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她把池遂宁的衣服放在门口,给他拍了张照发过去。 池遂宁的回复也是一张照片,是她点名要的那张,但比昨夜看到的清晰得多。 照片中,姚牧羊双臂拢在一起,护着面前的盘子,像只护食的小兽。池遂宁笑着看她,眉眼锋利的棱角弯曲成柔和的弧度,不知怎么,被她看出点宠溺的意味。 在她的记忆里,在遇见池遂宁以前,极少有这样与男人面对面吃饭的时候。年少时没有,长大后也没有。 和许澍恋爱时,他永远在和人聚餐,哪怕是在食堂吃一碗拉面,桌上也总坐着其他人,室友、球友、社团同好,甚至只是大课上见过一面的同学。许澍每每要求她打扮得精致好看,温柔体贴,最重要的原则是,让他有面子。 她存了图,踩了双方跟皮鞋,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公司。 Oliver在茶水间见到她,眼睛一亮:“啧,这气势我都想给你敬礼,和你刚来公司的时候简直不是一个人,不知道这是公司捶打的功劳,还是你家那位的功劳。” 姚牧羊想起那张求职证件照,心念一动:“你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什么样子吗?” 这话本是求知的试探,但在旁人听来,语义却有些暧昧。 “记是记得,但我不敢说,怕池总揍我。” “呵呵,我晚上要和微粒一起吃饭。” Oliver立刻换上谄媚的脸色:“漂亮,太漂亮了!我在迎新会上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那年新人里最漂亮的,出尘绝艳!” 姚牧羊却一点没被他的恭维收买:“迎新会?你不总说是你把我招进来的吗,面试那次你忘了?” Oliver面色一滞:“怎么说呢……程序上确实是我把你招进来的,但面试你的不是我。”
第41章 姚牧羊被手里的热牛奶烫了手,却顾不得去擦:“不是你?那是谁?” Oliver面露难色:“他还没告诉你?” 他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姚牧羊深吸一口气:“池遂宁?” Oliver讪笑几声,算是默认。 姚牧羊想起自己曾在池遂宁的飞机上,亲口吐槽她的面试官刁钻不着调,倒退两步扶住身后的桌子:“明明是你签的字,为什么不亲自去面试?” “我也不是贪图那几百块钱,公司安排的嘛。那天正好我女朋友,当时的女朋友,耍小性儿,我着急去哄,就抓了Eric来。他虽然没有我随和,不是也让你通过了嘛。” 离谱,太离谱了。 姚牧羊当初面试时本就紧张,根本不敢和面试官对视,更遑论记住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是个不戴眼镜的高个男的。后来Oliver一再强调这领进门的情义,加上HR佐证,让她彻底认定了这回事。 如今再想,他那日的声音语气,的确和Oliver大相径庭。 可是他那日说的话,也一点都不像池遂宁。 那日姚牧羊手里捏着装简历的folder和试题,被HR领进一间很小的会议室,房内只有一张小圆桌,桌边坐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她抽出简历双手递过去,男人看了她一眼:“姚牧羊?” 是上扬的语气,带一点惊讶。 姚牧羊早就习以为常,她这个名字刁钻,陌生人见了总要问一句来历,还有更自来熟的,问她家是不是内蒙的牧民出身。 “对,我叫姚牧羊,您也可以叫我Erica。” 这个名字是她网申时随便起的,六大是外企,英文名是必填项,这是她当时在看的一部电视剧的主角名,就随手拿来用。 反正再随便的名字,也比不上她身份证的“姚牧羊”三个字随便。 “Erica Yao,看你的名字缩写,恐怕去EY更有归属感。” 姚牧羊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直接被他说愣了,本来人就紧张,语速更快了一倍:“其实几家外资所对我来说差不多,但你们的用人标准好像不太一样,EY的笔试我没过,大概是跟它不太合适吧。” 池遂宁扫了眼她的简历:“其实通过笔试的毕业生对事务所来说也差不多,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姚牧羊听了这话,觉得这场面试大概没戏了,又不甘心直接躺平摆烂,绞尽脑汁才想出一条:“我……脾气特别好,除了我妈,我从不和人吵架。” 这话也不全是假的,脾气好有待商榷,但她确实不和人吵架。 小时候凡事都用拳头解决,能动手何必费口舌。后来戒了打架这个习惯,整个人都佛系了,觉得世上没什么不能忍的。 至于赵小山,打打不得,忍忍不了,才不得不吵。 一场面试从头到尾,他提都没提HR让她准备了半小时的试题纸。 她当时以为这是面试挂掉的预兆,现在想来,他也是临时被抓的壮丁,难说知不知道有这个流程。 那么,他告诉自己有难处找上司,又是什么用意?她一个新人,全公司的职级都比她高,那些数不清的上司中,包括他池遂宁吗? 姚牧羊咬了唇,问道:“他替你面试我的时候,交信了吗?” 信是辞职信,六大人员流动快,辞职手续成了固定流程,在大家口中逐渐固化成一个“交信”的动作。 Oliver摇摇头:“我记得还没有,他走得挺突然的。那之后没多久,他父亲忽然病危,他才离开的。” 姚牧羊看着杯中的热牛奶一点点起皮,嘴里低声骂了句脏话。 一次放错音乐,一次痛哭流涕,一次口不择言,一次酒后乱性,当真一次比一次丢人。 Oliver一脸震惊:“我听错了吗,你是骂人了吗?” 姚牧羊的笑容无懈可击:“您听错了,我从不骂人。” Oliver苦口婆心:“Erica,我知道你很气,但风驰这两天正在风口浪尖上,你先别和他置气。” 姚牧羊蹙起眉:“我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Oliver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大钻戒,拍了自己一掌:“一点没关系!我真是闲的,当初给你俩牵什么线?” 她摆摆手:“不至于,别妄自菲薄,但你欠他的面试津贴记得还。” “婚前财产你也要管?!”? ** 虽然池遂宁叮嘱姚牧羊不要看新闻,但她还是忍不住每隔一小时就把所有媒体平台扫荡一遍,等黄微粒吃饭的时候也一直盯着手机。 她本以为昨天已经是狂风骤雨,没想到顶多算是几朵乌云,短短一天时间,情况竟然急转直下。 先是有人爆料网红醉梨当天凌晨上高速是从海城参加完奇怪派对回京,涉嫌酒驾毒驾。接着无数道德卫士跳出来指责醉梨私生活不检点,骂得极为难听。 没过多久,事情就来了个大反转,最初的爆料人被挖出是风驰内部员工。紧接着一家卖醉梨的商家官微涌入无数账号痛骂上万条回复,风驰买水跑错地方成了笑柄。 中午,醉梨浑身缠着绷带直播,晒出验血单,痛哭澄清自己当晚没有喝酒,请求网友放过她的家人,她的祖母看了新闻昏倒入院,母亲也日夜以泪洗面。一场直播下来,她从二十万粉的腰部网红一跃成为两百万粉的资本斗士,收获同情无数。 下午,繁华地段的三家风驰体验店遭人泼油漆,要求退货刚刚买到手的风驰E5。 到了晚上,NASDAQ刚一开盘,风驰股价直跌20%,并且不断下挫。 姚牧羊看得眉头紧锁,连对面坐了个人都没注意。 黄微粒把菜单挡在她手机上:“行了,先点菜,现在群情激愤,你再看舆论也就转不过来。” 她兴致缺缺,把菜单推回去,点了一道“随便”。 昨天池遂宁给她打了预防针,说事态可能会更坏,但万万没想到会坏成这个样子。 她喃喃自语:“太快了,像走流程过剧情似的,一天之内怎么会变成这样?” 黄微粒耸耸肩:“信息时代,人人自媒体,什么都有可能。你真得劝劝池总,人家都发了好几条声明了,要感情有感情,要证据有证据,风驰还在那不咸不淡地说保持冷静等调查结果,根本没人会听。” 姚牧羊摇摇头:“公司的事我又不懂,咱们信息不对称,他会处理好的。”? 黄微粒啧了一声:“你倒沉得住气,假以时日舆论也许可以扭转,但风驰等不起,要是股价再跌,池总就要有大麻烦了。” “怎么回事?” “池总把他的股权在我们公司做了质押,现在股价已经接近预警线了,他要是拿不出钱来,到时候就得平仓。” 姚牧羊喝了口水,压下心中不安:“我看过风驰的财报,他的流动资金不至于这么紧张,怎么会质押股权呢?” 黄微粒摇摇头:“你看的是去年年报吧?我们做过尽调,风驰上半年有很多大动作,并购,推新产品,还要建新生产线,几百亿说花完就花完,各大行的授信额度早就用满了。你也知道,金融机构最会见风使舵,要是他这次处理不好,随时可能翻脸。” 姚牧羊攥紧了餐巾,昨天见池遂宁一脸笃定,根本没想到事情这么棘手。 “我在公司说了不算,只能先给你提个醒,你也让池总早做准备,别真的拖到那一天,事情没法收场。” “嗯,我知道,谢谢。” 黄微粒越过桌子拍了拍她的肩:“你也别太担心了,池总这么厉害,池家除了风驰还有不少别的产业,这种小风小浪,对他也就洒洒水。” 这才是姚牧羊最担心的,从池遂宁只言片语中猜测,他家的亲戚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初强行分割了财产才不情不愿退出风驰,如今风驰有难,难说他们不会趁火打劫。 但她只是勉强一笑:“我担心也没用,我干的是五百万的买卖,操不起这几百亿的心。” 黄微粒放心坐下:“你这么想就对了,你现在是孕妇,最重要的就是吃好喝好心宽体胖,别的都不打紧。” 姚牧羊从善如流地吃了一大口饭,然后转了话题:“你平时看八卦公众号吗?” “当然,我可是手握三百个八卦营销号的女人。 “给我推一个靠谱的。” “定义一下靠谱。” “口味猎奇,用词辛辣,瞎编乱造,离奇曲折。” 黄微粒深吸一口气:“原来豪门贵妇的生活这么无聊,得靠这些来打发时间。” 姚牧羊笑了:“可不么,豪门贵妇哪有渣女海王潇洒,听说Oliver为你已经遣散后花园了,每天比孤儿还幽怨。” 黄微粒不耐烦地摆摆手:“快别提他,摆明要赖上我。谈情说爱本就是逢场作戏,他非要弄得这么腻歪,还到宣扬自己的付出,纯纯是道德绑架。” “那你现在搬回自己家了吗?” 黄微粒轻咳一声:“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怎么走?” 姚牧羊忽然觉得,自己和池遂宁的那个赌局,好像还没分出个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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