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恬和木安多年从未越矩,房租每个月都准时交给他,只多不少,从来不会拒绝沈家,再穷都不曾窥视沈家,再难都不曾寻求帮助,从这一点上就知道他们滴水当涌泉相报的人。 木恬当然不知道沈家父母的决定,她从沈家回到自己六十平方的家,一路上她听到邻居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节哀顺变”。 小东西围在她的脚边转来转去,一直叫个不停:“喵~喵~” 木恬蹲下摸摸小东西的脑袋,就拿出猫粮准备喂猫,忽然看到旁边的鱼罐头,脑袋里响起沈俞声音“小气鬼”。 她把猫粮放下,把鱼罐头打开给小东西吃,再把喝的水给它换了,小东西埋头狼吞虎咽,木恬看了一会,叹气:“是我对你太小气了。” 等木恬从浴室出来,小东西已经把鱼罐头吃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坐在那洗脸,她穿着睡衣走去厨房,打开下层冰箱,愣住了。 这段时间木恬一直忙到没有好好吃饭,更没有打开过冰箱,里面一排排包好的饺子,一碗碗汤圆摆的整整齐齐。 烧水,水开,煮汤圆,空气里有一丝丝甜味,倒牛奶,两勺糖,起锅装碗,刚刚好一碗。 木恬把汤圆端到茶几上,打开电视,就是一部喜剧电影正在播放,她窝在沙发里,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汤圆,好甜,好甜。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这电影真好笑,好笑到笑哭了,嘴里含着汤圆,却拿着纸巾擦眼泪,一边擦一边笑:“哈哈,怎么那么搞笑了。” 电影到底在演什么? 她也不知道。 嘴里那么甜的汤圆,为什么会有点咸苦呢? 噢,眼泪滑进嘴里了。 木恬侧躺在沙发,眼泪一滴又一滴从鼻梁滑到另一边脸,没入抱枕里,湿了一片。 她从不知道食物也能如同嚼蜡,难以下咽,渐渐哽咽,抽泣不成声,抓紧抱枕不断压抑着自已的哭声,生怕扰了邻居的安宁。 沈俞的存在宛如一棵大树,长久以来与这一方土互相融合,互相成就,互相依赖,忽然把树从土里连根拔起,土地缺失了树在的充实,变得空空荡荡。 沈俞走了,留下字画。 木安离开,留下食物。 而木恬,看着六十平的房子竟变得空空落落,以往木安在时,总会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家里的事好像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就连出国,都记得备好饺子,汤圆,这种只要下水就能吃的食物。 小东西一直在抓木安的房门,又在门在走来走去,一声一声叫唤着,终于引起木恬的注意。 木恬收好情绪,下去把小东西抱上来,结果它挣扎着跳开,又回到木安门前走来走去。 她蹲在门前:“你也想木安了对不对?” “喵~喵~”小东西跳起来抓了抓门把。 她按抚小东西:“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喵~喵~”小东西抓狂,一直转来转去(蠢死你算了)随后,高傲的走开,回到猫窝,一眼都懒得看她。 木恬叹息,她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坐回沙发里,一罐接一罐,又翻翻找找把过年时的酒全挖出来,直到把家里存货都喝完才肯罢休,喝到头晕目眩,可脑袋就是清醒,以前的回忆历历在目。 木家是普普通通的农业人民,家有两兄弟,木爷爷是老大,家里有一栋三层楼的水泥房,与弟弟分开住,自己有几亩田,几方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木爷爷一生未婚,无儿无女,靠种田、种地、种菜为生,性格古怪不爱与人交流,村里家家户户都知道。 就连木家亲戚路过门口,问一句吃饭了吗?都会被他回一句:“我吃不吃关你什么事?”久而久之就没人主动去招惹他,哪怕小孩路过都匆匆忙忙跑过,不敢逗留。 有些小孩不听话,他们就会指着木家的方向,恐吓小孩:“你再不听话,就叫木家老头来抓你!!”每每都会把小孩吓住,然后乖乖听大人的话。 那日傍晚,木家老头从市场挑回一大箩筐的剩菜往家里走,看见一群人围在他的田边,他放下担子走过去,粗着嗓子喊:“你们在我田里看什么?” “快走,快走。”他们一见木家老头来了,就赶紧散了,远远都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唉,真是缺德啊!” “这孩子多乖啊,怎么就不要了?” “不知道为人父母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生多了不想要,养又养不起,能不丢吗?”
第17章 弃婴被拾 “这计划生育也愣是阻止不了那些人生那么多。” “养儿防老,现在谁想要女儿啊?这女儿都是赔钱的货。” 木家老头往那破箱子里头看了几眼,这孩子看着挺精灵,不哭也不闹,只是丢在田边,多数是等死了,他把箱子从田边移开放到路边去,谁要谁就拿走吧。 一九九五年,有多少人陷于家穷孩子多,教育跟不上的阶段,这个年代在思想封建的农村,儿子似黄金,女儿如草根,可要可弃。 有些人盼儿子却一直生女儿,生了好几个都是女儿,为了要儿子,就一直生,女儿生多又养不起,只好丢掉,若是儿子生多了不想要,还能卖个好价钱,尽管他们知道是犯法的。 翌日,木家老头下地割菜听到哭声,就走过去看一眼,不知哪个缺德鬼丢了冰块下去,冻得孩子浑身发紫,哭得厉害,他拿掉冰块,又转身回去割菜挑去市场卖。 等晚上回来,不知道哪个孙子作毒,居然拿香火在箱子旁边放响炮,烟雾把箱子那一片都包围了,他们还把火柴丢到木家老头的田里,这丫头呛着都出不了声。 木家老头这脾气暴躁,心里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他拿担子把响炮打掉!! “他奶奶的,你们做什么人?做鬼去吧!全都去死吧!!” “他妈是个人都干不出这事,没本事就不要生,生了又不要,我看你们坟头缺人了,赶紧死了得了。” 木家老头骂声响亮,气得比平时的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度,整个村都能听到他在骂人。 “你家那大哥又在那骂什么啊?这村头村尾都是他的声!” “他六十岁不结婚还没儿子,人也是神神叨叨的,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生出这种人?” “就是,这孩子丢得人多了去了,警察都管不来,他叫个什么劲啊?” “你大哥是越老越来劲了,这事是管得越来越宽了。” 村里的几个妇女围在水井旁跟木家老头的弟媳念叨,越说越没谱,越说越过份。 “你们现在房子才一层楼,三小孩挤一起,这读以后结婚,不得要房,不得要钱啊?他现在一个人就住个三层楼,没啥负担也不知道帮帮你们俩。” “是啊,怎么说你老公都是他弟弟啊,他这帮你们不等于帮自己吗?以后指不住还要你们给他养老送终呢!” “人家老话说的好啊!长兄如父,长兄如父,他倒好,有个做兄的样子吗?” “我们这邻居都是看了这么多年的,你嫁来是真委屈了。” 木家弟媳尴尬笑了笑,赶紧洗完菜就回家做饭了,谁知,她回去就跟木家二老头吵了一架。 木家老头骂完,心里一冲动就抱着这女娃回家了,以前光听谁哪哪又丢了一个孩子,现在是孩子丢到他面前了。 花甲之年,喜得一女。 木家老头拿出自己干净的衣服包住女娃,笨手笨脚烧水给她洗澡,又喂了米汤,她的身体就慢慢回暖了,咧着嘴对木家老头笑得很甜。 于是,木家老头翻开百年不看的字典,最终取一“恬”字为名,望她今后恬然自得,安心恬荡,捡回之日定于生日1995年9月15日。 “木恬?”木家老头声音浑厚,两眉挑起,抬头纹都挤被成一块,日常僵着脸的他,龇起一口不整齐的牙,笑问。 木恬张开短手,瞪着小脚,笑得欢快。 村里人早上路过看那小孩不见,都在讨论是谁捡走了,他们却没发现天天摸黑起早割菜去卖的木家老头,今天不在地里割菜。 木家老头抱着木恬坐最早的一班车去县里,腰上绑着零零散散的碎钱,手里捏着一张红纸,写着要买的东西。 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到县里,刚下车找不到东南西北,厚着脸问县里的人,找到店面给木恬做了六套衣服,两套现在穿,四套长大后穿。 老板娘人好,多送一条背带,给他示范:“你一会像我这样把孩子背在背后,就没有抱着那么累。” “嗯,谢谢。”木家老头学她那样,把木恬背着,果然轻松很多,县里人果然是县里人,不像村里人,换作村里人肯定又嘲笑又八卦还长舌。 他后背着木恬,前抱着衣服,走在街上,看到孩童的东西,挑挑选选买了些,他看到一家奶粉店,走进去看到价钱,又摸了摸兜,最终选了一袋婴儿葡萄糖,奶粉太贵。 临近中午,木家老头匆匆忙忙回到家,给木恬热米汤加上一点点葡萄糖,不到一会就把小半碗吃光光了。 “这丫头真好养!”木家老头趁有阳光就把新衣服、小被子洗干净,拧干晒起。 木家老头上竹林里砍几根竹子扛回家,准备给这丫头编制婴儿小床,他在这方面倒是手巧,一个下午都在砍竹、磨竹、编织、在太阳下山前做好了。 他连忙起来收衣,烧水,给小女娃洗澡,穿新衣,躺新的编织摇篮床,盖新小被子,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木家老头转来转去,一会笑,一会看,她跟别的孩子不同,不会动不动就哭。 往常饭点过后,每家每户串门闲聊时,木家老头才开始坐在门吃饭,今天不同,木家老头却早早关门闭户。 之后的一星期里,他们都没看见木家老头早起卖菜,反而家里多养一头母牛,每晚都早早关门,在家里点起暗光。 村人见此,把话传得更严重了,人人都说是木家老头中邪撞鬼,赶紧让木家二弟去看看,万一死在家里发臭还没人知道怎么办? 木家二弟去敲门都被木家老头挡在门外,他开门还没说两句就关门了。 就在村里传言四起,越发严重,众人种种猜疑时,木家老头拿着证件户口去一趟警局,给木恬上户口,让这个孩子正式成为木家人。 木家老头背着四肢张开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往家里走,面部轮廓不像以往那般僵硬,反而添了几分柔和,难免把路过的村民吓得不轻,一人见到等于全村见到,流言很快在村里传开。 木家弟媳和木家二弟听闻,碗筷一放,午饭都不吃了,两人紧赶慢赶去找木家老头。 刚进门,两夫妻就愣住了。
第18章 竟想犯法 客厅的饭桌上摆着两道菜,一碗饭,老旧的黑白电视机放着战争记录片,婴儿坐在编织的竹篮床盯着门口,一双圆圆的眼睛充满好奇,手里握着用竹编织的玩具,椅子上放着衣服、纱尿布、半包葡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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