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汀看到她就笑起来,还说道:“棠骑没有吓到我,倒吓到了先生。” 卫青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又露出一个春风似的笑来,朗声说道:“倒是想不到棠娘子原是这样的性子。” 沈宁意难得的有点尴尬,面上却平静说道:“我素来就比较有活力。” 她心里却想,自己真是被贺汀带跑偏了,竟然做出这样孩子气的行径来。 卫青之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贺汀也捂嘴乐了起来。 原来卫青之看贺汀下学后无人来接,担心他又会被找麻烦,便决定亲自送他回去。 此时既然棠骑来了,自然就把贺汀交了棠骑。 棠骑面色地如常地和卫青之道了谢,领着贺汀就离开了。 卫青之却难免得多看了她几眼,觉得昏迷时和清醒时虽然都是同一张脸,却总让他察觉出些不一样来。 这个棠骑初见时目光冷静带着压迫,这次却灵气四溢浑然天成,双眼亮亮地仿佛一个林中精怪,让人忍不住被吸引视线。 而沈宁意,却希望不要再和卫青之有任何一次的相见。 但事与愿违,凡人的生活总是充满未知数,沈宁意很快又和卫青之再次相遇了。 是在她练剑的山崖上。 自从把桃木剑给了贺汀后她也懒得再铸剑,常常随意捡个树枝就开始比划。 她聚灵气于树枝顶端,在明亮的月光下挥剑练习,身姿卓越,剑招凌厉。 正在操剑时突然听到一旁林中传出一细微动静,手中树枝立刻就朝向那飞奔而去。 林中的人立刻慌张站出,沈宁意耳聪目明看清他的模样,抬手之间,那支尖端锋利的树枝就恰恰停在了他的眼球前一寸之处。 卫青之此时眼一瞬也不眨,只长身直立站在那里,定定看着沈宁意。 卫青之今夜心中有事睡不安稳,决定来这定恒山的最高处静静,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精彩的场面。 她在月下练剑,身形矫健,面容中有种凌厉冷静,其中气势锋利又随意畅快,卫青之蓦地震住了。 沈宁意面无表情地收回分叉的树枝,随手扔在地上,随意整理衣物就欲转身离开。 卫青之出声叫住了沈宁意。 沈宁意微微皱眉回头看他。 他半晌才突然说了一句:“棠娘子,有些面善。” 沈宁意顿时无语,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她随口答到:“这不是因为我长得美吗?” 语罢也不告别,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卫青之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沈宁意的日常,持续了好些日子的习惯被打断,仿佛百抓挠心,她只能择今下午把这没练的时间补回来。 她跟贺汀说了今日要练剑不能去接他,让他麻烦卫青之送他一程,贺汀爽快答应了。 沈宁意修炼到废寝忘食,停下时已暮色四合,四周一片寂静只余林间几声鸟叫了。 该吃晚饭了。 沈宁意驾着云瞬息之间就到了小院外,似有似无的香气从里缓缓飘出,她慢慢推开木门,却见石桌上已经摆好饭食和两幅碗筷了。 贺汀就坐在一旁,正在看着书乖巧地等着她。听见她推门的声音,立刻直起身来,拿起碗进小厨房里给她盛饭。 沈宁意手里还攥着那只树枝,她随手把树枝甩在门外,大步进了小院。 刚坐下,贺汀说道:“棠骑洗手。” 沈宁意又去洗了个手,再回来坐下。 贺汀正端坐着等她,沈宁意说道:“吃吧。” 贺汀的小酒窝透出一丝腼腆来:“棠骑先尝尝好不好吃。” 沈宁意做人时厨艺很好,成神后更是用过各种珍稀食材做成的珍馐,见多识广,并不觉得贺汀这成色一般,取材普通,甚至没几个荤腥的菜能有多好吃。 但她在贺汀期待的注视下,夹了菜入口在慢慢咀嚼之中,还是莫名说了个:“不错。” 反正这比自己自由发挥做的好吃。 也不知道贺汀什么时候学会的。 她又冲贺汀随口说道:“你也吃。” 贺汀整个人都瞬间喜悦起来,双眼亮晶晶地把对面的人全映进眼中。 他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兴奋地说道:“棠骑,以前你不让我做饭说我做得难吃。如今我做得好吃了,从今以后可以都让我来做吗?” 沈宁意想象不到比棠骑做得还难吃是什么境界,也搞不懂小孩的脑回路,什么活都喜欢明着暗着往身上揽, 她敷衍地笑笑,非常爽快地表示了同意。 贺汀很高兴,话又变得多了起来:“我觉得棠骑变好看了,跟以前一样,但是好像又不一样了。” 沈宁意不再回话了,臭小孩得意忘形,废话一箩筐,她再敢回答他又要没完没了了。 昨日被卫青之撞见,指不定他今日还要来打扰自己。 她暂时离了棠骑的身体,亲自到了那崖边布了个阵,只要卫青之敢再来,他就能切实体会之下什么叫鬼打墙。 回来再附身时突然想到贺汀今天没头没脑的话,没由得多看了一眼棠骑。 棠骑本身就是个长得灵秀的小娘子,现下她寄居她身体太久,又一直引入灵力来改造她体质,没想到竟让她眉目之间逐渐跟沈宁意原身有些相似。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天地之间一魂一身乃是天定的,棠骑魂魄已离体,身体却还残存于世。 那一线生机虽让这具身体又再次拥有生气,身体运作却是违反常理,她如今占据她的身体,改造她的身体,已让它脱离凡人之内,像个怪物了。 再说沈宁意每日长时间呆在这具躯壳之中,已渐渐和她有所融合,若长时间下去,只怕就要 和她融为一体,哪一日困在其中也未可知。 唯一庆幸便是棠骑修行资质天生劣等,就算与她神魂再相融,也根本承受不住她的全部神力。最坏结果不过是棠骑身体被她神力撑到爆裂罢了。 要在这结果到来之前,先为贺汀找到下一个精神寄托。 沈宁意又因此在寨中把众人都细细得又再过了一遍,总是找不到适合贺汀的朋友。 她在贺汀这边也下了功夫,每天都有意无意提起让他多要和他人也交流交流。 贺汀心细,听多了就明白了沈宁意的意思,但他心里总有别的担忧,于是便又开始扒在树后偷偷看棠骑练剑。 等沈宁意用树枝把他挑出来,他才一副可怜巴巴地模样问她:“棠骑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宁意又无言了,懒得解释,只让他把剑拿出来。 贺汀望着沈宁意,有些委屈,不情不愿地拔了剑。 沈宁意手中的树枝挽出一个剑花,直直就向他刺去。 贺汀站在原地已然惊住,定定看着沈宁意,满脸错愕。 他仰视着棠骑,双眼透出月光的亮来,明亮脆弱,在风中摇摇欲坠。 那树枝打到他的心口处,力道不大,浑身却都被心魂处的震动牵动得颤抖了一下。 他抬手握住那埋着暗刺的树枝,双眼望着沈宁意,巴巴地开口:“棠骑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跟只不小心被主人踩尾巴小猫似的,你是不小心,他觉得你是故意。 沈宁意不是没遇到过这样难缠的人物,她以前养过一只小猫,就跟他一样磨人。 沈宁意深呼了一口气,用着最后一点耐心问他:“你这样聪明,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想不明白吗?” 贺汀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问他,呆呆地愣在原地了。 沈宁意继续说道:“你不喜欢有同龄的伙伴吗?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去讨好那些人,是希望你不要因这些而不再去交朋友。” “现下没有没关系,以后总会有的。你是个值得受人真心相待的小郎君,一切都总会有的。” 贺汀难得第一次在沈宁意面前露出了让她琢磨不透的表情。 不过这小孩素来心思弯弯绕绕,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他在想些什么沈宁意不感兴趣。 她只知道她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奏效了。 贺汀似乎是消化了这话一会儿,半晌才说道:“棠骑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如果棠骑是这样想的,我愿意去让棠骑安心。” 他又突然问沈宁意:“棠骑,夫子说,‘相互扶持’,我们就是这样的朋友吗?” 他仰着头目露天真,仿佛望着他自己的月亮。沈宁意目光沉沉,淡淡的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沈宁意:心里只有修炼。
第6章 满月与生辰 ◎他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沈宁意没想到的是,贺汀做事效率如此之高,真的很快就交上了朋友。 只是令她无语的是,他交的朋友,是他的夫子卫青之。 卫青之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做了贺汀夫子两月余两人都没什么多的交情,他最近却突然对贺汀关注起来。 这背后没有阴谋,沈宁意是不信的。 她在卫青之身上施法监视他一举一动,他交往最多的人是山寨的大当家,也就是贺汀的继父,见面时聊的也都是些关于局势的话题。 沈宁意也是因此才知道山外局势动荡,战火频起,也难怪这样大的山寨据在关门外也无人在意。 除此之外,卫青之身上似乎外再没有什么疑点了。 他与贺汀交谈的内容也十分正常普通,除了诗书史计也还偶尔指导他几句做人之法,也皆是有关何为君子厚德载物自强不息之类。 沈宁意没看出问题,只知道他身份好像颇为贵重,那些暗卫都叫他“世子”。 此事之前,倒迎来了件别的事,便是贺汀的那个到现在也未曾见过一面的弟弟,满月了。 这是寨主唯一亲子,满月酒自然办得十分隆重,寨中所有人都被邀请,宴席摆到寨中各处,四处皆是一片红火热闹。 遇到这样的大喜事,自然寨中人人都一团喜气,小小学堂也放上了整整三天假。 唯独贺汀住得太过偏远,请帖就没有送到。 寨中的热闹却能隔着山林都传过来,沈宁意带着贺汀在小院里练剑,那喜庆得压不住的唢呐声就突然远远得响过来,在山林惊起众多飞鸟。 沈宁意难免分神,贺汀看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被自己的剑打到。 第三次看到贺汀仰着头往山林那边望着发呆时,沈宁意终于扔掉了手中的树枝。 贺汀听到声响终于回过神来,神色黯淡,他突然问到:“棠骑,母亲的确不喜欢我吧。” 沈宁意心道你这样的语气,自己不是早就知晓了吗,为何还要一问再问。 但她嘴上仍在哄小孩:“照顾小孩是个体力活,你母亲可能太忙太累,不小心把你忘了。之后等她不忙了,就肯定会记起你了。” 他闷闷地嗯了声以示对沈宁意的回应,小脸却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似乎已经消化掉了这种偶尔出现的没头没脑的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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