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十二级台风,惊涛漫城,大树摧折,狂风卷飞的枝叶垃圾,扫在人身上如钝器捶打。他闯进沙脊街一幢楼房,在停电的最后一秒,看到二楼伏窗观望的吉苑,她身后昏黄静谧的灯景,那时在他心里,这是能称作归宿的一幕。 卫生间门拉开,打出一道光,又瞬间暗了,吉苑从玄关走出来,看了弋者文一眼。 之后她到床头柜找东西,又搬开柜子,与墙的缝隙中只有些蜘蛛网和陈年垃圾。她跪低身,弯腰在床底摸。 手指碰到了金属头,找着了!在床底比较深的位置。吉苑伏低身体,手肘支撑,伸臂进去,一点一点地够住数据线,拽出来。 白色的数据线上有灰,吉苑擦了擦,偶然回头,与弋者文的眼睛对视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目光赤//裸,而不避讳。 衣服太宽松,里面几乎空荡荡,吉苑意识到了,拉下刚刚因俯身而上掀的T恤。 弋者文垂下眼眸,转身走进玄关。 吉苑起来拍拍膝盖,将手机充上电,不经意瞥见空调下的落地衣架,挂着属于他的衣服。她随之想起卫生间里的,才洗晾的内衣裤。 然后听到轻微的锁舌嵌合的“哒”。他进去了。 柔软与坚硬,越掩埋的,越在光天。那将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吉苑卧进床里,闻到了浓烈的烟草气味,卫生间没有窗,任之弥散。 直至烟味淡下去,弋者文才走出来。 壁灯还亮着,吉苑躺在被窝里,侧身不动,像是睡着了。 刚抽完几支烟,嗓子干得冒火,弋者文拿起电视桌上的水壶,空的。他环视一圈,在吉苑的床头柜看到矿泉水。 移步过去,拿起水,拧开直接灌了大半瓶,才得以缓解。弋者文放下水瓶,不自觉地看向吉苑。 她松松盖着被,双手握在枕头侧,面容宁静。 手刚松开,水瓶立即倒了,弋者文才发现瓶底没放平。他半蹲下拾起,床前这点空间太窄,他前膝不小心磕到床沿,吉苑的手臂恰巧有点伸出,动作间就这样碰到了。 吉苑睁开眼,弋者文近在她面前。她眼眸清亮,轻轻地念他的名字,“弋者文。” 声线也清晰。完完整整的清醒。 放置好水瓶,弋者文欲起身,却听到吉苑再次开口。 “你看到了吧?” 方才猛灌下的水,后知后觉地凉透整个胸腔。弋者文落回身,就势靠坐在墙壁,淡声反问:“看到什么?” “看到我的大腿,腰,胸。” “我看到的不止这些。” 灯光柔柔地在吉苑身上,她的眼神直白,勾刃,解剖,“是,你还侵//占了我的身体。” 这间房,衣架上的衣服,他立足的一角,两年前的交集,他掌控着她给予的权利。譬如种种,都是侵//占。 弋者文的脚挪动,上身缓缓倾近。 床头柜上,手机屏幕闪亮,软件推送时事新闻,三十秒后息屏。 两人对视的目光,试探,漫长,仿佛一场内心拉锯的战争。 谁试图占上风? 弋者文抬手越过吉苑耳后,捻揉他制造的伤口,嗓音低沉,“你勾住了我的手,不是吗?” 他说:“是你迎接了我。” 吉苑侧正身,脸颊贴合着他温热的手腕,她看到他鼻峰的光影,擦过他隆起的喉结。她视线守在那里,说:“嗯,是我甘愿的。” 这句话轻拿重放,弋者文胸膛不受控地起伏,喉舌燥得要命。 而吉苑静静观摩,唇边含着浅浅的意味。他明明清楚,他灰败地落入她的圈套,再一次。 手往下捏住被角,扯开,弋者文手掌扣进她的腰,往上掀起她的衣服,露出不着一缕的身体。 灯光描摹,浅勾深涂的笔触,曲线流转。 他膝跪着,塌腰,气息越来越近。 她黑发太黑,目光太静,里面有着除此之外的审判,阻止了他的堕落。 她并不遮掩,任冷风荡过敏感的肌肤,“你为什么说我不知羞耻?” 弋者文的嘴张了张。愤怒与不甘随体热褪去,他有很多的语言可以羞辱她,可此时他无法说出口。 吉苑眼眸里少有的认真,认真地看着他,“不知羞耻的,不是我,是他们。” 他们,也包括弋者文自己。 最终他只是替她盖上被子,越过床的另一侧睡觉。 一夜过去。 * 弋者文走时,吉苑是知道的。 房间的窗帘厚重,遮光,雨好像停了。她继续睡,醒来已经快中午。 将弋者文换下的衣服搓洗,晾在落地衣架,关空调,敞开窗户通风。吉苑下楼梯,一楼有女人在欢声交谈。 阿姨眼尖,吉苑才刚走到楼梯转角,她就看见了,招手道:“妹妹仔来!来喝糖水,吃虾饼。” 吉苑刚要拒绝,阿姨就踩上楼梯捉她,把她拉进前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红忙让凳子,让她坐下,把一碗芋头西米露推到她面前,“快吃,还冰凉凉的。” 阿姨塞了勺子到吉苑右手,左手则被小红放进用纸巾包好的虾饼。 吉苑没办法拒绝了,道了两声谢,埋头吃起来。 前台就两张凳,阿姨也坐了一张,小红就站着,半靠在台面吃。 旅馆位置偏,白天都不忙,晚上才会进客。所以住户都爱往这聊天,而且阿姨人好,能开玩笑,上下三十岁几乎没代沟。 这不,吃着吃着又聊上了,还特地带吉苑加入话题。 “妹妹仔,你们跟211那客人有什么过节啊?” “对呀对呀!”小红兴奋地说,“昨晚那人鬼叫半天,还从楼梯滚下来,唉哟,鼻青脸肿的。” 吉苑放下食物,迎着两人好奇的神情,几秒后判断她们是纯八卦心理。 吉苑照实说:“211喜欢放□□,隔着墙壁,经常制造不雅动静。” 小红瞪大双眼,虾饼放进糖水里,手捶打着前台,憋笑:“老板娘,我没说错吧,越是这种斯斯文文的,越变态。” 阿姨煞有其事地点头,“想不到啊,想不到,看着像是搞学问的,怎么私下这副德行。” 小红又拿起虾饼,不介意地咬上一口,“幸好人退房了,跟旅馆没关系了。” 阿姨还在嘀咕:“房间卫生也挺好的,211早上退房,亏我还夸他呢……” “诶,靓女!”小红脑袋探近,“你住隔壁几天,不怕吗?” 吉苑边吃边摇头。 阿姨可算从震惊里出来了,手往空中一拍,“唉哟,妹妹仔那男朋友,厉害着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挤眼神,口语:凶神恶煞可不好惹! 小红接收到信息,再次八卦,“昨晚揍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吗?” 吉苑点头,又摇头。回复前半句,和后半句。 可别人不懂,现场静了半分钟,她解释:“是他揍的。但他不是男朋友。” 说到这,就触及阿姨的知识盲区了——吵架,纠缠,住一起了,不是男朋友? 小红帮忙说:“现在年轻人大多爽快,看得开,干嘛非得用一段关系来束缚彼此呢?不合则分,对吧?” 吉苑说:“是。” 糖水快吃完了,她直觉要快点结束话题。 阿姨想想,好像之前那后生仔是生气地否认过。可这事,终归女孩子吃亏。她不太赞同,便就不插话。 小红总算能摸到一点吉苑的想法,笑道:“还是你们有热血,有情趣。哪像我们三四十的年纪,逢场作戏,全靠演技了。” 吉苑吃完了,低头收拾桌面,像在害羞。 阿姨听懂了其中意思,抿着嘴笑,打了一下小红的肩膀,“你这张嘴啊!” 小红眸色带媚,暧昧地眨眼睛,“唉,到底是我们老了。” 这时来了客人,话先放一边。 阿姨刷身份证登记,系统很慢,客人刚从外面进来,热得很,着急进房吹空调,等得颇有微词。 登记好了,跟客人道歉,阿姨还送了饮料,客人才面色好转。 客人上楼后,阿姨重启电脑,念叨:“怎么这机器越来越不中用了。” 小红插嘴,“老了呗,不中用了。” 阿姨嗔她一眼。 电脑屏幕暗了又亮,图标旋转待机。 吉苑突然伸过手拖走鼠标,说:“换管理房号的后台,这个软件与旧系统不太兼容。”
第22章 烫着羊毛卷的女人叫小红。 她身上有种风尘气质, 和吉苑交换姓名后,将自己的职业说了出来。 吉苑仍是那副表情,颔首表示知道了。 做皮肉生意的, 很少能得到他人的正常对待。小红细细地打量吉苑,对她的感觉, 又回到密不透风的第一印象。 吉苑帮助旅馆更新了电脑的连警系统,并下载一个更简洁明了的管理房间的操作后台。 原本卡得很慢的系统突然流畅,房号住宿率一目了然, 阿姨别提多高兴,扬言要给吉苑减免一周的住宿费。 如此, 吉苑道谢。 下午六点。 吉苑照常去物流园。 天还阴着,路面积水, 落脚都是树叶,碎垃圾。 昨晚那场暴风雨,殃及范围广,驿马街道不是市中心, 清洁人力有限, 随处能见雨后凌乱。 再见到弋者文, 那张脸平淡多了, 走在前面。 吉苑望着他走远, 她慢慢地跟了几分钟,然后站在原地。 一个转弯,弋者文就不见了。 路上全是水坑, 吉苑穿着棉麻拖鞋, 会湿, 会黏脚,会脏, 她不在意,翘脚去踩。 阴天的倒影,碎了又聚。 夜幕逐渐拢进水洼,灰黑混杂,倏而掺进一个坠物,哧拉冒出白烟。 是一截香烟。 吉苑顺着抛物线看去,弋者文出现在不远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弋者文。” 他转过脸,头发被风吹得张扬,T恤贴身过,现出劲窄的腰身。 整副身架,形像生物书上的人形肌肉图。 吉苑迎上他的视线,说:“我要买内衣。” 弋者文的眉宇,肉眼可见地压低。 下过雨,天气凉快,人多出来散步。不乏听到内容的人,其中有一对小情侣,捂住脸快速跑过,像是怕打扰到他们。 “自己去超市买。”语速快而逃避。 “我不习惯穿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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