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看热闹的服务生那里要来了控制器,抬头对准幕布一按——原本开散在两边的舞台幕布自动合上,也把一身仙女裙的唐秒隔离在幕布后。 记者扰人的追问声终于停了。 顾潮舟把控制器还给服务生,在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笑了笑,语气温柔:“不要再打开。” 幕布关闭,唐秒松了口气,一直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她扯了扯裙摆,准备从舞台后面离开,至于幕布外的记者,跟她毫无关系。 突地,有人从拐角闯进来,动静大到唐秒不由抬头。 是唐南澄,他正气急败坏地看着她。 “你挺自在啊。”唐南澄见她一点都没受影响,活生生一没心没肺,倒显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唐秒走到他面前,兀自将他的神情打量了一番,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我该叫你弟弟?” 唐南澄拔脚就走。 回去的路上,他也没给她好脸色。 当然,唐家上下今晚都没有好脸色。 唐秒像个局外人,她是所有人里边最舒服的一个,可大家都认为她是最惨的一个,包括唐南澄。 唐南澄觉得她是在强装镇定,于是半夜拿了一个苹果敲她房门,边吃苹果边敲。 门被迫开了,唐秒耐着性子听他说话。 唐南澄是这么安慰她的:“铮爻这人吧,他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强迫他,你不是第一个被他拒绝的,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所以别放心上。” 唐秒的眼神专注盯在苹果上:“我没放心上。” 唐南澄一脸我很懂:“世人都这么说。” 唐秒没说话了。 刚刚唐成天特意信息通知她,明天程夫人会来,这个联姻,不会散。 同样,她唐秒不愿意做的事,也没人能强迫她。 除非她自己愿意。
第4章 “小姐,来一杯橙汁吗?”空乘小姐的笑容永远都那么标准化。 “不用了。”唐秒嗓子有点哑,她默了默,随后把身上的毛毯盖至头顶,遮了个严实。 九百七十五公里的高空,层云穿过机身,盖上毛毯后唐秒反而睡不着了,她回想起昨天见到程夫人的全过程,程家和唐家都齐聚一堂。 “铮爻啊,就是缺人管教,但他绝对是个听劝的,秒秒,你是程家未过门的好媳妇,由你去把他带回来,大家最放心。” 程夫人不是程铮爻的亲生母亲,北城流传的说法是二婚拖家带口来的,不过程父够狠心,没让程夫人的儿子入程家。 唐秒没答应也没拒绝,她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出乎意外,没有一个人反驳。 “说不定一来二去,感情也促成了。”鲜少说话的唐夫人开口,眼里打着精明的算盘。 唐成天也赞同。 唐秒没理由不去了,她被程夫人一张机票打发,从北城飞机场千里迢迢到挪威,万里追夫。 虎崽暂托给唐南澄照顾,她不用操心。 唐秒用了点力气扯下毛毯,跟自个生闷气似的,转头看着窗外将云朵浸染的夕阳。在佟水村时,爷爷说太阳是世间最治愈的事物,她却讨厌燥热烦闷的夏天。 如今,她讨厌程铮爻。 飞机在伦敦转机,中途停了四个多小时才继续飞,接着又飞了四个小时,终于抵达挪威首都奥斯陆。 这是个陌生的城市。 唐秒推着行李箱跟随大流出站,偶尔看一眼墙上的英文地标,口袋里的现金克朗让她很有安全感。 没有多逗留,唐秒直接乘车去酒店,先订了两晚的入住。 酒店服务员是一个有着正统北欧长相的女人,金色长头发,一双深邃的蓝色大眼,英文说的很流利:“Your card won't pay.”(卡不能支付) 唐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指着那张卡,重复她的话:“Can't the card pay?” “Right.” 身后有客人在等待,唐秒没多耽误,她退让到一边,给唐成天拨电话。 这张卡是唐成天给她的,经由唐夫人的手到她手里,卡里没钱,只能是唐夫人做的手脚。 所以,她这通救急的电话,唐夫人也早有设防,打不通。 当下唐秒并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时间去缠问这件事的因果,她先是查看口袋里仅剩的现金有多少,然后准备重新找一家便宜的酒店。 但糟糕透了的是,全身现金只够入住一晚。 挪威物价高,而首都奥斯陆是全球物价水平最高的城市,就连青年旅社的被罩床单都是另外计算费用的。 唐秒没钱,她站在空旷的街道看着人来人往,冷风一下下打向她的脊背,透骨也透心。 她找了个风小的地方蹲下来,将卫衣兜帽戴牢固后系紧实,打开手机开始一家家看酒店旅社的价格。 大多三四百一晚,唐秒找到个一百元不到的,起身推着行李箱往目的地赶。 半个小时后,她站在酒店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乌漆嘛黑的环境下,台阶边倒立的酒瓶子口流出没喝完的酒水,流淌到唐秒脚边,沾湿了帆布鞋边缘。 店主喝大了,依稀看见门外有个人,抬手晃动头顶的小铃铛,探头扶了扶老花镜,问她:“住几晚啊?” 外面很冷,唐秒犹豫再三还是提着箱子进门,屋里有暖气,她摩挲两手让温度回暖:“一晚。” — 房间看起来没有唐秒想象的糟糕,就是隔音太差,对面一男一女运动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各种情绪激昂的honey!baby! 唐秒坐在床边深呼一口气,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播放一首她经常听的歌。 爷爷曾说她是个不轻易改变的人,因为喜欢的食物会一直吃,喜欢的事情会一直做,喜欢的歌会一直听,喜欢的人会一直喜欢,而讨厌的人也会一直讨厌。 她再次强调自己讨厌程铮爻。 唐秒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就像他讨厌她。 临睡前,唐秒再次给唐家拨了一通电话,那边很快挂断。 这回确凿无疑,她被唐夫人针对了。 首要之急是找到程铮爻,唐秒试图通过网友的消息找到程铮爻,但他这回仿若销声匿迹,没有一点报道。 先睡觉吧,唐秒订好明天的闹钟。 第二天,一大早。 唐秒没有按时起床,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磨蹭到了退房的时间,她又收拾行李退了房离开酒店。 酒店外是空旷的人行道,路上车流很少,远处隐隐可现连绵起伏的雪山山脉,唐秒托着行李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靠着兜里仅剩的现金买了一瓶酒。 小商铺里劣质的朗姆酒,不够烈,也没有纯正的酒味,唐秒一口一口灌着,另一只手搭在屈着的膝盖上,随性极了。 她侧眼望向路边瘦巴巴的小野猫。 那是一只狸色的田园猫,很普通,可能是在外国看到本国的品种,唐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谁想那只猫冲她走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裤腕。 几分钟过后,唐秒托着行李离开这个地方。 她的后背多了一个行李包,包口微微打开了一点,露出尖尖的、毛绒绒的耳朵。 一小时后,唐秒走到了人流偏多的地方。 靠近午餐点,各门店来吃饭的人都很多,透过窗户大家看到门外有个中国女孩,不由多注视几秒。 有趣的是这是家中式餐厅,服务小哥端菜的空隙走到门外,直接用中文问她是不是来应聘的。 因为门口贴着招聘广告,唐秒一直盯着看。 门外的姑娘摇头说不。 她走了。 服务小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以为自己说中文她没听懂,于是耸耸肩继续招呼客人。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他又在门口看到她。 这回门外的姑娘直接进了门内,用标准的中文开口:“我来应聘服务员。” 服务小哥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一时之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摸了摸后脑勺,羞涩地笑:“我去喊老板来。” 然后转身,猛嚎一嗓子:“老板娘!来人啦!” — 唐秒在这家餐厅住下了。 他们提供住宿,还提供一日三餐,每天还能有工钱,唐秒很满意。 餐厅老板娘也是中国人,人到四十未婚,毕生的梦想是找到一个灵魂相投的人丁克过一辈子。 店里还有两个男服务员,两个厨师,厨师做的菜很好吃,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师的水平。 那个羞涩的服务小哥叫汤尼,这是他给自己取的外国名字,他的梦想是在挪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 这里房子的压力跟国内大城市相比小很多,因为首付比较低,贷款利率也低,而且政府还会帮助青年人买房,有一个专门的银行账户允许你在34岁之前往里面存钱,年利率3.2%,但也只能用来买房。 汤尼给唐秒讲了一个笑话,它说在本国大街上突然头一晕,在昏迷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叫救护车。因为付不起高昂的费用。 他说挪威社会压力小,节奏慢,他喜欢这种慢生活。 唐秒听后鼓励他:“你一定能做到的。” 汤尼反过来问她:“你呢?你未来打算留在挪威吗?” 唐秒摇了摇头:“我会赚够足够多的钱,然后走南闯北,一边旅游一边记录。” 这是极富浪漫和理想化的生活,汤尼认为不太现实,但如果这个人是唐秒,他觉得可行。 “唐秒,祝你成功。”汤尼二十几岁的年纪,眼里尚还有璀璨星河,但这份星河支撑不起他的梦想。 他希望别人能做到。 唐秒笑了笑。 她在这里一待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内她每天早起,端菜洗盘子,闲下来时就借用老板娘的电脑做些翻译作业赚外快,日子过得也算得体。 但她始终没有忘记要找程铮爻。 国内的报道说程铮爻人一直在挪威没有回来,至于住在哪,他们也无从得知。 这天,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经过半个月的学习,唐秒已经能很熟练地跟客人交流,她把菜单递到男人面前,特地用中文交流:“想吃点什么?” 老板娘说,如果店里来了中国客人,用中文交流会使他们有种近乡情怯感,有利于好评。 “这几样吧。”男人温和地说了几个菜名,抬头看她时微微一愣。 “是你啊。”他嘴边噙着笑。 唐秒抬眼,对他说出的这句话感到疑惑。 “我叫顾潮舟。”男人自我介绍,指了指餐桌上放着的相机,“来挪威取景的。” 唐秒只好生硬接下他的话:“玩得开心。” 顾潮舟笑了笑,不再逗她,他也没有想到会在异国他乡见到她。 据回忆,他第一次见她是在酒店后花园,女孩大胆地吻了程家那位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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