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里有两盒外卖,两个女人。一个阿姨,一个烫卷发的女人。 吉苑左右找了找,只有自己,她说:“你在喊我?我不认识你。” 小红放下筷子,抽张纸巾抹掉嘴上的辣椒油,走出来说:“我见过你啊。” 见过跟认识,是两码事。吉苑没把想法说出来,她问:“有事吗?” “呃……”小红语塞地看了阿姨一眼。 阿姨咬断口里的螺蛳粉,说道:“就问候啊,不用有事。” 小红点头。 螺蛳粉的酸香勾起饥饿感,吉苑指外面,“那我走了,要去吃饭。” 外面太阳正高,小红又说:“那么热的天气,为什么不点外卖?你要吃粉吗?我帮你点。” 吉苑等话完,然后摇头,“我自己出去吃。” 小红在社会打滚久了,很少见这么密不透风的人,只得呵呵地干笑,“那你快去吧,别饿坏了。” 吉苑开门走了。 门缝漏进的一丝热风,莫名令小红感到害怕。 阿姨招呼小红,“快点来吃粉!等会炸蛋和叉烧就不脆了。” “哦哦,来了!” 前台上摆着台扇,阿姨扭到三档强风,拿纸巾擦拭汗,“这天闷热,一点风没有,肯定有场暴雨。” “下雨好啊!”小红夹起浸满红汤的炸蛋,咬上一大口,“今晚能嘶哈……凉快点嘶哈……” 辣得囫囵不清的声,阿姨笑道:“你慢点诶!喝个雪碧不?” “喝!要冰的!” “好咧!” …… 还是那家粉店,吉苑点了一碗老友粉。 这家是夫妻店,老板炒料,老板娘拎出一罐酱油泡的五彩辣椒。 黑乎乎的一个玻璃罐,辣椒带着细条的蒂,玻璃壁上,挤着紫、红、黄、绿几个颜色。 吉苑光顾过几回,也是熟客了,老板娘热情地邀请:“来尝尝吧?酸酸辣辣的开胃。” 刚巧老友粉煮好了,老板娘筷子一捞,夹出两颗辣椒放粉里,再问:“够吗?” 吉苑忙摆手,“够了,谢谢。” 老友粉端到桌上,吉苑夹起辣椒咬下去,里面有汁水,先尝到酸,辣气猛地拱上来,她连喝几口汤。 老板两口子也在吃饭,看到就都笑了,但没说什么,兴许觉得妹妹仔脸皮都薄。 辣椒和粉都吃完了,吉苑也辣出一身汗。在店里坐了会,往回走。 外面开始起风,吹来了薄薄的灰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下午时,空气里有了湿润的味道。 吉苑去了物流园,等在大门前,枯燥地踢着鞋子。 园区出入的男工仍然会打量她,但都是匆匆带过,更多的是好奇。 天空灰沉,像早来的傍晚。 还有早来的弋者文。 吉苑看到他了,他没有走过来,眼睛上下地审视她的穿着。 一身的便宜货,只有发绳和编织包,看得出的精致。 沉住心底那口闷气,弋者文调转脚尖,去的餐饮街方向。 吉苑离他两米的距离。随风吹过来的,有淡淡的汗味,和烟草气味。 一前一后的脚步。 弋者文停在粥摊,脚踢出一张胶凳,一只手拿着点燃的香烟。 吉苑说:“我想吃饭。” 他忽然看过来,香烟近在脸侧,眉轻轻皱着,不出声,也没耐心了。往街外草坪一站,自顾自抽起烟。 吉苑自己去吃饭,吃完又回原地,弋者文不在。她等在粥摊边,他从对面摊子过来,手臂夹着一瓶冰水。 两人沉默地回去。 细雨纷至。 路上行人撑起伞,或都跑动起来,都怕雨大,奔着躲雨去。 只有他们不慌不忙,拖着鞋底,慢慢在匆急的世界中。 到园区前的花坛小坐,弋者文弹开还剩半支的香烟,亲眼看着雨浇灭。 冰水搁在花坛上,吉苑拿起拧开喝。 弋者文余光过去,嘴角轻挑,低低地笑了一声。 雨越下越大,砸碎了所有表面。 “走。”弋者文忘掉那瓶水,说了今晚第一个字。 黑夜降临,风雨来了,树木哗啦地摇摆。 仅剩的行人纷纷从街边店铺门廊下过,他们加入队伍,半遮半淋地到了旅馆。 衣裳也半干半湿。 吉苑进旅馆,身后门阖关的声音缓了几秒。踩上楼梯,过会就听到另一个沉实的脚步。 她不禁摸了摸耳朵,伤口干燥了。 恰巧弋者文看到她这个动作,视线落到她抿了碎发的耳后,隐约有个弯弯咬痕。 房门的提示音一响,隔壁男人又冒出个头,连开门的缓冲时间都没有,像是早就蛰伏在那。 男人从门里出来,两手空空地穿过走廊,踩着旅馆的拖鞋,这么热的天气,袜子还穿着。 弋者文若无其事地进门关门,手未离开门把。 一次两次,太巧合了。 吉苑收了落地衣架上的干衣服,到卫生间换上。出来见弋者文还等在门后,侧耳贴近门板,不知道要做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吉苑坐床上整理其他琐物,房门倏然开关,她以为弋者文走了。 片刻后,隔壁开始放片,床头撞击墙板。男人放浪的喘声穿透过墙,清晰可闻。 折好那件旧裙子,吉苑的手压了压布料,右侧一个黑影靠过来。张开的手指修长,接近她的脖子。 那只手,吉苑知道坚硬有力,她放轻了呼吸。然而影子攥成拳头,猛地砸向床靠的墙板。 巨大的砰声,吉苑抬脸一看,白墙上有几个指骨印,浅浅地陷了进去。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到只剩风吹窗帘的猎猎。包括隔壁。 吉苑仰起目光,壁灯的微光在两人中间,碎发的阴影遮掩了弋者文的眉目,他深色的瞳孔里敛着微微的光。 吉苑察觉到他眼神里或多或少的轻视,和不解。来自于外界的不解,在她看来,是另一种谴责。 静默。 随后,弋者文转身出了房间,门狠甩上,墙都震了震。 也就是在这一秒,吉苑升起换房的想法,出门下楼梯。 未到楼梯转角,楼下传递上来急促的跨步。吉苑之所以知道是跨步上阶,是因为没几秒,弋者文就从她身边掠过。 带起的一阵风,都携着凌厉的气息。 就在怔愣的一会儿功夫,二楼爆出砸门的动静,吉苑忙转身上楼。刚走到走廊,笔直的一条道,211的男人被弋者文从房里拖了出来,推到墙壁。 “哪只手?”他摁住男人肩膀,低声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松手!不然我报警了啊!”男人声音发慌,抓住弋者文手腕,使劲推开,扭身挣扎。 弋者文干脆屈肘,紧箍住男人两只手臂,压紧他胸口按在墙上。 “哪只手?”他厉声喝道,戾气逐渐爆发。目光移动,男人立即心虚地缩了右肩。 “你知道我在讲什么,装傻而已。”弋者文嘴角一挑,眼神抬高,顶灯衬得那双黑瞳,亮得恐怖。 “我懂法律的啊!你这是蓄意伤害,警察……警察肯定、肯定能抓你……”男人抖嗓子威吓,眼睁睁瞧着自己右臂被抬高,而这人无动于衷,面上笑容诡异地放大。 “抓吧,反正案底不在乎多一件。”懒散无谓的语气。 男人听着浑身抖了抖,这个人有前科……整只胳膊突然碎了般剧痛,他痛嚎出声。 “啊——呀!呀!呀——”胳膊被死死箍住,一下下撞击在实砖墙壁,无异于拿硬器生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捂住右肩,疼得满头是汗,呻//吟声也弱了。 弋者文倏然松手,男人一下子撑不住,从墙上滑落在地,脚底铲起一边地毯。 地毯下的潮虫惊慌四窜,弋者文从容地避开两步,“嗤”地嘲讽一笑。 吉苑在走廊那头,看见男人几回尝试起身,却都半道跌回去。 而一边的弋者文,扭动了一圈脖子,手指交叉着揉转手腕,随意得像运动前的热身。光看那身形,就能想象出他气焰多嚣张。 211那货终于站起来了,扶墙踉跄着逃离,经过吉苑身旁时,拘住手脚恐惧地闭紧双目,看都不敢再看。 弋者文也看见吉苑了,走过去。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直直地延伸到走廊这边,这道峰棱的剪影,撑起了吉苑面前这段短短的路。 只听到他高调地哼:“这次为什么不叫我打死他?” 话音刚落,楼梯传来阵阵滚落,咚咚咚,和着声声凄厉的惨叫。 吉苑笑了笑,对着他说:“你的命只能留着杀我,其他人,不配。”
第21章 “你的命只能留着杀我, 其他人,不配。” 弋者文不置可否,忽而极轻松地笑了一声。 当晚, 风啸雨急。 弋者文在旅馆住下,洗过澡, 就穿着他买给吉苑的衣服,还是她之前换下未吹干的那套。 吉苑没说什么,在他之后洗澡, 没换衣服,毕竟刚刚淋雨才穿上的。 窗一关, 屋内就闷热,所以空调开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间方正而窄, 床周一圈可容一人的走道,椅子也没有,床上是唯一活动空间。 弋者文和吉苑各据一边,两盏壁灯, 只有一盏正常使用, 在她那里。他高个宽肩, 同样小码的衣服, 他撑得满满的, 坐着不适。 扯个枕头,弋者文靠着手臂躺下。 床的另一侧,吉苑坐在床沿, 低头握住手机回信息。可能和她的家人, 或朋友。 壁灯刚好在她头顶, 细细的绒发在淡光中微微扬开,宽松的T恤在她手臂和腰际叠了几褶。包括短裤的裤脚也是, 余出一大截。 和弋者文的捉襟见肘相比,她就是人在衣中晃。 室内冷风呼呼,窗外雨扑打,啪嗒啪嗒不停。 弋者文的视线从窗户到天花板,最终又回到吉苑身上。他才明白她的反常,她不愿意待在旅馆的原因,还有频频回头的那道目光。 背影动了,吉苑放下手机,侧过身时,弋者文撇开脸,再次望向窗户。 只听到细微的动静,大约是她起了身,在床头柜上摸索什么,又走去卫生间。 窗外骤亮了下,一道狰狞的闪电猝然撕开混沌的天际,紧接着轰隆几声雷鸣。 弋者文起身拉合窗帘,背靠着,听外面的极端天气。室内相对安静,也安全,在反差的环境中,人最能从中获取难拥有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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