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笑了,觉得有趣,食指隔空点点她:“很贪心啊,池总监。” 按她这股拼劲冲上去,副总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求人做事,不太厚道,池柚也懒得再陪笑。 合同推过去,池柚皮笑肉不笑着:“婉拒了哈。” 黄总追了池柚快一个月了,从小到大就没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对家千金还吵吵着喊他哥哥,他都这么卑微了,怎么这个池总监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池柚,”黄总起身叫住她,走到她面前,“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看你腰肢这么软……” 视线下游,池柚不自然地抿了抿嘴角,眼睫微敛,余光变得锋利。 “嘴怎么这么硬?” 食指停在池柚下唇一寸前,她心里愤怒,但呼吸不乱,抬头盯着似乎在看猎物的黄总。 眼里是警告,但唇瓣像雨打春花,润润地动了。 黄总摩挲指腹,嗤笑:“明明是软的。” “女性体内含水量是体重的二分之一,而男人是三分之二,用数据说话,男人才是水做的,”池柚弯了弯嘴角,眼里很快显现促狭的笑意,“想必黄总家里的饭一定很软,才会养出您这般水灵的孩子。” 黄总瞬间脸黑了一半。 趁他尚未反击,池柚走到门前,按下门把手。 “给你三天时间,下周一回复我,员工跳楼这么大的事你知道谁才能护得住你,在公司积怨这么深干什么,一个个男的都想拉你下水。 “不同意的话,我就不护你咯。” 积怨深?难道不是你们男人对高层女性的怨气太深了吗? 池柚打开门,午后阳光刺眼,但很快灌满了她的心脏。 她厌恶,也会恐惧,但这些恶行永远不会映射进入自己的核心。 允许脆弱,但不能被打倒。 晚上八点,手机出现一则提醒事项。池柚看了一眼,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停掉工作,出门的时候看到自己备着的几双单鞋。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洞洞鞋,没什么犹豫出去了。 从今天起,她决定见谁都穿舒服的洞洞鞋。 糟糕的一天需要来点不影响状态的快乐水。 池柚准时来到公园。 来散步的人很多,她四处望了望,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黎泽独占一张石桌,棋盘上黑白分明,他手拿白子,正凝神思考。穿着白T牛仔裤,配着身旁开得正盛的一树木芙蓉,还真是人比花娇。 池柚走到他面前,坐下,把可乐递过去。 “谢谢。”黎泽看了看手表,很准时,一分不差。 从公司到小公园步行十分钟,天气还是热,池柚打开冰啤酒,先喝了一大口。 黎泽自嘲地盯着手里的可乐。 池柚喝啤酒的时候看完了整个棋局,把棋盒拿了过来,想了两秒,直接落子。 黎泽目光闪烁了一下,抬眼看着又在喝酒的池柚,眸光邃亮。 池柚对上他的视线,挑了挑眉,示意他下。 “本来死局了,你一下就活了。不过这是我自己下着玩的,马上整理好,正式来一局。” “我没时间,就这么下吧。” 语调冷清得没什么起伏,很像她的进攻如蝶翅惊展,威慑力十足。 九月中,热不过盛夏,凉不过晚秋,混淆模糊的季节交替,但又是刚刚好的月份。棋盘越发的黑白分明,落子前需要更长的间隔,池柚看着那双好看的手,十指修长,手掌略有厚度,拿着棋子的时候有一种力量感。 她试图在乱絮一般的回忆里找到眼前的对手,却怎么也抓不到厘清一切的线头。 熟悉又遥远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 “名字?” 黎泽抬头,有些意外。 “你知道我的名字,有来有往。” “黎泽,黎明的黎,黄宗泽的泽。” 池柚落子,牵了牵嘴角:“30岁。” “25。” 池柚的睫毛颤了颤:还真是年轻。 “我以为我以前跟你下过棋。” 池柚5岁开始接触围棋,自认为带点天资,一鸣惊人过,爆冷过,连胜过。虽然上大学后就不再打职业了,但有时候心静不下来,还是会去网上过过手痒。 风格太过强烈,或者输得心服口服的对手,印象都很深刻。 眼前这个人,棋风表面光风霁月落落大方,一不留神就要掉进他精心准备的阴沟里。她杀伐果断,他以退为进,她试图引蛇出洞,他隐忍不发蛰伏暗处。 虽然这种对手缠了点,但很有挑战性,能压得住她的心火。 头一次遇到这么能忍的棋手。 漂亮的手拿掉洁白的3颗棋子,羊入虎口,黎泽冲着她笑了笑,慢慢捡着黑子。 池柚看着他笑,风吹乱他的头发,她第一次发现晚风也能用不羁来形容。 “我输了。” “承让。”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我没跟你下过棋,”黎泽慢条斯理地整理棋盘,“昨天我不小心看到你的手机页面,看到了围棋软件,对不起啊。” 池柚想到他昨天说自己的手像下围棋的手,顿觉搞笑,笑的是自己,还真为一句玩笑话浪费精力去回忆里找人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池柚动了动嘴角,最后为了显得自己大方,还是开口了,“你很厉害。” “你也很厉害,一开始黑棋就是劣势……” “那再见了。” 黎泽表情僵住,看着池柚拿走空啤酒罐,转身走了。 “池柚……姐。” 棋难缠,似乎人也有点难缠。 “还有什么事吗?” 黎泽递过来一枚创口贴。 “你左脚的创口贴没什么黏性了。” 池柚低头看了看,她拿洞洞鞋当拖鞋,看得很明显,的确有一半已经飞了。 她抬脚,把没用的创口贴撕掉,破皮在白皙脚腕上显得粉红一块,脆弱得像熊孩子手上掰碎着的木芙蓉。 “不用了,这么点破皮。” 黎泽抿了抿嘴,把创口贴塞进口袋,以防她直接扭头就走,慌不迭开口:“我每晚都在这下棋,你想下的话可以来这找我。” 池柚同他对视,直到在他眼里看到自己单薄的背影,才意识到眼神太过谨慎,眨了眨眼睛又装回了老好人的状态:“我工作很忙,不一定能来。” 没事。黎泽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回答。 池柚走在回公司的路上,十分钟,却多花了五分钟。路过待放的桂花树,待黄的银杏树,偶然听到灌木丛里一声微妙的蝉声。 气象预报说,明天开始降温了,秋天正式来了。 凌晨一点,池柚带着一身沉甸甸的疲惫回到家。虽然心累,却没什么睡意。她瘫坐在沙发上回看着和秦向珊的聊天记录,鬼使神差地去搜了搜围棋。 果然为0。 看来当年放弃围棋还是成了母女之间的一点遗憾。 她爬起来,光着脚在杂物间里找来找去,脚腕不小心刮到纸箱子,那小小的破皮居然能疼到她立马坐下来抱着脚。 看着另一只贴着创口贴的脚没什么事,她突然自嘲道:一个创口贴而已,怎么就不敢接受了? 池柚一抬眼就看到了纸箱里的棋具。 外包装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屏住呼吸拿出来,里面还完好如初。 池柚把棋具放在茶几上,盘腿坐着,开始复盘。 复到一半,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真是年纪大不行了,这么点时间就忘光了,还是洗洗睡吧。 第二天,难得睡了6个小时。早上8点,池柚出发去乡下看妈妈。 秦向珊跟池柚住过一段时间城里,除了给女儿做个早饭和夜宵,一天到晚在房子里,久了人也抑郁了。 池柚知道她想回乡下的真正原因,她也不点破。 “来啦,你体质虚,开了这么久的车,先把这肉桂茶喝了。肉桂温肾助阳……” 池柚一口气干完茶,她妈才不当本草纲目了。 “离中饭还有点时间,我带你去看一个惊喜。” 每次回来都要去看惊喜,她种的石头花开花了,邻居家新来的小野猫,番薯藤居然能吃之类的。 城市节奏这么快,池柚只有在这里能寻见难得的安稳。 这回倒没想到她直接把自己带到坟墓前了。 爸爸和哥哥的墓。 乡下的墓直接建在山里,两个大大的土堆,清明节已经扫过墓了,几个月回来后又绿意盎然起来了。 “你看,这是蒲公英花,爸爸和哥哥都有。” 池柚凑近看了看,黄色的小花,已经是欲败的模样。 “九月了不常见这花了,你说是不是他们衔着种子回来了?” 池柚看着妈妈望着两座墓若有所思的样子,头顶的白头发越来越多,她以前很爱美的,染黑了一次又一次,有一天突然说:“老了,就这么白着吧。” “我也不过是瞎想哈哈哈,”秦向珊笑意骤然淡了几分,“就是觉得难得。” 池柚一大高个,硬是靠在妈妈的肩膀上:“可能他们回来告诉我们,要我们过得像花一样灿烂。” “还有自由,蒲公英最自由了,我就算了,你一定要自由自在的啊。”
第7章 “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和我复合的想法吗?” “嗯!果然还得是家里,这鸡汤鲜得我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秦向珊听得高兴,熬得酥烂的鸡腿肉这么一夹,就脱骨了。她用勺子把鸡腿盛到池柚碗里,细细看了一眼她的脸,面露担忧:“我看你最近瘦了。” 池柚想起自己前不久的体检报告,打着哈哈糊弄道:“还好吧,我体重也没降啊。” “我等会再炖只老母鸡,你拿回去,叫上陈遇俞悦一起补补,乡下的走地鸡肉紧,营养也好。” 听到回去,池柚就想到黄总威胁她这事,心里不太舒服,在家里不用戴着面具,秦向珊很快就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 “怎么了?” 池柚垂眸,又怕秦向珊看到自己神情凝重,低了低头。 “我在想……”池柚看着碗里的鸡汤,表面一层浅浅油花像网一般闷得她透不过气,她抬起头,“要不辞职了,住在村里花销也不大,用我的存款绰绰有余。” 秦向珊发现池柚眼里闪过的情绪太过复杂,她分辨不清,只好给女儿的碗里又添了块肉:“太累了吧。” “也不是。”池柚重新低下头。 “你回来,我最高兴了。不过你的事我不干涉,你做什么我都赞同,只是……” “只是什么?” “我看这村里也没几个帅小伙子。” 池柚“噗嗤”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完饭,池柚等着又在炖鸡的秦向珊,她想去帮忙被数落了两次小孩进厨房只会帮倒忙,索性在院子里看看花草,本还想剪剪枯枝败叶,视线一溜全是绿油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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