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灯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没聊太深,因为五分钟后,两辆车停在院内。 顾影探头望去:“我弟回来了。” 姜迎灯也起身,走到窗口,看见梁净词跟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有说有笑。 顾淙个头跟梁净词差不多高,一身西装笔挺,也是清绝俊朗,玉树临风,丢在人堆里属一等一的长相。只不过凤眼风流,笑起来隐隐痞气,少些端正。 姜迎灯只是淡淡扫过去一眼,记住他长相,而后将视线定格在另一个人身上。 一个深秋快度完,其实也才堪堪见了两三面。 她在角落里贪婪地看了他很久。 刚从工作岗位下来,他自然还是正装加身,修长挺拔,就像顾家院落里那一棵苍劲的白杨。 与顾淙这风流客的长相做对比,梁净词正派矜贵,文质彬彬得多。他也不是成天端着,只不过气质太绝,站在人群中就叫人绕不开眼。 不怪姜迎灯。 因为她旁边的女人也一样。 顾影走到门口,说了句什么,梁净词与顾淙同时抬眸,看向迎过来的女人。 “梁净词。”顾影笑着,伸出一只手,和他打招呼。 对面的男人顿住脚步,也得体微笑,念出她的名字:jsg“顾影。” 他抬手与她象征性的一握。 顾影捉着他的指端,凝视着眼前人,四五秒,杏眸浅浅,笑意阑珊。 梁净词不容多余的暧昧,不动声色地抽开,简单的举动,拉起隐形的警戒线。 顾淙说:“老师来了?” 顾影“啊”了一声:“来好久了,我俩聊完了都。” 姜迎灯慢吞吞出来,已经站在她身侧。 顾影笑问梁净词:“这是你家妹妹?看起来好乖,蛮文静的。” 梁净词看一眼迎灯,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将人带到自己身前,冲着顾影颔首说:“她很聪明,也很懂事。” 顾影说:“看得出来,气质很好。” 姜迎灯夹在其中,像是他们寒暄的介质,被夸得飘飘然,她腼腆地笑一笑,抬眸对上梁净词肯定的眼波。 顾淙往里面走,他喊了一声妙妙,讲话语调懒散,有种大少爷的纨绔秉性:“听见没啊小东西,这个老师你可不能得罪,咱家请来的,专程辅导你写作文,再把人气跑了,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淘气的小孩冲着顾淙略略略做鬼脸。 为了一点点安全感,姜迎灯这一次跟在梁净词后边进去。 - 这天在顾家吃饭,不难判断出顾氏家大业大,但今天凑一起吃饭的只有这几号年轻人,桌上氛围还算轻松,没有梁净词所担心的那么多条条框框。 从他们的谈笑间得知,顾淙和梁净词初中就做同学了。 在桌前,他们大篇幅地聊些高中趣事,有时顾影也会插进去几句话。 姜迎灯听去,毫无半点共鸣。 她只在这烟火气里偷看几眼梁净词。 他慵懒闲适,背靠座椅,在顾家人面前并不拘谨,反倒松弛,跟顾淙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即便如此,礼仪举止倒也能注重得很到位。 梁净词长得好,高眉骨深眼窝,下颌利落,鼻梁也漂亮。顾淙也是个帅哥,但在他面前就逊色得多。 这种场合,姜迎灯只会闷闷吃饭,像长辈带来的小孩。 在这桌上,她和妙妙勉强才算是同辈,扫一圈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喝椰汁。 梁净词喝了点酒。 准确来说,小酒杯,两杯半。 她替他数在心里。 饭局结束后,顾淙兴致高昂,说要下一场。 梁净词摆了摆手,浅浅笑着推脱,说明天还要工作。顾淙不依,这边已经拿起手机开始联络旧友,顾影托着妙妙的腰将孩子抱起来,“一会儿去唱歌好不好?” 小朋友最激动:“好啊,唱歌唱歌!我爱唱歌!” 梁净词嘴角噙了一点实在没辙的笑意,他站在半明半昧的光中,手插在西裤的兜里,高大修长的身子挡掉了本该匀给身后人的那一点光亮。 终于想起迎灯,梁净词回头看一眼站在门口廊上的人。 他不动声色退了两步,挨着她身侧:“聚一聚。” 她旋着手里的伞柄,抬眸看他:“我、能不能……” 声音弱下去,他稍躬身,问:“你也去?” 她小声喃喃:“嗯,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一阵瓢泼的雨落在身后,挡去她呢喃的这一声,梁净词又低一低脖颈,凑近问:“什么?” 姜迎灯改口说:“我想去的。” 他缓缓地翘起嘴角,小声揭穿她过期的谎言:“几点门禁?” 姜迎灯羞涩地抿着唇,同他说实话:“十点半。” 梁净词想一想,说:“关门之前把你送回去。” 姜迎灯像是在心底欢呼一声,差点乐得蹦起来,但竭力克制一下喜悦,重重点头:“好!” 梁净词也看着她笑,眼底几分宠溺。 姜迎灯不了解顾淙的具体工作,但料到这人应该是个会玩的。梁净词的身边少不了谢添、顾淙这一类酷爱寻花问柳的公子哥。 但梁净词置身其中,还算端正清廉。 他有着坐怀不乱的气势,也有着求同存异的胸怀。简单来说,不会参与进去,但尊重每个人不同的生活习惯。 人都说,好色是男人本性,色字头上又一把刀。 姜迎灯不是没观察过这一点,她觉得这刀大概是悬不到梁净词身上。 比如那天在会展中心,她旁边的某个美少女穿惹眼的黑丝,隐隐有着冲他抛媚眼传情的倾向,梁净词愣是一个眼神也没飘过去,用冰冷的侧颜把这朵桃花晾蔫了。 她难说他是真清心寡欲到这份上,对许多嘈杂的世事实在心存慵懒和不屑,还是自有他的保守与克制。 “不是唱歌吗?” 车里顾家司机在开路,顾淙在手机上跟人商量着去哪儿玩,话里话外要浪一浪,让梁净词听去,他就问了这么一句。 顾淙回过头来,啧了一声:“唱歌儿多没劲,我在想着要不约人去打个牌泡个吧?你觉得呢。” 梁净词坐在后排,迎灯身侧,他扶着下颌轻哂一声,淡淡威胁:“我带了个姑娘,你别给我找事儿。” 顾淙笑一声,说:“这是你带的么?人来咱家应聘的。” 梁净词挑眉,旋即道:“去哪儿应聘都是我们家的。”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但话里这护犊子的意思让迎灯在暗影中翘了翘嘴角。 “okok,就找家ktv吧老沈。Go!” 车往前开,他们坐在发散的霓虹里,姜迎灯放下紧绷的膝盖和腿,就轻飘飘碰到了他的。 只一两秒,梁净词叠起腿,又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她的那一点轻微触碰。 姜迎灯脸上的笑意慢慢冷却下去,继而收拢膝盖,继续坐得端正。 ktv,很清水,老少皆宜的地方。 顾淙是个社交达人,顾家兄妹和梁净词、姜迎灯一行人到的时候,提前开好的包间里已经围满了一些狐朋狗友。 在门口,耳畔乐声很重,姜迎灯踮起脚,凑到梁净词耳畔说:“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她说着,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梁净词微微颔首:“一会儿回来别走错门。” 几分钟后,姜迎灯回来时没走错,但暗测测推门进去,陷入另一种尴尬局面。 包间里大概有九到十个人,一眼过去,略显拥挤。 梁净词在沙发里侧,架着腿坐,手里松松地捏着一灌酒,腕搭在膝头,他懒淡地撩起眼,看着前面握麦的男人在嘶吼单身情歌。 他旁边倒是有个空位,但要想过去,得穿过包间。 姜迎灯见门口沙发,眼下就有个空座。 觉得这儿方便些,也不逼仄,她便就近坐下,只不过这位置疏离,她不参与吆喝,就像游离在这场子的局外人。 姜迎灯掏出手机准备打发时间的时候,梁净词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递了过来。 在她身上停留两三秒。 而后他的消息从她的任务栏上方弹出来。 L:过来,坐我旁边。 姜迎灯抬眸跟他交换眼神。 梁净词搁在膝头的手腕稍稍抬起,勾了两下指。 姜迎灯略一犹豫,选择起身。从沙发前过,越过一圈人的腿,往里面挤去。 眼见着就要到他跟前,最后经过一个路人,对方脚踝将她倏地一绊。 姜迎灯就这么垂直地栽到梁净词的身上。 一股掺着酒气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她重心不稳,一下跌坐在他左腿,很快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腰肢。 姜迎灯在晦暗的光效里找着着力点,将手掌往前一撑,紧紧地压在男人的腹肌上,无心之举,令她脸重重地一灼。 眼下刚借他的身体稳住平衡,正要收手,耳畔又传来一声闷沉含笑的揶揄:“让你坐我旁边,没让你坐我身上。” 姜迎灯忙起身。 但梁净词扶着她的那只手却没跟着拿开,因为下一秒,那空位的原主人已经折返,将仅存的座位一屁股坐实。 姜迎灯悔恨自己脚慢一步,身侧的男人还在轻笑,甚至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他慢悠悠地开腔、问她:“好了,这下怎么办?” 姜迎灯看一眼来路,那个门口的遥远座位还空着,她小声说:“我坐回去好了。” 梁净词的手稍稍收紧,隔着她的绵薄开衫,将人擒在臂弯里。 他冲着旁边抬一抬下巴,给她出主意:“先坐着吧,那边一会儿走了。” 姜迎灯没去看哪一边,只闻言便仓促点了点头。 这样的坐姿,同样的场子里,也不是没有同款。不过人家一看就是情侣。 她度秒如年地坐在梁净词的腿上,两个人这行为委实有些不伦不类了。 姜迎灯垂jsg眸,看着梁净词捞上去的袖口,与他矜持从容的往日姿态略有不同,衣袖松松散散,有那么几分打破秩序的疲惫慵懒。 袖管底下藏着他青筋凸起的小臂与手背的骨骼。据说常年运动、体脂率低的人就会这样。 她这样想着,蓦然想起刚才手按在他腹部时那点新鲜的触觉。掌心忽然一热。 她和男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肢体接触,全都贡献给了他。 梁净词应该是陷入了微醺状态,在家里喝白的,在这里喝啤的,混合物的刺激让他看起来像是摆脱了那点正人君子的度,神色里难得表现出一种闲散与不拘。 那只扶住她的手,已经绅士地撤离了她的腰。 姜迎灯突然发觉,这个男人的本质是亦正亦邪的,一直都是。不过他的有一些面需要由开关启动。 比如酒精。 “拿瓶奶啤过来。” 他冲着不远处的男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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