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是不应该的。 看了裴慎的东西,她应该更恨裴政才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叫他过来,那双眸子里也没恨意了,很平淡,什么都没有。 “怎么这样看着我?” 如夷没吭声,眨了两下眼睛,面容憔悴,真是伤心得有点过了头了,裴政心疼,却连心疼的身份都没有,“究竟怎么了?你要是想问我裴慎的事情就问,我可以回答。” “不问了。” 看到了那些遗物,如夷才确认裴慎是真的死了,死在一场恒久的疾病中,死前担下了弑父的骂名,却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没见到,他的一生是一场骗局,他是活在别人手中的弃子。 吞安眠药死的那晚,他或许会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落了那样凄惨的下场。 分明在几个月前,他还在准备跟如夷的婚礼,差一点,他们就真的是夫妻了。 所有的一切都毁在裴政手上了。 “他已经死了,再问又有什么意义?”如夷像是不抱希望了,竟然主动拉住了裴政的手坐起来,靠在他怀中,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我看了裴慎的东西,他死之前托你照顾我,我想完成他的遗愿。” 这对裴政而言是意外之喜。 可他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如夷的话,“他是这么说的?” “嗯。”如夷闷着声音,不想多说,像是很疲惫,她拉着裴政,“你也累了吧,躺下一起休息一会儿。” 亲手脱了裴政的西服,解开他领口的纽扣,带着他一起躺了下来,如夷蜷缩在他怀中,手放在他心脏的部位,如果此时此刻有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捅进裴政的身体里。 裴政对如夷的防备心很低很弱,躺在她身边,或许有想过如夷有别的目的,可不管怎么样,他都心甘情愿。 * 在兴州留了几天。 如夷大多时候都在酒店,趁着裴政离开,她才离开了酒店,去了趟附近的咖啡厅,跟人是约好了在这里等。 没多久梁周学便来了。 下意识瞥了眼如夷的腹部,多少有些失望,“你还是拿掉了。” “那不是裴慎的孩子。” 如果是,如夷拼死也会保下来,她不是蒋曼兰,不会生下一个不爱的孩子让他一辈子受苦缺爱,与其如此,不如趁早抹杀,让他去往另一个爱他的家庭。 梁周学怔了下,显然没想到是如此,半响后又笑了,“你还是真是狠,如果留下这个孩子,裴政一辈子就被你拴住了,原本我以为你利益至上,没想到对裴慎还有三分真心。” “拴住他干什么?” 如夷的目的一直很简单,原本就要实现了,却被裴政破坏了,可裴政与裴慎都间接替她给姐姐报了仇,原本为此她是愿意牺牲自己跟裴政在一起的。 可裴慎死了。 事情失了控,她没办法心安理地跟既是仇人也是恩人的裴政在一起了。 “所以呢,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如夷握着咖啡杯子,目光如炬,看得梁周学一瞬间有些无所适从,“我是想要问你,裴慎到底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他死后是谁料理的后事,祖父知道吗?”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这么一问,完全是多此一举。 梁周学身子往后仰,像是看透了如夷的心思,“裴慎的身体什么样子,你跟我都知道,他为了你杀了自己的父亲,这样的罪名是会下地狱的,他又脆弱,抗不过心理那关。” “不是这样的。” 如夷立刻否认了,“他的死跟裴政是有关系的,姑姑一定知道,可她不接我的电话。” “没关系。”梁周学说着看向了窗外,没有直视如夷的眼睛,这是典型撒谎的表现,连装都装不出来。 如夷的声音很快又将他拉了回来,“没关系吗?别骗我了,裴慎的遗言留在了相机里,我都听到了。” 梁周学明显紧张了一瞬,接着缓缓侧过了眸子,有震惊,也有无奈,“他说什么了?” “现在是我在问你。” 在裴慎的问题上,如夷是半步也不退让,一股子势必要弄清楚原委的架势,逼得梁周学不得不实话实说,“我的妈告诉我的,裴慎死的当晚,裴政去见过他一面,没多久他就没了。” 果然跟预想的差不多。 如夷失魂落魄地靠进了椅子里,泪水夺眶而出,不想被人看见,只好捂住了眼睛,梁周学坐在对面,哽咽了瞬,“……就算见了,也不代表就是裴政,毕竟他还没有那么心狠手辣,会害死自己的弟弟。” “他有。” 裴政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然怎么会把他们逼到这步田地? 眼泪汇聚到了下巴,如夷咬牙收住了泪,知道了真相,就不能什么都不做,“你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如夷……”梁周学站起身,跟着她一起心酸,站了不知多久,才挤出一句,“别太难过。” 他走了出去。 如夷在位置上坐了很久,裴政电话打来时才入黄昏,他语气关切又急躁,“去哪儿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他应该是担心如夷去殉情吧。 扯开唇苦笑了声,如夷坐在夕阳的余光下,身体却是冷的,心中是即将赴死的畅快,“裴政,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就在这里。” “你在哪儿?”裴政应了下来,却还是有些担忧,不免啰嗦了两句,毕竟如夷眼下的最难度过的时候,“下次出去记得告诉我一声,想吃什么?我去订餐厅。” 如夷压住了心底里的哭腔,“好,你准备吧,等会儿来接我就好。” 从包里拿出了口红补妆,又将香水喷洒在了手腕上,沾到了耳后,这是她为自己做的最后的准备工作。 第121章 后悔 替如夷拉开了椅子,裴政将她的外套挂在一旁,嗅到了衣服上的香水味,这是不该有的。 裴慎的事她还没消化,怎么会有心情喷香水。 没太在意。 裴政坐到如夷对面,她低头翻看着菜单,像是真的投入到了吃饭的环节中,面上更没有任何伤心,“你不点吗?” 发现了裴政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才抬头看过去。 “怎么突然要出来吃,之前几天不都在酒店不愿意出来吗?” 如夷叫来服务生点了菜,自作主张给裴政也点了,“待久了总会闷的,怎么了,你不想跟我出来吃饭?” 看样子她像是真的恢复如初了,不会再为裴慎的事情难过了。 “怎么会?”裴政巴不得想要跟她在一起,可如夷的反感是挂在脸上的,哪怕跟裴政在一起是裴慎的遗愿。 如夷给了一个淡然的笑,“那不就行了,以前跟你吃顿饭都没机会,现在可以补回来了。” 多少次如夷出国找他,卑微下贱地想要一个跟他共处的机会,得到的却是一次次冷眼,她垂眸看着盘中的食物,刀叉放在一旁,没动手,反而缓缓笑了。 那一抹笑如了裴政的眼睛里。 “怎么了?” “没怎么。”如夷的笑收住了,若有所思道:“就是在想,要是以前你能陪我这么吃一顿饭该有多好?” 或许今天她就不会狠心到想要他的性命了。 可没有后悔可言,时光也不会倒回。 只是手背被裴政握住了,他给了一个坚定的,不动摇的眼神,“以后我们天天都可以一起吃饭,不管再忙,我都会陪你吃的。” 如夷看着裴政的手,又看向他背后玻璃窗的街景,“之前董缕跟我说你订婚了,在这里不会遇到你的未婚妻吗?” “什么未婚妻?”裴政矢口否认了,“那是假的,只是为了合作共赢,项目结束这段关系也结束了。” “难怪。” 她声音很低。 这个项目究竟是指拿下裴氏的管理权,还是诱骗如夷,她也分不清了。 唯独可以确认一点,从很早以前,裴政就在算计如夷跟裴慎了,直至逼死了裴慎,得到如夷,他这样的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连对自己的亲人都可以冷血到底。 木然地咀嚼着食物,如夷已经尝不到口中食物的味道了,满心只有怎么跟裴政同归于尽,可他呢,却在幻想今后与如夷的生活,半点没有察觉她的恨意。 “裴政。” 如夷实在吃不下,放下了刀叉,“裴慎死之前,有跟你说什么吗?” 又提起裴慎,裴政有明显的不悦,但转念一想,那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告诉如夷了又怎么样,她能做的无非是缅怀,“没什么,只是说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 想也知道裴政会这么搪塞过去,如夷端起了一旁的高脚杯,裴政跟着碰杯,今晚像是在被如夷牵着鼻子走似的,她的具体目的,他却猜不到了。 但只要是她想的,裴政都尽量满足。 碰了杯,玻璃清脆的撞击声拨动了如夷脑中的一根弦,让她瞬间想起自己今天要干什么,赴死前喝点酒,也算壮胆了,她一饮而尽,裴政没喝。 “你身体还没养好,少喝一点。” 养不好了,再也养不好了。 如夷早不对自己的身体抱有希望了,可裴政还健康,又是事业最鼎盛的时期,他在这种时候出事,才是最可惜的,相反如夷,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她没有任何负担了。 可以一身轻的离开了。 “别喝了。” 如夷又灌了一口,裴政将杯子拿开,“走吧,再喝又要醉了。” 他还记得如夷酒量很差。 没有再喝,如夷听劝的起身,要是真的喝醉才会坏事,她独自下了楼,裴政在后追着,手上拿着如夷的外套给她披上,将人搂在了怀里。 车子停得有些远,天空飘了些小雨。 两人都没有带伞,裴政抬手撑在如夷头顶,一手拉扯着她,像是在带着小孩子,如夷不听话地走进了雨里,丝丝冰凉的感觉抚慰了心底的伤痛。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跟裴政走在一起了。 他的手越是紧,如夷就越是想要挣脱束缚走开,“别动。” 路上有车有行人,所有人都在避雨,唯独如夷要往雨里去,裴政在后跟着她,“如夷……” 身后突然有车子驶过,裴政及时抓了如夷一把,将她带到了怀里,心脏在她耳边跳动地很厉害,他的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又气又急,忍不住斥责了两句。 “没看到车子吗?” 如夷没吭声,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鼻息打在了胸膛上,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很快就浸湿了裴政的衣服,他像是察觉了她情绪中的异常,声音跟着软了下来。 “好了,我只是想让你小心一点,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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