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查,这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呢。” 见他俩真有正事,甘平昌捻了捻手指,“行,你俩要忙,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下次一定来叔家啊!” “好,甘叔,那我们走了。” 见林鹤梦不发一言,颜籁又杵了杵林鹤梦,林鹤梦这才跟着颔了颔首充作招呼。 “鹤梦啊。”甘平昌叫住了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鹤梦回望过去。 甘平昌想拍他肩膀,又发觉自己手脏,抬起的手遂又放下,语重心长说:“常回来看看,你叔叔伯伯们都很挂记着你。” “嗯。” 他礼貌应一声。 颜籁张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那些叔伯们不恨着他已经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挂念着他。 往回走的路上,有些安静。 只有鞋子踩在泥石地上咯吱的声响。 颜籁扭头看看他,又转回头。 林鹤梦当然看到了她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刚刚……你有不开心吗?” “没有啊。”他挑了下眉。 “鹤哥。” “嗯?” “你还回家吗?” “不了,下山吧。” 颜籁叹了口气。 昨晚她就猜到了,他是上山来找她的,如果不是为了她,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再上金乌山……
第十七章 收拾后, 小院重新变得洁净。 临走时,颜籁站在厅堂仰头看了外公遗像很久。 外公嘴角的笑容很浅, 目光是严肃的。某种沉重如山的东西似乎时刻都压在他肩上,压得他衰老、沉重、迟暮,直至走向死亡。 这张照片,她其实不记得是外公什么时候拍的。 有一天,一个自称来自摄像馆的小伙子翻山越岭地爬上金乌山,将这张相片递到她手里。 他说这是一个老人上个月在他们店里拍的,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还没人去取,所以他根据地址找上了门。 那时外公已经住院。 昏昏沉沉, 常不见醒。 那段时间她在学校、家和医院三点一线来回地跑。 恰巧那天碰上了。 好像冥冥中告诉她,这张照片一定用得上。 她将照片藏在床底下,又觉得不好, 于是又放进衣柜底, 还是觉得不好,最后踮脚尖踩着床放在了衣柜顶。 好像藏起来了。 外公就不会走了。 可这张照片最终还是挂在了墙上。 外公走后的日子, 就像突然开了倍速的电影。 再也没有那样漫长的蓝天,悠长的白日,凉爽的夏夜。 时间像被一把撕掉的挂历。 她时常觉得自己的时间定格在了十七岁那年。 十七岁后的每一天, 她都学着伪装成一个大人。 像小孩过家家。 在别人问及她年龄时,她总要慢一拍, 才想到自己今年不是17,而是25了。 他将工具收进柴禾屋,锁上门。 回头站在门外等她。 明亮的日光斜射进堂屋, 落了一半在她身上。 一半的她在光里,一半的她还陷在昏昏沉沉的黑里。 他又想起了她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她是第一个走出考场的。 县一中有一道长长的斜坡。 她从坡上滚下来, 惊起了校门口一众家长惊呼。 高考后,她发了一个月的烧。 林鹤梦在整理她的书包时,从她的一张草稿纸上发现了一首小诗,隽秀轻浅的字迹写着: 我想写一首诗, 写春天, 泥土覆盖积雪的生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想写一首诗, 写夏天, 干涸汇集成川流不息。 我想写一首诗, 写秋天, 万物支撑生的凋零。 我想写一首诗, 写冬天, 离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以一个漫长的冬季为题。 时至今日。 她体内那团熊熊的火,可有燃烧掉那个漫长的冬天? “满满。” 屋门被拉动的苍老难听的“吱呀”声让她回过神,她侧身外望。 青年全身都披着光站在她身后。 就好像,骑士会永远站在公主身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我们该走了。” 大屋拉上,厚重的锁落下,卡紧,将过去再次封存。 她压住发红的眼眶和闷堵的鼻腔,压制着哀伤,轻声问:“鹤哥,你不去看看你妈妈吗?” 他妈妈没有葬在林家村,而是葬在离金乌山有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村子的山上,那是她的老家。 沉默片刻,他说:“下次吧。” 他的手指落在她发顶,轻轻地给她将每一撮凌乱的发丝捋平整。 偶尔,颜籁会觉得他俩像两只同样落单的雁。 再没有大雁告诉他们该往哪个方向飞去。 他们用彼此同样本该稚嫩的羽翼为彼此支撑起一份力量。 常常,他支撑她更多一些。 他们之间,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妹。 爱深一点,浅一点,似乎都会破坏这种微妙而恒久的平衡。 有些话,她深藏于心,不好说,也不敢说。 从村里下山有一路公交,早上七点运营,下午五点半停运。 村口的隘口石头旁就是等公交的地方。 他们等到公交来的时候,车上已经坐了不少挑着箩担的中老年人和三两个学生。 可以刷卡也可以投币,他们刷过NFC,上车后便找了个靠后门近的地方站着。 车里充溢着家禽的闷臭味。 村里人扔在地上的麻袋,不时弹动几下,从里穿出一声沙哑的“嘎嘎”或“咕咕”声,但紧接着又被一只脚踩紧了袋子,将那不老实的动静镇压下去。 村民们前俯后仰,和四周熟悉的乡邻们唾沫横飞地交流着。 这一切嘈杂都只在他们上车时短暂安静了几秒钟,马上又一如既往地热闹起来。 她手抓着扶杆,往林鹤梦身边靠了靠。 他的胳膊能轻轻松松抓住最上方的横杆,见她靠过来,他放下手臂,从她背后穿过去,隔着一寸的距离将她护在臂膀内侧。 公交驶动起来了,往下一路都是斜坡。惯性带着她往前甩了甩,她撞上了他撑着椅背的手。 他反过手心,扶了扶她的腰,低声问:“没事吧?” 她真想抱住他胳膊,把口鼻都埋进他怀里闻他身上那淡淡清香,不再被牲禽和口水味冲鼻子。 但她什么都没干,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事。” 成长的第一课,就是学会把情绪藏起来,用温和平静的面孔去面对周遭的一切不安与陌生。 车又开下了山。 她又看见半山腰的工地蓝棚子,那像一朵静静出现在半山的蘑菇,从她面前出现、又消失。 他们是在离县宾馆最近的一个点下的。 一下车,他们都同时停住了脚步。 宾馆外站了不少人,在叫嚷着、吵闹着。 颜籁和林鹤梦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诧异。 她正想走近去听一听那些人在吵什么。 林鹤梦拉住了她的胳膊。 “先别过去,我打个电话问问。”他说。 他打给了刘越。 那边接通倒是快。 隔着手机的距离,颜籁听清了电话里刘法医正说:“鹤梦啊,你先别回来,先去吃个早餐吧!” 林鹤梦问:“老师,这外面是怎么了?” “唉!说是农民工被拖欠工资,老板跑了,听到市局在这,都来要个说法呢!” “那老师你……” “我没事,待会他们县政府的人就过来了。” “好,那我在外面等您。” “哎!小颜和你在一起不?” 林鹤梦看向颜籁,“现在在我旁边。” “你和她说一声,让她也在外面等着她师父出来。” 他应下:“好。” 他们找了家早餐店落座,从玻璃橱窗能看到宾馆门口的动静。 “你说像拖欠农民工工资这种事,报警有用吗?”颜籁问。 “报警也只能当劳动纠纷协调,最好是找劳动仲裁。” 他端来两杯豆浆,一杯放在她面前,又提醒,“小心烫。” “你说师父他们出得来吗?”她咬着吸管,忧心忡忡。 正说着,有人来了。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人群外,从车上下来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他挥舞着手臂高声说着什么。人群叫嚷了一会儿,又都安静了下来,听着他说话。 颜籁直起身往外看了看。 “怎么?”林鹤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颜籁指了指那个正努力和工人们交涉的干部,道:“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林鹤梦:“认识?” 她又有点不太确定,“可能认识。” 在他一通安抚下,人群终于渐渐平息。颜籁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工人也分为三种。 一种是振臂一呼的意见领袖,一种是跟着吆喝的人,还有一种是站在人群外围要么叉着腰要么背着手,看着像撑排面,又像是凑热闹的分子。 跟着吆喝的人渐渐都散了,撑排面的人也都上了一台面包车,只有那些声音最大的人这会儿还围着那个干部情绪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三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宾馆门口。刘越正和张敬比划着说着话,陆文谦跟在两人身后。 颜籁起身道:“他们来了。” 早上的小插曲对他们的工作几乎没什么影响。 颜籁和张敬还有陆文谦先一块碰了个头,兵分两路。张敬和陆文谦去县文化局做红色调查,颜籁负责城里的老建筑遗迹调查。 一个小县城,古建筑并不算多,一个牌楼,一个茶楼,现在都是旅游打卡景点。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对于来旅游的人而言,所谓牌楼就是几根柱子,搞不明白有什么特别的,至于看完之后有什么感触,那是更不可能的。 到了地点后,颜籁先找到了街道办,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她背着自己的大包到了景点处。 “这个牌楼我们保护得是很好的,附近都有值班民警巡逻,看到有攀爬,刻字的我们都会及时制止。”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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