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闻爸爸的态度当然更直接,劈头盖脸就是暴风骤雨:“闻盈,你傻不傻啊你?秦氏现在是能进去的?人家都急巴巴想往外跳,就你一头往里头栽?” 发现怎么也说不动闻盈,又是发愁又是生气,“你知道你现在就是什么吗?你就是人家说的那个什么,恋爱脑!” 可最后气了半天,还是不舍得就这么挂电话,扭扭捏捏,苦口婆心,“你有空……和你妈妈多聊聊天,和她学学经验啊!” 闻盈啼笑皆非。 竟然还品出几分喜剧人的意味了。 所有的关心和规劝她都礼貌感谢,但就像她事先预料的那样,她的选择往往很难被理解。 就算再解释一百遍也不会有人理解,正因秦氏集团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大家都害怕卷进烂摊子,她才有机会以这样的年纪和资历把握机会,即使失败她也不畏惧结果。 说来实在很奇怪,但好像从来没有人相信她有很强的野心和期许,算来算去,似乎也就秦厌明白。 她已经习惯,所以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足够。 秦氏集团的情况不被业内看好是有道理的。 除了重金打造的项目出现巨大问题、关键时刻发生高层大规模人事变动、董事长意外中风住院之外,秦氏集团这些年积累的或大或小的隐患也一起显露。 从前高速发展过程中多面投资,涉及的产业颇多,然而并不是每个子公司都在赚钱,也不是每个赚钱的子公司都能反哺支柱产业、形成报酬最大化。 然而这些子公司在秦氏集团出现危机的时候,却反过来成了吞金兽。 “他肯定是心里有数的,但还没来得及动手。”秦厌说起秦董。 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曾经意气风发、说一不二,现在也只是个中风患者,从前再怎么剑拔弩张,如今也只剩唏嘘。 闻盈知道秦厌大概是有点很复杂的情绪的,对父母说不上是爱是恨,终究都有。他没处去倾诉,唯有说给她听,也许是觉得她会理解。 但她现在只想好好工作,不太想听他提及那些缺爱小孩的爱恨交织。 终归要做出点成绩来,是不是? 再怎么不在乎,被人说成是恋爱脑,其实还是有点不太开心的。 秦董出于稳妥搁置了计划,但闻盈没什么好怕的,大刀阔斧,该砍的就砍,该合并的子公司就合并,她入局的时机也正正好,最有资格形成阻碍的人,要么跟着邢总走了,要么看在秦董的情分上,还愿意观望。 起起落落里,烂摊子竟然被他们一起盘活了。 到最后,她和秦厌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舆论似乎总比当事人更快接受现实。 很难明确指出但确有实感的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像是换了一副面孔。 从前不看好她的选择的人,如今都夸起她魄力惊人,闻爸爸扭扭捏捏地承认她的选择还算是正确,一转头假装忘记自己之前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兴冲冲自卖自夸“不愧是我的女儿”,又问,“你和秦厌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挑剔的秦夫人和秦董是最清楚她和秦厌的协议的,也因此比谁都更热烈欢迎她和秦厌结婚,毕竟就算不是为了她的能力,也要尊重她名下的秦氏股份。 最好笑的还不是这些。 在秦氏集团起死回生、重归正轨之后,不知道是谁把他们在公众场合共同出席时的合照传到往上,被营销号带上一通胡吹乱捧大夸特夸。 男俊女美,年轻有为,身家巨富,还同甘共苦,BUFF叠满,转眼上了热搜,有段时间闻盈周围的朋友一提起就笑,连标题都会背,“有情有义太子妃……陪你重回巅峰,听起来和似的。” 本来网络热点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偏偏也时凑巧,有个专门发街拍视频,配上类似“路人秀恩爱,你男朋友会这样对你吗”的吸睛标题的营销号博主,忽然转发了自己几年前发过的一条视频,满屏都是感叹号:几年前就被秀了一脸,今天才知道还有更秀的。 这条转发实在太火,闻盈自己也刷到了。 点开一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两道很笔挺的身影面对面站着,其中的女孩子手里抱着大包小包,不知在说什么,男生忽然很从容地弯下腰,半蹲在女孩子面前,把后者纤细脚腕上那条松落的缎带整理好。 画质虽然有点糊,但两人的侧脸清晰可辨,一眼能认出来是谁。 难怪阮甜刷到视频第一时间发消息过来:“你和秦厌都可以去拍偶像剧了!!” 闻盈盯着视频辨认了一会儿,这才记起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当时她和秦厌还没在一起,好像是逛街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她还很清晰地记得当时她不动声色,结果被秦厌指出缎带松了,那时有多气恼。 可究竟是怎么发展到秦厌弯下腰给她系鞋带的呢? 好像就在眼前,但已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带着一点很淡的怅惘,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 视频里,两张面庞还带点青涩,她凝视他,他也凝视她,好像自成一个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 那时秦厌看着她的眼神有这么专注吗? 原来那时她忡怔里还有一点微笑吗? 可为什么现在回想,她已一点印象也没留下。 太久,太久了,像是上辈子的事,久到搜索枯肠也追索不到细枝末节,哪怕想要回忆那时的心情,也陌生得像是从未经历过。 那些依稀有印象的酸涩和欢喜,期待与失落,那些泛着青春璀璨光辉的小心翼翼和未来幻想…… 恍如隔世。 一夜之间,到处都有网友感慨“神仙爱情”,她和秦厌甚至多了一批数目不小的CP粉,从全方位考证他们究竟有多配,恨不得今天就把民政局搬来给他们锁死。 就像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从前无法理解她的人,如今全都真心实意夸赞她的选择,那些不太看好她和秦厌的人,如今也都换了观点。 就那么忽然而然,全世界好像都支持他们在一起。 “天生一对。”他们甚至说。 可花团锦簇里,只有她和秦厌知道真相。 如今他们的关系,与其他人所看见的完全一致,也就只有那些了。 亲密、信任的合作伙伴,仅此而已。 秦厌不是没有想过挽回。 其实从意识到他们无可避免的裂痕后,他就一直在试图弥补。 他向她道歉,向她承诺,向她保证。 那些从前他们心照不宣避开的,他都鼓起勇气提及。 其实这并全不是他的错,闻盈知道。 他们的僵硬、裂痕,也有她的部分。 秦厌不说,她也不问,他的坦诚和她的回避都太被动,没有谁有什么巨大过错,他们共同铸就了过去的回忆。 可过去已经存在。 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想。 时间久了,秦厌应该也明白,她不想。 闻盈不知道秦厌能不能接受,又是什么感觉,她没有空去观察。 她有更值得关心的事业。 直到很后来,一切都步入正轨,他们出席的所有场合都终于能理直气壮地坐上最中央的位置,满目所见的每一张面孔都带着友好的微笑,遇见的每个人都似乎能说会道。 有人笑着起哄,“闻总和秦总是真伉俪情深,我得敬闻总一杯,不知道二位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我先蹭蹭神仙爱情的好运气。” 闻盈有点好笑。 不知道这人知道了他们真实的情况,还会不会想沾这份“神仙爱情”。 那天闻盈没喝酒,秦厌倒是喝了一点。 她开车,先把他送回去。 秦厌一路都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中途闻盈偏头看了他好几次,以为他是睡着了。 但没有,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和树影,夜色很深,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轮廓,模糊又遥远,他也许是在欣赏,又或许只是不想看见任何人,久久凝视着,夜色仿佛渗过灯光也笼罩了他,无法抹去的阴郁。 有那么一瞬间,闻盈实在很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就好像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独处时,她也那么期盼他能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样。 但这好奇和期盼一闪而逝,短暂得仿佛从未出现过,转眼就淡去了。 她平淡地收回目光,体贴地为他保留这份清净。 可秦厌忽然在这片静谧里开口。 他没在看她,只是凝视着在黑夜里反光、倒映着他们影子的车窗。 酒意微醺,他问她。 “怎么才能挽回你?” 闻盈没反应过来。 “啊?”她语气单调地疑问。 “我说,怎么才能挽回你的心?”秦厌依然望着车窗,语气听起来倒是很冷静,“怎么能让你重新喜欢上我,就像十年前一样无法自拔,看见我眼睛都在笑,你给我个办法。” ……看来也只是听起来冷静而已。 果然不能太听酒鬼发言。 闻盈把车开进别墅区。 “别闹。”她说。 “我没在闹。”他不承认,霸总的气势不丢,“你给我一个方案,我立刻就去做。” 闻盈有点想笑。 “没有方案。”她说,“不是每件乱七八糟的事都有方案的。” “不可能。”秦厌莫名坚持,“一定会有方案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起来竟然像只被丢弃的小狗,固执地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闻盈没去看他,她忙着停车,这时候就显示出司机的必要性了,忙了一晚上还要自己开车,实在太耗精力,她有点后悔当时没让司机跟来。 “那就不需要方案,我喜欢你不需要你参与努力。”她敷衍醉鬼。 她希望能尽快结束这段无意义的话题。 但秦厌不许。 他靠在椅背上,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是不需要我努力,还是,根本不需要我参与?”他问。 闻盈微微皱眉。 她终于把车开进院子,停在鹅卵石小路前面,偏过头看他。 “秦厌,”她加重语气,冷淡,“下车,上楼睡觉去。” 秦厌靠在椅背上没有动。 他静默了几秒,突兀地转身,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俯下身,用力把她按在皮质的驾驶座上,垂眸,幽黑的眼瞳紧紧盯着她,一瞬不瞬。 很难用语言描述出他这一刻的眼神,像在夜色里波涛汹涌的海水,太激烈的情绪,像是要把她撕碎一样。 她甚至很难形容他眼神里的感情究竟是爱是恨。 也许那本来就是最相近的情感。 “你想喜欢就喜欢,不想喜欢就轻易收回,你有想过我吗?”他声音低低的,像很多隐忍,每个字都像是想从内而外地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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