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拈起她胸前的员工牌看了一眼,这个动作让她产生些许不快,下一秒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小鱼,现在有事吗?“ 她摇摇头。 ”你们女孩子心灵手巧,能帮我熨下衣服吗?”领导把手里的西装外套给她,“一会儿我出去见客户,麻烦你了。” 余小鱼愣愣地抱着塞过来的衣服,上面有一股烟草味。 “我姓赵,你要不跟我上楼,我办公室在基金那层。” 他身后有个秘书姐姐给余小鱼使了个眼色,摆摆手。 余小鱼道:“赵总,我得先问下江总的意思,他可能还有事让我做。” “我刚从他那边出来。”赵总和蔼地道,“你跟我来就是了,很快的。” 走了几步看她还在原地站着,便沉下脸:“快点,我急着用。” 余小鱼无法,只得跟上,回头朝那个秘书姐姐做了个口型。 电梯上了19楼,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保洁阿姨也不在。她跟着人七拐八绕,来到上锁的会议室前,正要进门,一只手蓦地拦在她身前。 “赵董,我招她进来,不是让她做这种工作的。”江潜不知何时赶了上来,话音冰冷。 “还不把衣服还回去?” 余小鱼把西装外套往椅背上一搭,又往他背后一缩。 江潜挡住男人的视线:“没有下次了。” “你这孩子,倒像我要把这小姑娘怎么样似的。”赵董依然面带微笑,“行吧,以后有机会再叫她做正事儿。” 江潜转身就走,余小鱼忙不迭跟上。 回到办公室,他脱下外套,蹙眉道:“怎么别人使唤你,你就这么听话?” 余小鱼冤死了:“我也不想去,他意思是说你不会介意,我一看他要生气,就跟上了……” 江潜没好气道:“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心里这么没数。熨衣服也是你一个投行实习生要做的?他就那一件?还是说找不到内保人员,非要下楼找个小女孩儿,领她到会议室里熨衣服?” 余小鱼愣愣地看着他。 江潜以为自己说得够明白了,“懂了下次就找个借口推掉。” 她一个劲儿地点头,“我知道了江老师,以后别的部门找我,我都不去,也只做跟专业相关的活儿。” 江潜语塞,只道:“你先来问我。像今天这样,就算找你的人是集团董事,你也跟他说,你的上级是我,一切有我担着,好吗?” 最后一句尾音很轻,余小鱼呆了几秒,用力点点头。 “我听江老师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江潜嘴角飞快地一动,又恢复如常。 “去吧,上班时间玩手机不要让人抓到,我可包庇不了你。” 然而到了八月,余小鱼根本没时间摸鱼了,江潜频繁出差,谈拢了几个上市项目,支持性工作都交给她,顺理成章开启了加班模式。 部门里都知道,这小姑娘看着憨憨的,其实什么都会,从材料归档到尽调行研,都是江总一手教出来的,有员工给江潜交差,还要问她两句,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别人耳朵里。 江潜在飞机上收到债权融资部的消息,问他借人下周出差,紧接着小丫头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江老师,出差谈项目是什么样的呀?有个王老师加我微信。】 他想了想,打字:【他负责山东的项目,地方政府发债,规矩多,酒桌上也是。】 【咱们做的是股权,为啥他叫我去帮忙?】 江潜回忆起周末,在电梯里和那人有一面之缘。 对方不知道是他,跟下属调笑:“人家江董的公子,找了个小萝莉当跟班,那姑娘和日本娃娃似的,梳个齐刘海,穿个长筒袜,眼睛又大又水灵。我这边马仔五大三粗,都不好意思带出去吃饭。” 【去了就要应酬。】 【啊这……那江老师,我不想去,怎么跟他说?】 【你不用说,以后别理他。】 他退出微信,用工作软件回消息:【抱歉,我们有安排了。】 然后就把那人的微信给删了。 做完这一切,江潜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把这孩子带在身边,让她多见见世面?要不被人给欺负了,她自己还糊里糊涂的。 在首都待了一周,江潜回到恒中,彼时余小鱼已经越做越熟练,能一边戴耳机听会议,一边画PPT了。他知道她经常主动加班到午夜,去14楼行政部拿了一沓福利券,走楼梯上去,结果不期然抓住了早晨十点摸鱼的员工。 “……也不是,其实他人很好的。”余小鱼用肩膀夹着电话,手上抓个玉米棒子啃,“上次有人找我熨衣服,我心想我又不是他雇的保姆,可又没胆子拒绝,是江老师上楼把我拉回来了,说以后再有这种事就告诉他,他不会让我做低级工作的,嘿嘿。 “……这周本来有领导抓我出差,我私下打听,别的实习生说跟他出去一定要喝酒,而且饭桌上会说难听的话。江老师让我别回他消息,他来推掉。我觉得要是跟着江老师出差,肯定很有安全感,他看上去凶凶的,应该没有人敢劝他酒吧?” 江潜失笑,要斥责她划水都忘了。 实则他才从英国回来,很多国内的规矩都是现学的,比如应酬。不带她,是因为他自己有时候也掌握不了局面,做乙方就得拿出诚意,做甲方也得显示尊重,每个项目做成了,都要花费很多心血。 这小丫头把他想得太神了。 他轻轻地走回14层,坐电梯上去到办公室,发现不在的这段时间,桌上的新文件垒得整整齐齐,贴着标签,旁边还有一个小本子,记着某天谁来了电话,找他有什么事。 柜子里的茶具动过,她独自招待过来访的客人。 有那么一霎,江潜觉得孩子长大了,可以带出去给他长脸了。 余小鱼回到办公室,傻了眼,她上司提前凯旋,不知道坐了多久。 她去楼梯间摸了半个小时的鱼,就是拉肚子也没这么慢的。 可江潜好像并不在意,淡淡开口:“新项目需要出差,资料发你了,月底你跟我一起去,做完这个,就是答辩考评,你考慮考慮是否愿意长期实习,以后在恒中继续工作。” “是说我可以继续跟着江老师吗?”她脱口问。 江潜顿了一下,“不一定,有好的机会,我会让你去。” 她的杏仁眼眨巴着,看起来有点可怜。 江潜又说:“小鱼,你不可能总是跟着我,对不对?工作以后是要一个人打拼的。” 余小鱼低下头,半晌道:“那我还是喜欢实习。” 说什么傻话。 他无奈地伸出手,想揉揉她的脑袋。 这个动作一出来,他自己就愣了,幸而余小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眼疾手快把一份文件塞到他手里:“打印好的项目资料。” 江潜咳了一声:“谢谢,我来教你看。” 余小鱼解锁电脑,随口来了一句:“江老师教得最好了。” 江潜又怔住了。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虽然说你很凶,但都羡慕我呢。”她冲他笑了一笑,梨涡深深。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把语气放得又轻又软: “那你好好学,我就不凶了。” 第9章 七森会所 ……江老师教得最好了。 余小鱼躺在床上,想起实习时生疏地拍马屁,他不会听不出来。今晚在宴会厅,脱口还是那么一句,看来这些年她的情商毫无长进。 挂钟指向凌晨一点,一只飞蛾扑撞着吊灯,在空调房里打转。 “别转悠了,又飞不出去。” 她叹了口气,压下乱纷纷的心绪,把灯熄了,那只蛾子没了光才死心,终于消停下来。 第二天,同城热搜上是恒中集团在菲丽葩酒店召开项目推介会的照片,光影取景很有格调,把商业活动硬生生拍成了电影大片,她随手翻翻评论,一堆: “谁要看美女配青蛙啊,给我搓江总和悦悦的CP!” “你们家小悦悦傍大款呢,粉丝不要来控评,退!退!退!” “怎么没人说江总的脸?我觉得比ME的孟总好看诶!结了婚就没味道了。” 刷了半天,倒把学生借校园贷跳楼的热搜挤下去了。这事发酵了一个多月,媒体里只有《日月》写了篇深度报道,对于始作俑者,还是没个整治结果。 余小鱼在办公室里摸着鱼,领导一过来,她吓得鱼都掉了,赶紧收起手机:“老板,什么事?” “周五晚上有个局,几个给恒中发债的银行都在,还有几家私募,你跟我一道去吧。” 没等她推辞,领导就说:“芳甸资本的宋总说你路演那天表现不错,特意叫我把你带来见见。” 芳甸资本是私募界的新起之秀,宋总和领导曾经互通业务消息,不能得罪,这就是非要她去活跃氛围的意思了。 余小鱼思忖片刻:“好的,听您安排。” 然后回家就给楚晏打了电话。 “周五啊?我跟我们宋总说说,看他带不带我去。说起来你现在出息了,你们领导嘴上答应,实际上怕人挖你跳槽呢。”楚晏笑眯眯地说。 “你一定得来啊,我最怕这种场合。”余小鱼恳求。 “要是梁斯宇周四回国,我就放你鸽子了,周五我跟他一起回山西见家长。” 她男朋友也是A大的,毕业进了央企,外派到巴西做建筑工程,一年没回国了。 余小鱼点头:“好的好的。” 转眼一周过去,她换了身长及脚踝的连衣裙,在烈日下披个长袖开衫,下班后和领导并三个员工上了车。 七森会所在西三环,中高档次,闹中取静,开了有十多年,提供多元化私人订制服务。 余小鱼略有耳闻,这里是业内谈生意常去的“三场”,所以她从来没去过,要不是楚晏也在,她就请病假不来了。 聚会的公司都是经常合作的,轮流做东,今晚轮到盛海国际。一进包厢,余小鱼就看到了芳甸资本的吃喝代表队,地中海宋总坐在沙发上,正和楚晏说话。 领导连声抱歉:“不好意思,来迟了,来迟了,罚酒一杯。” 那边也客气:“不急不急,今晚有的是机会罚你嘛。这位就是小余吧?听你同学说,本科就在恒中实习过,难怪往台上一站,就落落大方、威震全场。” 余小鱼笑道:“宋总,您把我说得和变形金刚似的,我们领导在下面盯着,可不得超常发挥嘛。要是讲得不好,就成了我们盛海的锅,这我可担待不起。” 宋总打量她,哈哈一笑:“我看也不是谁都敢应这差事。现在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厉害,过上十年,我们这帮老家伙可要靠你们提携了。”说着掏出一张名片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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