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蒋以声如果真的在忙,那也没别的办法。 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梁阙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你过去想做什么?】 临春顿了顿,这个问题倒真的问住了她。 去了机场,然后呢?送蒋以声离开,说些什么?又做些什么? 其实临春自己都还没想好。 在徐拓来送机票的时候,她想了一个下午,把所有的事情,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衡量利弊,最后才决定还是不要去。 可是当看到兑换券和耳蜗发/票之后,她大脑里的数据像是被全部清零,痛哭之后只剩下蒋以声。 蒋以声。 蒋以声蒋以声。 只是想见蒋以声,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以至于到底为什么而想,她也不知道。 说喜欢?最后一刻没那个必要。 说谢谢?又不是单纯地只想说句谢谢。 她想的事情太大胆,也太荒谬,脑子里过一遍都要默默自责,更别提宣之于口。 她只是告别,体面又礼貌的告别。 还有道谢,诚意又感激的道谢。 - 中午,蒋以声在医院陪蒋臻吃饭。 过去的事一点点揭开,仿佛拿走遮羞布一般,所有人性的丑恶全部暴露在外。 蒋以声从最开始对孟雨柔的质疑与愤怒,到如今的理解和麻木。 而面对蒋臻,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情绪的起伏。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 “没什么事我就不回来了,您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 蒋臻正低头喝汤,听后抬了抬眼,看向蒋以声停顿几秒,放下了汤勺。 他长叹一口气,难得放轻了声音:“让你出去,没不让你回来。” 蒋以声摆弄着手机,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片刻后又突然回过神,把账号退出关闭。然后看向蒋臻:“爸,我需要一点时间。” 或许放在以前,蒋以声那仇视一切的中二病恨不得让世界毁灭。 他不喜欢蒋臻,不喜欢孟雨柔,更不喜欢这个表面光鲜亮丽实则破败不堪的家。蒋以言没了,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可是现在,他却勾唇,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但我会回来的。” 蒋以声需要时间去消耗掉一些事情,尽量理解、也尽量尝试着去原谅自己的父亲。 最后再试着接纳他。 蒋以声开始明白,为什么蒋以言会先一步放弃。 他在爱情与家人之间做出了选择,最后回到了孟雨柔的身边。 或许也有一份原因,可能也连带着蒋臻和蒋以声,但那也不重要了。 他的家在这,他就不会走远。 “我家在这。” - 下午,司机送蒋以声去机场。 路上,他接到了徐拓的电话。 “喂?声哥你在干嘛?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没?” 蒋以声轻轻“嗯”了一声,很淡,一如他现在的心情,波澜不惊。 “小春就在北京呢,你见不见?” 蒋以声看着车窗外往后飞速掠过的灌木丛,沉默良久。 “要不你给个登机口和航班?”徐拓妥协道,“来都来了,别这样啊!” “算了。”蒋以声说。 “什么玩意儿?”徐拓大声质问,“你他妈在说什么?!” “你带她回去。”蒋以声依旧语气平淡,“就这样。” “嘟”一声忙音,蒋以声挂断了电话。 “卧槽?”徐拓傻了。 临春大概能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些什么,在一旁也急红了眼了。 “昨天让你来你不来,”徐拓也憋一肚子情绪,“我就说你会后悔!” 临春把唇咬得发白:{对不起。} 她无措地站在机场外,守在入口踮着脚往里看。 徐拓烦躁地走来走去,打了几个电话也无济于事。 “别看了。”他拽着临春的手臂把人拉回来,“声哥登机不走这儿。” 他没去解释vip通道,知道即便自己真带着临春去把人堵到了,但蒋以声不想见的人,见了面也只会更难过。 “你真现实,”徐拓和临春走到客车停靠处,“知道声哥给你买了耳蜗才过来。” 临春心里一疼,低头的瞬间掉了眼泪。徐拓登时噤声,也难受地拧起了眉:“我…这只是我的想法。” 他一时情绪上头,只顾着替自己兄弟打抱不平,却也忽略了临春的感受。 姑娘家一个人跑来北京,怎么说也是不容易的。 “我喊穆潋卿过来。”徐拓拿出手机,“你来一趟北京,我们玩几天再回去吧。” 临春看着地面,没听见徐拓说的什么。 突然,远处传来轰鸣,临春转身,看向天空。 一架航班刚起飞不久,在天空中把云层划出漂亮的拖尾。 徐拓也不自觉放下手机,和临春一起抬头迎向刺眼的太阳。 “声哥是这个航班吗?” 徐拓抛出个问题,也没人回答。 临春眯着眼睛看了许久,直到那架飞机化作小小的一点,消失在天空尽头。 - 临春没有像徐拓说的那样,在北京玩上几天再回来。 她只是在机场静静坐了一会儿,等到大概的时间过去,给临夏发了信息,如实说明了今天的一切。 临夏没多说什么,只是给临春转了两千块钱。 想玩就玩几天,不想玩就回来,她去市里接。 临春定了六点多的机票,那时候特价,比较便宜。 “真的不玩会儿?”徐拓有点儿心虚,“你别生我的气,穆潋卿也赶过来了。” 临春摇摇头,把和穆潋卿的聊天记录给徐拓看,十分钟前她就让对方不用过来了。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难过的?”徐拓不解,“你对声哥真就一点都没意思?” 临春低下头,没有回答。 她点开和蒋以声的对话框,里面有她发过去的一大串信息。 有的是她在路上写的,有的是她等在机场写的。 蒋以声一个字都没有回复,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其实不止徐拓,临春自己都很诧异。 送蒋以声离开,在这时间点,她竟然这么的平静。 平静地看着天空,看着太阳,看着人人都想挤破头来的城市。 这个蒋以声长大的城市,她在这里,又送走了他。 不是说没有难过,而是这难过太深太重,像蛀虫一般啃食掉其他的情绪,一个人空了躯壳,开始变得麻木呆滞。 事情本就应该这样,可是心底的钝痛又如何解释。 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是徐拓来时就该同意过来,还是再早些回应那个拥抱。 又或许是花田里的交谈,水井旁的打闹。 还是盛夏的书店里,她递给他的那一张纸。 蒋以声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像迎面吹来一阵凉风,触碰的那一刻就已经错过。 【路上小心,祝你一切顺利。】 点击发送,对话框里的最后一条信息。 其实没什么。 临春想。 去吧,去更好的地方。 风嘛,就该这样。
第78章 78 蒋以声离开后, 临春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每天帮忙照顾奶茶店,上课,时不时去医院陪临冬透析, 再偶尔去书房打扫。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学业和家人都有顾及。 很快, 第三次月考的成绩排名贴了出来。 临春路过公告栏时随便看了一眼,第一名不出意外是她的名字。 其实这种排名表没什么新意,临春见怪不怪,也不是每次都看。 只是高二后多了个蒋以声, 她每个月的一次恶趣味,想看看这人又故意装着考了多少分。 蒋以声每次都能固定在第一页的最后几个,中等偏上的名次。 最初临春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徒有其表, 现在反而明白, 控分似乎比认真考试要更难一点。 她又想起蒋以声,这个名字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中投下的一颗石子, 在那一刻激起跳跃的水花,听见清脆的声响。可随着水波逐渐扩散消失, 这段插曲也随之消散。 临春垂了视线,快步离开。 - 六月底,入了夏。 今年教育局管得严,暑假一律不许补课。 临夏的预产期就在最近, 临春早早放假回家, 也方便照顾。 她最近接了个兼职,帮外面的辅导机构批改作业。 这份工作是赵老师给她找的,不用沟通说话, 每天到点了去辅导机构拿点卷子回家,随时随地都能批改。 不过薪水不是很多, 但临春已经非常满足了。 至于北京那边,临春依旧和徐拓穆潋卿保持联系。 时不时也在四人小群里说几句话。徐拓来桐绍找过几次临冬,临春去北京复查时也找过他们吃饭。 但可惜的是,和临春一样,他们两人都联系不上蒋以声。 在科技发达的现在,如果能断联到这种程度,那只能是一方不愿联系。 对此临春心知肚明,她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牵扯到了徐拓穆潋卿,所以在之后就沉寂下来,直到再也没有在群里说话。 七月,临夏顺利产下一个男婴,徐凤娟高兴疯了,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说要搞个喜宴,办他个一天一夜。 临夏累得睁不开眼,梁峻陪在床边,她问他高不高兴。 梁峻眼里含泪:“高兴。” 临夏疲惫地笑笑:“我也高兴。” 她高兴是个男婴,这世界上少了一个受苦的女孩。 - 再后来,八月份,顾伯回来了。 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孟雨柔。 临春当时人在书店,第一眼看过去没反应过来,惊喜之余刚准备喊阿姨,却在中途突然顿住了。 她嘴巴还张着,整个人傻在原地。 这是,蒋以声的妈妈。 “小春,”孟雨柔微笑着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 郁金香田被临春照顾死了不少,现在终于重新被顾伯接手,她甚至还松了口气。 只是面对孟雨柔,临春还有点不太适应,一想到对方是蒋以声的妈妈,她就哪哪都很别扭。 这个夏天,临春知道很多的事,她重新梳理了蒋以声来到桐绍的前后时间,发现一切好似冥冥中注定一般——孟雨柔来到这里,蒋以言来到这里,蒋以声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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