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家属也参与其中,规定了每位患者至少携带两位家属。 方慈和杨姝美都一同跟了去。 场地是五环外一栋庄园型别墅。 练习形式有点类似欧美的戒酒互助小组,所有人围在一起,在家属的帮助下,边比划边艰难发声,讲述自己的失声经过。 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发出近似人类语言的声音,那种场景,如果不是真实经历过,恐怕很难想象。 耳膜被这些声音鼓噪着,方慈仰头看向夜空。 隔着花房玻璃,夜空只徒留一片朦胧的暗。 这处像是世界尽头。 就是这个时候,她手机震了下。 「闻之宴:明天收拾东西搬过来」 方慈几乎没有犹豫,回了个好。 在这两个月的时限内,她想尽可能地与他相处。尤其在此刻,在这像是世界尽头的地方,她那股不顾一切迎向他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 周五这天下了班之后,闻之宴直接去了四环边的两层红砖房。 老规矩了,在生日宴头一晚,跟几个关系近的朋友喝喝酒。 他到的时候,展成亦已经先喝上了。 还有几个叼着烟在打台球。 看到他上楼来,展成亦就笑着转头跟调酒师说,“诶,现在可以给他调那杯「Hanky Panky」了。” 调酒师立刻意会,意味深长道,“哦,那位乖乖女学妹回来了?” “可不么,”展成亦打趣,“闻少砸了个两亿磅的并购项目,把那位方小姐弄回来了。”说着摇摇头,“……我要是为了感情这么乱搞公司的话,我老爸估计会气疯。” 闻之宴把大衣扔到衣架上,眼睛也没抬,嗤了声,“你是最循规蹈矩的,即使展伯父给你这个权利,你也不会这么乱搞。” 展成亦压着唇角点点头,“那确实,要是论野路子,你肯定是头名。” 调酒师把酒杯搁到吧台上,闻之宴跟其他几个人打了招呼,而后在展成亦身边坐下。 手指虚虚拢着杯身,低眼看着那清透的酒液。 “话说,你是不是给方小姐喝过这款酒?”展成亦合理推测,“……要不然,也不可能她一走,这款酒你都不喝了。” 确实是喝过。 闻之宴想起了以前,他与她第一个吻,在众人喧闹的包厢隔壁,压在门板上,酒液在唇舌间交换。 唇瓣相贴,那种战栗直到现在都很清晰。 明明是第一次,他却是循着本能,往深处探,探索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想到这儿,闻之宴轻笑着摇摇头,“有点怪……”此刻这么回想,他觉出一丝不对劲,“……我早知道她不是乖乖女,可她从前只抽烟,酒却是一点儿不沾。” 有两次,她主动跟他说想喝酒。一次是被曲映秋赶出方家,一次是和齐鸿远见了面,下楼就哭了。 都是受到了巨大冲击的时候,神色间有种要放纵自己的自毁感。 展成亦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声,“……你啊,就是跟女孩儿接触太少,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他曲指轻扣了下桌面,“……我家那位,跟我在一起之前,有次在一个都是熟人的局上喝多了,差点儿被那个楼跃,这个瘪三你记得吧?他把我家小姜带到酒店去了。” 闻之宴一顿,虚眯了眼眸。 展成亦接着道,“趁着他洗澡的时候,小姜给我打了电话,正巧我在附近,我赶到的时候,小姜已经完全醉昏过去了,姓楼那小子正在扒她的衣服。”他点了根儿烟,觑了眼闻之宴,“……体会到了吧?即便在都是熟人的局上,喝醉酒,对一个女孩儿来说,也有很多未知的危险。” 他磕了磕烟灰,“依我猜测,方小姐大概率是没有安全感。”说着他摇摇头,“圈里风气如此,方家又是那个地位,她估计更战战兢兢,每个局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哪儿会敢喝多啊。” 闻之宴一颗心往下沉。 他好像被视野盲区蒙蔽了双眼。 他只以为,两人门不当户不对,那么他排除万难走到她身边便好了,却从没设身处地想过她的处境。 耳边展成亦还在说,“我家也是慢慢爬起来的,所以我更能感同身受,可你啊,闻大少爷,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也不怪你,体会不到,在这圈子底层是什么滋味儿。” 昨晚他让她去扇梁韵儿,她说自己没有资格,她说方家、以及这个圈子没有人尊重她。她哭着说,一旦回到这个圈子里,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紧接着,无数场景在脑中闪过。 在这一刹那,闻之宴突然明白了,四年前她要分手时说的“我要自由”,那所谓“自由”的含义—— 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对他来说,仅仅是让人厌恶,让他瞧不起;对她来说,却是一重又一重的枷锁。曲映秋、宋裕泽、规矩、联姻、 每一个局上他人肆无忌惮的打量和嘲讽…… 不管是回到方家,还是出来面对圈里的人,她都是面临着生活的挤压和推搡。 怪不得她总是不快乐。 在京市,没有能让她真正放松的地方。 宋裕泽身为一个男性,又是那种下三路的性子,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倒是如鱼得水,可方慈,身为女孩儿,天生存在的力量差和性掠夺的可能性,让她完全无法安然自处。 她又是那样一个高傲的性子,回家要被曲映秋辱骂,出来则要处处遭受异性带着性意味的眼光和下流玩笑,还要遭受肖灵那类同性的欺负和脸色…… 这一切,足以把任何一个从小被扔到南方老家的20岁女孩儿压垮。 可是她拼尽了全力,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到处参加比赛,获奖,进而获得留学机会,在没有家里人支持的情况下,背水一战,逃离了这个地方。 他却又把她弄了回来。 让她再度面临齐鸿远和梁韵儿那帮人的颐指气使和冷嘲热讽。 还云淡风轻地问她为什么不去扇梁韵儿。 心脏被猛烈袭来的疼痛淹没。 闻之宴咬紧了牙关,手撑着额角闭上眼。 他还自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用十几个亿砸了她和宋裕泽的联姻,让宋家不敢再对她摆脸色,此刻设身处地一想,这对她的生活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完全无济于事。 展成亦拍拍他的肩,“……怎么了?” 闻之宴双手捂住脸,哑声说,“……我好像,一直以来,太想当然了。” 四年前在夜店,她被众人打趣起哄要去亲宋裕泽,他还岿然不动地,赌她会选择自己,会主动来到自己身边。 这时一想,即便她那时喝了酒,可那也应该是鼓起了巨大巨大的勇气,才会面无表情地来吻他。 她那时才20岁。 展成亦知道他的性子,野得很。独处时,估计过去和现在都没少欺负那位方小姐。 多年老友了,他心里稍微一想便能明白: 这时候把闻大少爷拉下神坛,让他体会了一番人间疾苦,估计这会儿他心里不好受。 展成亦宽慰他,“没事,她不还在你身边么,不晚,你找时间跟她好好聊聊。” 今晚不在。 她陪着她姐姐去参加什么康复班了。 这姐姐跟她那个妈一样都该死。 给她造成了那么大的创伤,让她有家却似无家可归的孤儿。 闻之宴饮尽了杯中酒,而后红着眼眶点了根儿烟。 他摸出手机给方慈发了消息,让她明天搬到旧别墅来住。 后怕。 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他会死的。 展成亦看了他半晌,有意出言安慰,笑着道,“……方慈一定很爱你,一点儿你的光环没沾上,还两次,两次栽到你这儿。” 他曲指数,“你把她弄回来,还没到一周吧?这么短短几天,她又跟你在一起了。” 闻之宴闭眼轻摇了摇头。 别人不会懂的。 展成亦也不会懂。 他与她之间,一旦正面相遇,一切都慢不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 闻之宴脚踩着地面将吧台椅转了个方向,脊背虚虚倚着吧台,手肘向后搁在台面上。 他抽了两根儿烟,期间一直低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展成亦手机震了几下,是他未婚妻姜糖打来的电话。 大约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展成亦笑着回了几句。 挂了电话,他想起什么似的,“哦对,我听小姜说,昨晚在TOK,你给了梁韵儿好大一通难堪?” 闻之宴懒洋洋嗯了声,“……她扔了方慈的衣服,我让她捡起来,没别的。” “听小姜说,梁韵儿后来在包厢哭了好长时间。” 闻之宴意兴阑珊,“跟我无关。”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梁韵儿好像一直觉得,她会跟你订婚。”展成亦道,“昨晚,小姜跟我说的,倒苦水一样,说梁韵儿仗着这件事,一直在她们小姐妹的小圈子里耍威风。” 听到这种说辞,闻之宴皱了眉头。 他跟梁韵儿私下从没有接触过,偶尔在各种局上碰到,他也从没有过任何会让她误会的举动,从来都是毫不留情面的避开。 她怎会有如此错觉? 这天,回旧别墅的路上,闻之宴给梁韵儿的哥哥梁修永打了个电话,约他明天中午一起吃顿饭,让他带上梁韵儿。 - 11月17号,周六这天上午,方慈从康复班回到森和公馆。 洪姐早已在地下停车场等候,帮她一起拿了行李箱,把她送到方家的公司,而后把她的行李箱送到了旧别墅。 鼎盛的时候,方家的公司大几百号人,租了一整栋楼。 这几年分了好几批缩减规模,现在,只占了这栋二十五层大厦其中的八层。 周末,公司只有寥寥几个或值守或加班的员工。 总助引着叶骞北和方慈去了总经理办公室,业绩报告、财务报表、公司高层资料,一字型在桌面排开。 叶骞北翻翻资料,先说,“下周,我推荐个财务总监过来,做一下交接,顺便把过往的账目都查一查清算清楚。” 方慈点点头。 他接着道,“窟窿太多,现在引进投资也没用,下周一开会宣布改革,然后直接一个一个约谈高层,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我今天回去就写企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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