自然而然就能猜到他们的想法。 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已经接触了这款杀人游戏半年以上,到后来甚至瞒着自己在游戏内沦陷。其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她实在没办法保证。 霍子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当然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如果陆鸣真的还活着,并正在操控着这款神秘的杀人游戏,那无论陆泽言是不是真的按照游戏里的指示杀死了陈山墨,那此时他应该依然还是安全的。 但倘若事实是霍子心最不想接受的那一种——当战友同时也是伴侣的陆泽言突然成为了敌人,她又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思绪被毕羽的电话打断,听见了霍子心的声音,他显然松了口气。“你在哪儿?我一连开了十几个会,都是关于铁塔悬尸的案子的,这才抽出时间来打这个电话。” “外面。”霍子心闷头吸起一口绵密的芝士,唇齿间留恋着陆泽言的味道。 毕羽感受到她的焦躁,软声哄道,“特殊情况,其实你不用这么严格地回避……” “怎么可能。证据说话,你公事公办就行——有真的需要我的地方,再通知我也不迟。” “噢,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悠悠和你在一起吗?或者她和你联系没有。我们现在谁也找不到她——今天的案情分析会她一个都没参加。” 霍子心调出通话记录,她记得自己嘱咐过颜筱晴去找宋悠悠,但从白天到晚上,她并没有接到过来自宋悠悠的电话。 “我也一直在等她……”霍子心恍然大悟,为什么她这么一下午都坐在街边像没头苍蝇,潜意识里,她在等着宋悠悠和她联系。 当自己跌入漩涡难以自拔的时候,悠悠就是自己的另一双眼睛,帮助她看清眼前的魑魅魍魉——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 霍子心不免着急了起来,“这不像她啊,你派人去找过她没有……” 线路里传来滴滴滴插拨的声音,是云哲的来电。 在这个时候,云哲的电话似乎比老毕要重要一些。霍子心收了线,把云哲的电话接起来,他问出来的问题,只让她脑子里嗡地一声,无比不安。 “子心,你知道悠悠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吗?我们约好了六点在餐厅吃饭,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她还没有出现。” —— 五天,离宋悠悠失踪,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天。 霍子心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甚至连对陆泽言的关心,也仅仅只是每天早晚去确认一遍,有没有新增加的符合他特征的男性尸体。 她直观感觉,《昼魇的世界》如果和陆鸣有关,那陆泽言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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