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助辅佐曲映秋许多年了,基本上对任何细节都很清楚,在她的帮助下,叶骞北和方慈一一仔细梳理了业绩报告中的增长点和拖后腿的项目。 转眼间就是中午。 叶骞北抬腕看表,笑说,“一起在附近吃顿饭吧?有个地方,口味一般,但环境比较好,适合聊天。” 方慈没有拒绝的理由,还有好多细节要跟他聊。 - 环境清幽,有点儿像昨晚闻之宴带她去的地方。 两人在包厢落座,侍者一盘一盘地上菜。 叶骞北给她倒了杯水,“……你带了司机吧?要不要喝点酒?” 方慈摇了摇头,“不喝了吧。” “平时也不喝吗?” “……非常偶尔的时候,会喝。” 到现在为止,其实也只有三次。 叶骞北抬眼看了她几秒,轻笑了声,“……你确实,看起来不太像会让自己醉酒的人,”他顿了顿,“那种戒备感,很强。” 满眼的疏离和淡漠,拒人千里之外。 方慈看他一眼,没接话。 叶骞北接着说,“今天好点,估计是跟我熟了点的关系,第一次见你那天,在商场外面抽烟,感觉特别明显。” 明明是无月的夜,却像是有一层月色笼着她,明明就在几十厘米远的地方站着,感觉却非常遥远。 遥远又脆弱。 他还在继续这个话题。 方慈淡淡笑了笑,“……还从没人跟我这么说过。” “那挺怪的,”叶骞北也笑了,想到什么,补了句,“……也许,你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这样?” 顺着他的话,方慈第一个想起的,是闻之宴。 她在他面前,应该不是这样。 在「云轻」外初次相见,她就不觉得与他有隔膜,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在隔膜的那一端,只有他,站在她这边。 她低着眼睫,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桌上的餐巾。 碎发落到颊边,那张瓷白净透的脸,洁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骞北往后靠回椅背,觉得口干,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她好像真的完全觉察不到自己的魅力,明明美得动人心魄,换个旁人,早仗着这幅美貌横行霸道了,她却好似只一味往内收,张起满身的刺,防备所有人。 有人会攻破她的防线吗? 目前,在他的面前,这防线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方慈猛然觉察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目光带着侵略感,让她有点不适。 她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顶级的私房菜馆,洗手间里,每一个隔间都大得离谱,甚至洗手台也内置在隔间中。 方慈将手放在水流之下,指根的灰鸽纹身愈来愈模糊了。 当初偷偷去纹的时候,纹身师就说,手指上的纹身容易被磨灭,毕竟,人一天要洗那么多次手。 她还是执意纹了,因为她想让这灰鸽存在在她随时能看到的地方,这样,好似自由也不会有那么遥远。 隔壁砰得一声关门响,而后有打电话的声音。 音量一点儿没收着,她听得一清二楚。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傲慢和喜悦。 “……闻少约了我和我哥来吃饭诶,听我哥说,是要聊联姻的事……” “……哼,他那天因为那个姓方的跟我发火,完全没道理嘛……” “嗯?生日宴?对是今晚啊……” “!真的吗?!对哦,在宴会上宣布这件事……哇,我怎么都没想到!” 毫无疑问,是梁韵儿的声音。 他是说过,今晚是他的生日宴。 方慈一瞬间觉得眩晕,手撑着洗手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镜子里,她脸色惨白。 她拍了拍脸,顺了顺耳边的碎发,推开门离开。 回到包厢,叶骞北立时察觉到她脸色的异常,皱眉问,“你不舒服吗?” 方慈手撑着额角,虚弱地笑了笑,“好像有一点。” 叶骞北以为她大概是生理期突然造访,“我送你回去。” 方慈没有拒绝。 她不想再打电话让洪姐来接。 下楼,坐到副驾驶。 叶骞北边发动汽车,边侧过脸问,“要回森和公馆?” 方慈点点头。 车子驶上主路。 两旁写字楼高耸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深秋午后惨淡的日光。 方慈愣愣看了会儿车窗外,改了主意,“……能麻烦你调头吗?我要去拿点东西。” 旧别墅。 在地图上叫「云霄路8号」。 那条路很短,只有这一处私宅。 云霄路。 果然是她登不上的云霄。 叶骞北的宾利飞驰没有开进院里,她一步一步从雕花铁门的大门口,沿着车道,走到主屋门廊前。 当年,她说分手时,闻之宴从主屋追出来,冒着雨,跟着她走到大门口。 那时她就觉得,这院子这么大,这条车道怎么会这么短,短到她只能与他一前一后走那么一会儿。 今天,她一个人走,觉得这条车道依旧那么短。 短到,她来不及完全从沉沦的思绪中抽离,短到,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体面地离开。 刚站定在门廊前,就下雨了。 惨淡的日光完全湮灭,天空被灰云笼罩。 洪姐大概是从监控里看到她回来了,擎着伞迎出来,“方小姐,快进来。” “正是换季的时候,淋雨容易感冒。” 细雨只淋湿了一点发梢,方慈笑了笑,“没事。” 洪姐感觉她脸色不对,“您生病了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瞧瞧?” “不用。”方慈跟着她进了主屋,“我上楼洗个澡睡一会儿就好了。” “那行,二楼有热水,您记得自己倒来喝一杯。” - 她的行李箱,今天上午才由洪姐送过来,此刻就立在更衣间里。 洪姐做事有分寸,没有得到她的准许不会随意打开她的行李。 她去淋浴间冲了个澡,觉得还是祛不掉体内的寒气,便慢吞吞在浴缸放满了热水,而后进去泡着。 这栋老宅子,处处设计精巧。 浴缸手边就是一扇竖窗。她一边泡澡,一边眼望着不断被雨滴冲刷着的窗玻璃。 泡到皮肤几乎要起皱,她才起来。 裹着浴巾,去到更衣间收拾行李。 她必须要体面地离开。 断断不能等到他生日宴后,订婚消息满天飞的时候。 她早就知道的,也早就明白,四年前是陈巧月,四年后是梁韵儿。 联姻人选,自然是任闻家挑选。 也许是默契,他从未与她提及过此事。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都说是“游戏”,她也从不追问。 任他再野性难驯,身为继承人,身为闻家掌权人,这也是他不得不背负的东西。 他爱她或者不爱她,其实都无关紧要。 她不能再被抛弃。 以前是曲映秋、是方念念,现在面对闻之宴,她断断不要自己再度落到一个被抛弃的狼狈结局。 她总是想与他平等相爱。 行李箱一角,是那件被压得皱巴巴的灰色卫衣。 属于闻之宴的这件卫衣,她随身携带了四年半。 她拿出来,放平更衣间角落里的熨衣架,一点一点将褶皱熨平。 最后穿一次吧。 她不能再继续带着了。 她要还给他,原样放到这栋旧别墅,这间更衣间里。 - 闻之宴接到洪姐电话的时候,正在去往闻家老宅的路上,简单听洪姐说了几句,他立刻让乔叔掉头往旧别墅开。 他记得她的生理期不是这个时候。 她身子弱,估计是换季感冒。 给她发消息打电话,都没有回应。 他心里突生一丝不妙的预感。 迈巴赫62s在门廊前停下,闻之宴没等乔叔擎着伞过来开车门,便径直下了车,冒雨进了主屋。 主卧室灯光大亮,但静悄悄的。 他寻到更衣间,站在那门口,就看到方慈跪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着行李箱。 她光着腿,身上只一件卫衣。 那卫衣明显过分宽大,她挽了袖子,下摆垂在大腿中央。 好像是他的衣服。 听到动静,方慈转过头来,愣愣地仰头看他。 闻之宴皱眉上下将她看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高大的身影,穿着长大衣,肩上有潮湿的痕迹。 他头发偏短,眉头这么一皱,显出几分慑人的凌厉。 “我……”方慈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我在收拾东西……” “不有家政吗,你做这些事干什么。” 闻之宴走近了几步,“起来,地上凉。” 方慈没动。 闻之宴一秒钟都没有等,弯身将她抱起来。 他抱着她来到主卧的起居室,将她放在沙发里,拿了条毯子给她,又返回身去二楼客厅水吧倒了杯热水。 他回到她面前,“喝点热水。” 方慈抱膝低着脑袋,不接,也不吭声。 闻之宴把水杯放到一边茶几上,在她面前,沙发前,分开双膝跪下来。 这样的姿.势,他的视线比她低一些,他抬手抚上她额头,“怎么了宝贝?生病不舒服吗?” 方慈摇头。 闻之宴掌心托起她下颌,“怎么都不看我?” 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开口的语气却很平稳,“……对不起,可以由我宣告游戏结束吗?” 闻之宴又皱眉,眸色也沉了几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他口吻有些压不住的烦躁。 方慈还是摇头,“我不能等到你订婚了再离开你。” “什么订婚?” “梁韵儿。” 她言简意赅,好像一丁点不愿多说。 闻之宴虚眯了眼眸,呼吸平稳下来,“……她也这么跟你说了?” “我偶尔听到的。” “是个误会,”闻之宴说,“梁修永对他妹妹胡说八道,导致她产生了误会,我今天中午约他们说清楚了。” 方慈愣了愣,“哦,不是她?” “不是。” “那——” 方慈话没说出来,被他扣着腰拖下来,她坐到了他腿上,脊背倚着沙发。 闻之宴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完全圈住,他好像气笑了,“……方慈,我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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