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诱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压抑许久的害怕和故作镇定,在这一刻缓缓瓦解,她把脸埋在离谈灼心脏最近的地方,声音很慢:“我刚刚很害怕。” 害怕到连呼吸都不会了。 谈灼安抚她:“放心吧,你男朋友没事。” “真的吗?” “真的。”他笑一声,逗她,“回去还能检查你的四级试卷。” “......” 沈诱把他轻轻推开,瞪他一眼,想到电话里张晴宜说得事儿,问道:“警方及时在高架桥设卡,是因为有人提供了线索,是谈家的人吗?” 谈灼:“不是,是两个高中生。” 说完,他下巴微抬,朝着斜对面的方向指了指。 沈诱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高架桥边上有两个高中生,女孩儿大冬天都不怕冷似的,穿得很薄,她追在男生后面念叨:“岁厌,你不会是对那个漂亮姐姐感兴趣吧?” “人家大学了,跟你不合适,你还是高中生。” 男生身高腿长,侧脸看上去很帅气,他抬手戴起卫衣帽子,不耐的声线里有点儿无奈,“桑听晚,你很吵诶。” “你叫我名字了,你记住我了!” “......我看起来很像智障?” 沈诱总觉得这俩高中生的名字有点儿耳熟。 下一瞬,就听见桑浔也站在高架桥的不远处,一改平时的温和,语气够差的:“你们两个跑这里来干嘛!还有你小子,拐我妹啊?” 男生无语地拢帽子:“傻逼。” 沈诱这才记起来,那个不怕冷的女孩儿,就是之前桑浔也嘴里直接把男生往家里拐的妹妹。 确实挺胆大。 “很好看?”谈灼凉凉地飘来一句。 眼睛都看直了,动都不带动的。 沈诱立马转身,拽着他的袖子扯几下,笑意盈盈说:“那哪能啊,谁都没有我男朋友帅,宇宙无敌天下第一霹雳帅。” 谈灼:“......” 好土,好尬,好非主流。 但他没敢说,怕被打。 他女朋友动起手来,那拳头抡谁都毫不手软,他也一样。 ...... 期末已经进入尾声了。 沈诱考完最后一场专业课的时候,清大离校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她看着安静的校园,心里却不平静。 就像是一切尘埃落定以后的释然,心里升起一股突如其来的悸动。 想要极致的疯狂。 她想疯,谈灼就陪她疯。 不知道是谁用指纹解开了公寓的锁,门重重撞在玄关的墙上,发生一声闷响。 也不知道是谁先吻了上去,外套落一地,呼吸声和接吻声很乱,却一秒都没停。 玄关处有些逼仄,空气中的躁动因子,还有暧昧潮热的气氛,都沸腾起来。 “男朋友,你的吻好烫啊。” “......” 沈诱轻轻回应,红唇从喉结下方,缓缓上移,最后落在谈灼鼻尖上那颗痣上,亲了两下:“不过,我比你更想要。” 刹那间,连空气都变烫了起来。 床单褶皱凌乱。 沈诱一头浓密的长卷发散落在枕头上,随着晃动,缓缓落在床沿边。 “谈灼。”沈诱脸颊很红,说话也断断续续,喘了几下,“谈灼,你停一下......” “我有话想对你说。” 谈灼气息也有些不稳,停下动作,平时冷淡的眼睛,这会儿也有些不一样。他低下头亲了一下沈诱咬出印子的唇,有点儿无奈,“你就非得这时候说?” 那股刺激的感觉停下,沈诱总算是缓过来了点儿。 她看着面前的谈灼,比起二零一七年初遇的时候,变了很多。 青涩的五官变得逐渐成熟,幼稚的心性也担起了责任感,连对她的说话方式都不一样了。 沈诱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忽然轻笑出声:“诶,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什么来着?” 谈灼一愣,他不自在地移开眼睛。 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一中门口,那是他们第二次再遇。 第一次见面,是在民政局前面。 刚和宋洋离婚的沈月修跟谈致远走在一起,举止熟稔,似是关系很不一般。然后他俩就跟个傻逼一样,误会双方父母是那种荒唐的关系。 还误会了好久。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男孩子也太好看了吧,一看就是学习垫底,成天撩妹,女朋友能绕港城三圈半的那种。” 谈灼眉梢一扬,“然后?” “然后才发现,没想到啊,这么帅的男孩子不仅不撩妹,女朋友半个都没有,还学习成绩顶顶好。” 沈诱弯唇,亲他一下,“我捡到宝啦。” “不过......”过了会儿她忽然笑起来,肩膀都耸了几下,“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真的好拽啊,特别好笑。” “......”谈灼不想提那茬。 太丢脸了。 年少轻狂,做的事儿没一件不傻逼。 沈诱偏要说,“你还记得不?不记得没关系,我帮你回忆。” “你当时穿的是一中白色衬衫校服,看上去挺干净,性子有点儿冷,我跟你说了好多句话都不搭理我。我就感觉你这人吧,应该算是温柔有礼貌那挂——” 沈诱停下来清清嗓子,学他那个拽天拽地的样儿,“没想到啊,下一秒,你张口就来一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那时候谈灼很冷淡,看见谈致远那会儿心情就不怎么爽,还被沈诱堵在民政局门口,接二连三的招惹弄得烦躁。 他有点儿不耐烦,就说了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没想到被沈诱记到了现在。 她笑得不行,眼尾都笑出了泪:“笑死我了,男朋友,你那时候怎么拽成那样啊。” 谈灼:“......” 他傻逼行了吧。 “别笑了。”谈灼被沈诱笑得不好意思,特别不自在的去亲她,堵她的嘴。 “别,等一下......”沈诱脸色又红起来,她抬腿踹了一下,“好,我不笑了,不过我是真有话跟你说。” “快点,成不?”谈灼这会儿忍得有点难受,脖颈处冷白色的皮肤,忍得发红。 再好的自制力,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沈诱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指了指心房处的纹身,带着谈灼的指腹,一笔一划地描摹着那个烙印——灼。 她忽然就认真起来。 眸底写满了虔诚。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名字特别好,虽然有很多人说跟你这个人的性格不符合,简直南辕北辙。但我不觉得,你这里......” 沈诱按住他心脏位置,掌心下感受到强有力的脉搏心跳,“是滚烫的,像一团火。” 她十八岁坐在十几层楼高的天台上的时候,满身泥泞,浑身狼狈,是他救了她,把她从谣言的地狱里拉了出来。 没有那时候的谈灼,就不会有现在的沈诱。 谈灼看着她,只有在看沈诱的时候,他眼里才有着明显的温度。 他嘴角扬了一下,忽然说:“还有两年。” “什么两年?” 他俯下身来,声音很轻,很温柔:“还有两年,等我二十二岁,我们就能去领证了。” “好啊。” 谈灼听到那声有些颤的“好啊”,垂下眼皮,靠近沈诱耳边喊了一声。 “宝贝。” - 得知成渝和成嵩淮罪证成立,即将移交法院审判的那天,华清市的低温升高,是一个向阳天。 也是沈诱和谈灼回港城的日子。 机票是沈诱两天前订的,起飞时间是下午一点半,两个人起的不算早,达到华清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一刻了。 “要安检了,还不滚?”谈灼觑一眼身后的两个人,从公寓跟到机场,一句话也不吭声,哑巴似的。 姜郁敢怒不敢言,他跟谈思嘉是来送机的,其实也算是来道歉的。 之前因为成渝的事儿冒犯过沈诱,直到成家的事情败露,他们俩才知道成渝的真面目。 姜郁撇嘴,扭扭捏捏:“那啥,你们两个路上小心......” 谈思嘉嫌弃地把姜郁推开,一个大老爷们道个歉都别别扭扭,娘们唧唧的,她清清嗓子,语气很认真:“我跟他是来道歉的,为了之前那些事情,误会和冒犯沈诱了。” 沈诱从手机上抬头,脸色淡淡,没说话。 谈思嘉低下头,“那次在超市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听到成渝胡说两句话就信以为真,还说你是插足者......对不起!其实后来想想,你跟我哥挺配的,特别配,是我乱说——” “你接受我的道歉吗?” 沈诱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哦。” “这就是接受了?”谈思嘉问完打量了下沈诱的表情,没有说不接受的意思,立马开心起来,她蹦跶一下,“谢谢嫂子!” 说完,她又扯了下旁边装死的姜郁。 姜郁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立马挺直腰杆,有样学样:“谢谢嫂子!” 沈诱:“......” 还真不客气。 直到上了飞机,沈诱还在郁闷地想着刚才那个称呼,总觉得怪怪的。 她才二十岁呢,那么年轻的漂亮姐姐,被同龄人叫嫂子都把她叫老了。 谈灼从她小包里翻出眼罩,刚准备戴上,手臂被沈诱扯了下,她蹭过来慢慢腾腾地说一句:“男朋友,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 “他们刚叫嫂子叫得我好老,要不以后都叫我姐姐吧,我那么年轻。” “......”还姐姐。 给她能耐的。 谈灼果断地把眼罩戴上。 华清落地港城的航班,准点到达。 港城近海,纬度低,冬日的气温还算偏高,没有多冷。 沈诱和谈灼穿着华清市的情侣大衣,落地刚出机场那会儿功夫,就被热得不行。 走出机场的那刻,沈诱忽然想。 回到最初的起点了。 - 回到修整几天后,两人一起去了趟樟山墓园。 这是沈诱第一次带谈灼来看季繁星。 墓碑上的照片擦得很干净,上面的女孩儿永远都是十八岁那年的笑容,纯稚漂亮。 谈灼将花束放在墓碑前,鞠了一躬。 “季繁星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跟家人一样的存在,她十八岁那年生病去世了。后来我转学去了私高,认识很多人,学习也越来越紧张,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学也去了华清......” 沈诱蹲下来,眼睛直视着墓碑上的照片,盯着季繁星的小梨涡:“那么长时间没看她,她肯定怪我了。” 不然,为什么从不到她的梦里来转转。 不来转也没关系,她永远跟她世界第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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