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傍晚却突然有人上门,说是夫人让她亲自来请小爷去一趟,顺带还捎上了沈宁意一并。 两人都有些意外。 沈宁意也这才第一次见贺汀的亲生母亲。 她生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柔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一副温婉和顺的模样。 她坐在主位上,一见贺汀进来,便立直了身子,一双眼盯了过来,神情复杂。 她定定得看着贺汀向她行礼,双手虚虚地抬了几下,似是想要去扶一扶贺汀,可见他一抬头,手又不自然地收了回去。 她笑容温和有力,眼中却有着挣扎,关心的话说得凝涩生硬:“小奴,你怎么这么瘦了,是不是吃的不好?” 贺汀抬头定定地仰望母亲,嘴里说道:“没有阿娘,我过得很好。” 候在一旁的沈宁意却有些诧异,原来白尔对贺汀并非完全无情,贺汀的小名原来叫“小奴”。 白尔见他身形瘦小,心中发紧,最终还是忍不住招手让他靠近。 贺汀方才起身,这边门外却突然传来一男声:“且慢。” 随后一锦衣高大男子大步迈了进来,身后跟了棠执,他手中折扇在掌中轻扣,笑道:“妹妹生了侄儿后一直身体虚弱,还是别乱动得为妙。” 是白尔的兄长白玉钦。 白尔目露惊异,似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兄,兄长,我只是……” 她话未说完,这男子就已经坐下,和贺汀眼神对视了:“这是贺汀?” 贺汀立即躬身向这位舅舅行礼问了好。 白尔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也不说话,任由贺汀保持着那个姿势,转眼又看向了沈宁意。 他淡淡开口道:“棠骑倒长得快,我还记得刚把你派去贺汀身边时你不过只比他现在小上几岁呢。” 他双目眯起来,突然厉声道:“你可有好好照顾郎君?郎君怎么看起来还这样瘦小!” 沈宁意正要假意告饶,上方白尔看着贺汀身体一直僵直在那,心中已是不忍,忍不住出声道:“兄,兄长……” 白玉钦这才转头对贺汀浅笑着说道:“贺汀长大了,懂礼尊长,很是不错。” 贺汀也又直起身来,抿着嘴露出了一个笑来。 沈宁意也看懂了,想来贺汀被逼离母亲身边,跟他这位亲舅舅脱不开干系。 沈宁意默默站着,偶尔用余光去看贺汀,看他一副小心讨好的模样,心中无奈。 白玉钦又和贺汀随意闲聊关心了几句,突然看又打量沈宁意几眼:“女大十八变,棠骑倒是越发灵秀了。” 一旁棠执也附和到:“正是呢大爷,全托在小郎君身边受熏陶,她也染上些小郎君的气度呢。”话到此处,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又说到,“奴婢忘了,今日好像也正是棠骑的生辰呢。” “她照顾小郎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爷还是赏赐她一二吧。” 沈宁意弯弯嘴角敷衍地和她们一起笑了几声。 贺汀也望过来,目露惊奇疑惑,好似在问:今日竟是你生辰吗? 沈宁意低眉顺眼没注意他的视线,心里只觉得面前这两人话里透出些古怪来。 不过一会儿,上座白尔却突然说身体不适,遣众人离开了。 沈宁意跟着贺汀正要出门,这边棠执却突然叫住她,说夫人还有事要吩咐她,让她留下了。 这边贺汀本来要一并等她,棠执却说会亲自派人送棠骑回去,且沈宁意也让他回家等她,贺汀便依依不舍地被人先送回去了。 接下来才进入了正题,沈宁意被带到的也不是白尔,而是白玉钦的面前。 那座上的男人笑容依然温和,却气势截然不同,透着凌厉,他轻声说到:“棠骑,当初将你派去看护他,不是要你这样‘用心’的。” “夫人生产那日,你这样衷心为他求医,差点就又让大当家想起他这个人了。” 他笑容温柔,却绵里藏针,沈宁意听出他言外之意心中顿时一惊,猛得抬眼盯住上方的人。 白玉钦收了笑意,示意身旁棠执递给她一纸包:“现下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看沈宁意接下,他又微微低头提醒道:“你是不是过得太好,连亲哥哥都忘了?” 沈宁意明白了,他们是用棠骑亲人来要挟她害贺汀。 她垂眼敛住情绪,只回道:“棠骑知道了。” 之后棠执又与她单独说了交代她要办得事,沈宁意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点头。 回去路上,沈宁意也难得想亲自走回去。 身后那边的宴席依旧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她离开时路过了那宴会的大厅,里面灯火明亮人声喧嚷,众人推杯换盏笑声四起,而贺汀刚满一百天的弟弟在大厅中央被一个妇人用精致的大红绸布抱在怀里,正被周围的人逗得咯咯直笑。 而这条通往贺汀小屋的路,两旁都是黑漆漆的树林,只有冷清清的月光照亮前路,四周幽寂,偶有林兽穿行而过。 脚下的路,并不平坦,大小不一的山石隔着鞋底顶上来,泥土硬邦邦的,踩起来有些费力。 沈宁意手中攥着那一包并不厚的纸包,慢慢地踱步往前。 今日之事,她已经看明白了。 原来一直想害贺汀的,是他的亲舅舅白玉钦。 而他母亲此次见他,想必也是偷偷前来,她身边的棠执,也是白玉钦在他母亲身边监视阻止她的人。 可是棠骑最初的目的,竟然是那样。 棠骑就是一颗放在贺汀身旁养坏他的棋子,但庆幸的是,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天性总是良善的。 所以她才会在死后执念太深,大多记忆都随魂魄而去,最后一点残余都也仿佛在那一滴泪后消尽了。 在这里呆了太久,沈宁意发觉自己好像也被棠骑身体残存的那点情感影响了,居然觉得贺汀可怜起来。 她没想到他最后这点依靠,也都是谎言罢了。若他知道此事,不知会怎样。 凡尘一世,不过百年,一切不过虚妄,棠骑从前目的如何又怎样呢,她临死之时心念所想皆是贺汀,已经证明一切。 那这包东西...... 沈宁意打开纸包,任由里面的白色粉末随着倾斜一角往下如瀑坠落,沈宁意轻呵一声,轻轻放手,纸包卷着粉末一齐坠地。 她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上的残沫,抬头一看,一团墨色的云已渐渐遮住了大半的月,四周的风声渐渐大了些。 明天会下雨呢。 她心念一动,化成一道金光瞬间就到了贺汀的小院门口。 推门进去,却见小小少年正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一边打瞌睡一边等她。 木门推开的声音把他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看见沈宁意慢慢走了进来,又立刻打起精神站起身来迎接她:“棠骑回来啦。” 沈宁意嗯了一声,转身把门关门,再回过身来时,小孩又不见了。 小柴房亮着灯,沈宁意慢慢走了过去。 石头砌成的灶上放着一只短短的蜡烛,贺汀正在一旁认真切着什么。 微弱的烛火在风里游动着,光和影在贺汀脸上交替浮动着,让沈宁意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一头黑色的发睡得有些杂乱,在昏黄的光里有些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好摸。 沈宁意懒懒地靠在门框上看他自顾自地忙活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问他:“你养过猫吗?” 贺汀听见她声音一转头才看见她就在门边,立即惊声道:“棠骑别进来!” 沈宁意盘起手来,好笑道:“我不进来。” 贺汀放心地呼了一口气,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又低头一边做事一边回答她:“我没养过。”又问道,“不过棠骑为什么这样问,棠骑养过吗?” 沈宁意答道:“养过。” 贺汀好奇:“是来看顾我之前的事吧。那棠骑的小猫去哪里了呢,我怎么没见过。” 沈宁意几千年前确实偶然得来一只小灵宠,养了几十年,异常宠爱,有一天却突然不见,四处都遍寻不见。 想来是找到新家,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沈宁意暼了撇嘴,随口说道:“跑掉了。” 贺汀却看到她表情,试探问道:“棠骑很喜欢它吗?” 沈宁意思量片刻,答到:“挺喜欢的。” 不过是只小灵兽罢了,不通人性,跑了也还不是跑了,计较这些也没甚意思。 贺汀看她神色郁郁,便不再问,只要完成时对她说道:“棠骑在外面等等我可以吗?” 沈宁意坐到了小院里,一会儿贺汀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到了她面前。 小孩形容有些扭捏:“对不起棠骑,我方才才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只来得及给你煮一碗长寿面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沈宁意心里揣着事,方才看他捣鼓还以为只是给她做个宵夜,没想到却是这样。 面汤上浮着薄薄的一层油,切得稀碎的葱花点坠在上,是一碗极其清汤寡水的面。 看她盯着面碗,贺汀又补充道:“我从前听别人说,生日就要吃长寿面,一碗只有一根面,吃完就能长长久久,寿命绵延。” 小孩的双眼湿漉漉的,话语间却带着讨好,仿佛生怕她会不高兴。 沈宁意想起刚才在那光洁明亮的厅中发生的一切,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沉声说道:“多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了。” 她确实很久没有过过生日,成神之后的岁月漫长,做人的短短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除了这个名字外,她已经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贺汀看她这样说,终于也放松地笑了一下。 沈宁意也笑了,她说道:“再去拿双筷子,我们一起吃。” 贺汀呆呆地愣住,又听见她讲:“我一人长生的话,总会活得厌倦的。所以我们一人一半吧,一起长寿吧。” 她停顿一刻,又喊道:“小奴。” 贺汀闻言眼睛亮起来,重重地嗯了一声。 临睡前他躺在床上偷偷的想,这个棠骑一定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而这边的沈宁意离了棠骑的身体,掀开身体上的衣物,却发现一道金色的纹路从她尾椎处生出,慢慢沿着脊背往上爬,分支错节仿佛一棵金色的枯木,长满了整个后背,蓄势待发,就要裂开。 作者有话说: 乖小孩
第7章 曹卫 ◎灵吗?◎ 昨夜一事,沈宁意虽不怕那些人威胁,但她借了棠骑身体,却不能不管她的那个哥哥。 只是她当了这么久的棠骑,从来就没有听到周遭任何一人提到过她这个哥哥,这个哥哥也从来没有来找过她。 这其中是藏有什么内情? 棠骑哥哥与她命魂相系,沈宁意动了动手指就找到了他的所在。 沈宁意离了棠骑身体,告诉贺汀今日身体不适要休息后,便亲自以原身去探查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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