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以,就这么办吧。”颜籁将手机收回包里,看向文甄蒙道,“小蒙,我局里有点事,得先走了,展馆这边我看过了,策划是很好的,我也期待之后的展出。” 文甄蒙期期艾艾道:“那颜姐,开展后你会来看吗?” 这还真说不好。 颜籁只能委婉道:“这次展览形式我也很喜欢,有时间的话我一定来看。” “这样啊……” 见颜籁要走,她又忙跟上脚步,“颜姐,我送你下去。” 林澄净也提步道:“我和你们一起走。” “你们这边还没忙完吧?”颜籁往回指指。 林澄净说:“后续调整我得先回公司和团队开个会。” 文甄蒙是打算跟着一起下去的,结果前脚刚出展厅锁上门,后脚就接到了同事电话。 她实在不好意思,“颜姐,我临时得去开个会。” “去吧,不用送我了。”颜籁笑道。 林澄净也道:“是啊,你忙去吧,我和她一起走。” 文甄蒙时间有点赶了,来不及多寒暄,她掏出手机道:“我加一下你们微信,之后再联系。” 加完微信,文甄蒙就兔子似的赶紧跑了。 乘电梯下楼,透明玻璃的观光电梯能看到中心大厅里来往的游客。 颜籁侧身站着,看着玻璃外,林澄净撑着扶杆就站在她身边,目如点漆的眸子静默地看着她。 “回局里?”他先问。 颜籁轻叹息一口气,“去金乌山。” “金乌山?你要回老家?”林澄净一下站直了身。 颜籁摇头,“不是,处理一点公事。” “出差?” “算是。” “什么事啊?” “公务。” 看出来她不想多说,林澄净有眼力见地闭了嘴。 从博物馆出去,林澄净问她:“开车来的?” “嗯。”颜籁客套一问,“你呢?” “打车来的。”林澄净举了举手里的电脑包,笑道,“方便顺路送一程吗?” 颜籁:“行,上车吧。” 隔着一段距离,颜籁就先按响了车锁。上车前,她围着车转了一圈。林澄净拉开了副驾驶车门,问她:“找什么呢?” “看看有没有猫钻车下边了。” 林澄净纳闷说:“这天气又不冷,哪来的野猫。” “万一有乘凉的呢?”走到挡风玻璃前,颜籁又道,“你把副驾驶的抹布给我。” 林澄净弯腰把里面的蓝色抹布递出来给她,颜籁又一次把车窗上的鸟屎擦干净。 林澄净感慨道:“你是真爱车啊。” “和爱不爱车没关系,我就是受不了埋汰。” 颜籁将驾驶室的门拉开,把脏了的抹布叠在前边摆着,接着上车系安全带。 正要开车了,瞥了一眼林澄净,发现他安全带没系,出声提醒道,“怎么着,这安全带等着我给你系呢?” “行,你要帮我系也可以。”林澄净笑着拉起安全带扣上。 颜籁笑骂道:“想得倒挺美。” 她和林澄净一贯是这样相处,很多年的朋友了,熟到随便怎么开玩笑都没人介意了。 “你晚上有时间吗?”林澄净说。 颜籁现在听人问“有时间吗”这句话都PTSD了,总感觉下一秒就要给她找事。她反问道:“有事?” “这不是吃大闸蟹的季节了吗,几个老同学想约个饭。” “我怎么没看到他们发的消息?” 林澄净哼笑着说:“你又把群屏蔽了吧。” 颜籁咳一声,坐正了些,“行,晚上有时间我就去,你到时候把地点位置发给我。” 林澄净的公司离博物馆没多远,一点几公里的距离,开车也就五六分钟的事,把他送到公司后,颜籁去了趟加油站,接着便开车往金乌县去了。 从局里一路开车到金乌镇,足足两个小时。 一个陌生电话打到她手机上,她一接通就听到那头咆哮着:“文物局的人在路上,我看谁敢动这具菩萨!” 她缓缓踩下油门,在电话那头催促前一阵风一样刮到了案发现场外。 警察捂鼻咳嗽,抬手扇着灰尘。 车停稳了,发动机熄火,车门一推,她拎着黑色工具箱下了车,低着头,单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工作牌戴上,大步走过去。 庙里吼叫的男人听到手机里同步的声音,提起的心落了一半,指着外边喊道:“文物局的来了,让她进来看!” 刑警都扭头看她,颜籁举起工作牌给高她大半个脑袋的警察看了一眼。 工作牌简单,上面一个“楠省文物局”,紧贴着一个文物局的标志,中间一张照片,下面写着名字“颜籁”,盖着印了半面的红章。 “您好,我是文物局的,接到群众举报有文物被破坏,过来看一下。” 警察为难道:“这里面有刑事案件,法医没来之前,任何人都禁止入内。” 庙里又传出一声吼:“放屁!那是法师金身,放你妈的屁的刑事案件!一群文盲,都他妈文盲!” 民警们什么样的案发现场没见过,显然对这种程度的言语已经抗敏了,没一个人皱一下眉。 颜籁看着民警道:“我进去看一眼文物,不会破坏现场,你们的案件牵涉文物,如果文物有损毁,一样也要和上级申请并案处理。” “你等下,我叫我们队长出来。” 守着黄线的一位民警走进庙里。没多久,一位两鬓斑白的民警顶着满脑袋官司从庙里走出来。 “人在哪呢?”他问。 小警察指指颜籁:“就是她。”
第四章 日头正盛,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甘平昌眯着眼睛看过来,过了会儿,他眼尾夹出几道细纹,中气十足道:“满满,怎么是你来了?” 一听见小名,她就知道是熟人。定睛一看还真是一位眼熟的叔叔,就是叫不上名字了。 她胡乱称呼道:“叔,我听说这边出了事。” “哎,有刑事案件,市里的法医在来的路上了。” 甘平昌对旁边民警摆了摆手,民警让一步,颜籁这才弯腰钻过黄线。 “你现在在文物局上班了?”甘平昌打量着她的工牌。 颜籁笑道:“对。” “好样的,是我们金乌山走出去的好姑娘。”甘平昌厚实的大掌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因为他这句话,颜籁心里多了一份说不出的熨帖。 “叔,听说那尊菩萨金身像碎了,我得看看。”她熟络地套上了近乎。 “你看吧,哎,就是里面那个人打的举报电话,非说是什么几百年的干尸,是文物,那明摆着是非自然死亡。” 得了许可,颜籁打开工具箱,先将无菌手套、帽子还有鞋套戴上。 “你怕不怕?”甘平昌问她。 颜籁笑了笑,“干尸都见过,没什么怕的。” “可这具和你以前见过的干尸不一样。”甘平昌说着,领着她进了现场。 庙里几个民警都在搜寻物证、拍照,唯独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具落地的菩萨雕像前张着手臂,岿然不动。 “付总,文物局的来了,她能看吗?”甘平昌指指颜籁。 在这站了几个小时不挪地的男人上下打量着颜籁,扫见她的工作证,这才终于让开一步:“同志,你来看看,这是不是古尸。” 他一挪步,那尊摔下地的菩萨全貌就露了出来。金身已然碎了,露出一截黑漆漆的手臂和半个脱离的背部。 只瞧一眼,颜籁就看出了不寻常。她蹲下身打开了工具箱,先用镊子夹起露出的一截肉身上的皮肤组织。 尸身焦干,一股趋于腐烂和异香的味道缓缓往颜籁鼻子里钻,她又抽出一根竹签,拨了拨金身边缘接缝处。 接缝果然不紧密,隐约可见青色霉菌,一股怪味扑鼻而来,她忍住不适,用酒精棉片擦干净工具,收拢工具箱。 两个男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她,见她收工具了,付仲杨忙问:“小同志,怎么样,这古尸怎么也得有两三百年了吧?” “两三百年?没有,按湿度来看最多两三个月。”颜籁看向甘平昌,“叔,里面的尸体被掉包了,叫法医来看吧。” 一听居然不是古尸,付仲杨懵了,嗫嚅道:“怎么可能,两个月前,这具金身是我看着修的……” 已经有了定论,忍他许久的警察立刻围了上来,厉声道:“付仲杨,我们现在怀疑你和这具尸体有关联,请你配合调查!” 情势倒转,付仲杨委屈大喊:“不是我!我是出钱修庙的!冤枉啊!” 警方押走嫌疑人。颜籁又回头看摔得支离破碎的肉身菩萨。仰面而躺的菩萨面容肃穆,眼神里带着悲悯,空洞地目视前方。 她蹲着,手指比过破碎的金身,衡量着金身像破碎的程度,无可避免地接触到内部尸身,那具焦黑的尸体以蜷缩的姿态被人强塞进金身像内,微渺得如同寻求神明最后的庇佑。 颜籁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人凿开金身,就为了换走里面的肉身。不,不对,如果只是为了偷走文物,为什么不做一个赝品,单单只拙劣地偷梁换柱,破坏后还有什么价值? 究竟是为了盗取文物,还是……藏尸? 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惊一跳,随即又觉得荒诞不经。 若是藏尸,这金乌山上荒山野岭那么多,为什么不找个偏僻地就地掩埋,为什么要藏到这具日日有人瞻仰的菩萨像里?仔细想想,还是冲着文物来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最近又有得忙了,颜籁简直想叹气。她将工具箱放在地上,取出相机对着破碎的金身像正要留证,有民警看见了,过来阻拦道:“不能拍啊!” “文物破损,需要留证。”颜籁解释说。 民警态度坚决:“那也不行,这是现场,只有刑侦能取证,你有需要那就找我们刑侦拿。” 各退一步,颜籁无意和警察起冲突,放下相机道:“好,那我之后联系你们队长。” 民警严肃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外边有人连声喊:“谁的车,挪一下!” 颜籁回过神,将手机收回口袋,拎着工具箱快步向外走去,按下车锁,扬声道:“稍等,马上来。” “甘队,市局法医来了,问具体情况!” “好。”甘平昌应一声,看见颜籁,他急匆匆交代道,“满满,等一下,别急着走啊。” 正好留证的事还要和他说。 “好,叔,我在那边等你。”颜籁指指树荫下。 庙外人声叫嚷着,警笛拉响,有车开来,也有警车往外开去。 颜籁上了车,将工具箱放副驾驶下,倒车开向路旁的树荫下,将中间大路留出来。 已经是晚秋了,楠省却还半点没有降温的意思,仅仅是熄火一会儿的时间,车里已经晒得闷热滚烫。她在车上开窗坐了一会儿,热得汗流浃背,又把车窗关了,将空调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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