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坐立难安,不知道去架子上抽一卷书读会不会不好,也不知道傻坐着什么也不干会不会不好。 焦急了很久,主人叫我:“艾莉亚,叫送点食物下来。” 我一听到这个就立刻弹了起来,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了。 是主要为主人侍从的奴隶。 我上楼去,正在厨房那里蹲着。 我对说:“主人要求你帮他准备食物端下去。” 点点头,忙活着收拾。 我下去后,就端着银盘来了。 问主人:“卡伊主人,我接下来应该待在哪里。” 卡伊主人说:“回到楼上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把水罐和奶酪面包银盘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卡伊主人问我:“茱莉亚你要吃这个吗?” 我当时被主人的热情所吓到了。 据我所知,从未有奴隶从银盘里摘过一片叶子放进过自己的嘴里过。 “非常感谢主人。” “茱莉亚并不需要吃主人盘子里的食物。” 卡伊主人说:“那茱莉亚需要吃什么?” 我把这当成主人发怒的实体。 我噗通跪下,膝盖砸在大理石上面。 锁链响在石砖上,发出的声音过于响烈了。 主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我的锁链上。 “你…” 主人只对我这么说。 我什么也不明白,我不明白主人。 卡伊主人问我:“茱莉亚你,会喜欢带脚拷么?” 我知道贵族和奴隶的心是无法互通的,主人问我是想知道奴隶到底是否会满意于脚踝上束缚着的铁环。 我想,如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应该诚实地说。诚实地说,可能是能摆脱主人怒火的方式。我只是猜测。我对主人的推测常常做错。 “如果不带脚铐的话,我就可以安静轻盈地走路,我更喜欢不带脚铐。” 卡伊主人说:“那茱莉亚不应该带脚拷。茱莉亚,你去叫来。” 卡伊主人对说把脚铐的钥匙拿来。知道。 带了一盘钥匙来,一共6个。锁着所有我们新来到主人家的奴隶的脚铐。在此前,它象征着对新奴隶的不信任和约束。主人蹲在我的身前,由在旁边跪着举起托盘。 主人一颗颗地拿钥匙来试。 主人洁白细腻的手拾取拴住我的肮脏的脚铐。将钥匙插进锁眼里探弄。 第五枚钥匙锁着我的锁链,当锁链打开时,我得以自由。 主人朝我微笑。 “茱莉亚能更开心就好。” 茱莉亚你在想什么? 我梦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被惊醒。 醒来的时候我的胸口砰砰砰地跳动着,这是我和所有带脚铐的奴隶们解除束缚的第一天晚上。 梦里的卡伊主人穿着鲜红的衣服单膝跪在我的面前,微笑着问我:“茱莉亚你在想什么?” 茱莉亚,茱莉亚。主人念我名字所发出的声音我可以无限清晰地回想着。但是写在纸上,任何读到的人们也不会和我一样听得见。 我在想什么? 奴隶的想法于主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奴隶与贵族的想法,曾几何时,可以相通。 当奴隶和她所侍奉的主人产生的不相通的联系过多的时候,奴隶会被逐出家庭。 我不需要询问任何人关于此,这简直是常识。 主人是不可能做出改变的,主人的性格和灵魂是神圣的,是需要被困在主人无暇的身体里保护着的。 卡伊主人不能做出任何的更改,只有我需要做出更改,我要竭力减少不相通的事情从我这里被牵出,我要竭力减少来自我的,让主人有疑惑的回复和行动。 上面这些繁琐的想法,是在现在,我坐在这个硬木凳子上时才想明白的。动笔之前的日子里我恐怕是在一刻不停地制造着“不相通”。 尽管可能性很小,主人有可能会读到我的轴卷。我描述的关于卡伊主人的梦境、声音,如果被主人看到,恐怕又会有无法相通的联系产生。我需要将卷轴藏的再隐蔽一点。以防万一。 我注意到从刚刚开始,我又变得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了。 好了,继续写吧,从第二天早上开始。 那天早上我做了这个梦,醒来后心脏在生平第一次剧烈跳动着。我醒来时天还没亮,我旁边本来睡得是艾丽娅,但是现在本该睡眠之时,她的位置竟然空空。 我站起身来,觉得这样会舒服很多。 又由于我现在不带脚铐了,没有响烈的声音会由我走路发出,于是我绕过睡眠中的各位女奴隶们,往楼下去,希望去室外透透气。 奴隶住所的楼梯是砖石砌的,和主人宫殿里的楼梯铺着花岗岩的楼梯完全不同。 稳妥地踏下来不会发出任何响声。 我没有吵醒任何一个奴隶从他们的睡眠中。 我来到门外,呼吸一口自黑夜的赫库兰尼姆的海风。 突然我听到了声音。 一种在黎明前夕响动着的人声,我感觉很害怕,扶着奴隶楼大门的石砖,不敢移动。 但是这人声不断,而且没有像我扑来,它来自一个固定的距离里。 我放下了害怕,尝试辨别。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不舒服,很不对劲,我竟然觉得很不安,这是女声,但听起来也像猫声。 在纸上我只能这么描述了,我对那声音记得清清楚楚,但是重现在纸上是很艰难的事。 我摸着奴隶楼的墙壁,沿着与海平面平行的墙,沿着拐角走过去,竟然看到。 艾丽娅脸冲着砖块墙上,手承受着压力撑着墙。她的屁股冲向马塞卢斯。马塞卢斯正在和她行交合之事。 —————— 男女交合的事我早就知道,从壁画里,罗马城里,到处都是。 真人从未遇到。 当我撤回步子时,下一秒就被人捂住嘴巴拦腰带到了后面去,是站在我身后,我竟然不知道站在我身后。 的脚步声很轻。我曾经观察过,在我们这些奴隶中,具有发出猫一样轻盈的步子的才能。 我跟着在黎明的石砖路上转圈,走路过远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你是故意去看他们做这事的吗?” 我连忙摇摇头。 是一位有着下垂着的卷曲毛发和晒伤的黑皮肤,鼻子上点着雀斑的年轻奴隶,恐怕比我大不了三四岁。 说:“艾丽娅和马塞卢斯的事儿你以前知道吗?” 我点了头。 拿手撑着下巴思考着。 “艾丽娅给你说的?” 我摇了头。 我认同作为年长的、比我先开始侍奉主人的奴隶,具有和我交谈的掌控权。所以我总是让他来主导谈话。 说:“那是你自己察觉到的是么,通过你和艾丽娅和马塞卢斯在一起工作的时间。” 我点了头,不再多说。 建议我不要在清晨出来,如果艾丽娅不在我身边的位置上正睡着觉的话,最好还是老实地待在楼上。 第二天的图书馆里,主人来得比较迟,大概是吃完了早餐。 主人这次给我带了一份礼物来。 写来同样不可思议。 主人为奴隶带了了一份礼物。 礼物是一个铜合金的羽毛笔,这个笔蘸墨水的话,也是可以写出字的,更适合在羊皮卷上书写。 戳在莎草纸上会将纸给划破。 我受宠若惊跪地俯身感谢主人的恩赐,不敢拒绝。 在我俯身时,主人探着身子过来,拿铜合金羽毛笔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发。 主人向我解释了,这种铜合金材质和金子材质的不同之处。 然后主人讲:“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茱莉亚拿去写作吧。” 这跟羽毛笔现在就在我书桌的抽屉里,它自始被我摆在这里,我想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主人授意我可以在他在地下图书馆的期间进行写作。 我绝对是不敢在主人在的时候写我的纪实故事的。我只是随便拿了一张纸出来,拿笔抄记图书馆存有的、一百年前的执政官苏拉的历史故事。 苏拉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名声,就连我这个来罗马没多久的奴隶都知道,“独裁者”人们这么叫他。 从我阅读的这卷上面的描述,我想卡伊主人这样的贵族家庭并不会讨厌苏拉很多。 毕竟苏拉仍然对贵族忠诚。但似乎对贵族不忠诚的执政官还没有诞生过。我又知道什么呢,我只是猜测。 卡伊主人突然走到我的身边来。他说让我试一下那支羽毛笔。 我听令行事,从抽屉抽出硬笔,继续沿着我断掉的文字书写。 刚刚画了“R”的竖,垫着的莎草纸就裂开了一点点口子。我一开始从没用过这种笔,只知道芦苇杆的力度。下笔习惯错地离谱,把金子当成软木头。 主人就在我的头顶注视着我,我不停地写着。 期间画烂纸背的痕迹大约占了一半。 过了一会儿,卡伊主人竟然伸手按在我的手上,带我将笔杆子再上提一点。主人温热的掌心附在我凉凉的手背上,我当场就僵住了。 然后主人的手快速抽离,仿佛从来没来过。 —————— 译者注释:在公元一世纪的古罗马时期,古罗马人通常会称呼铜合金的物品为“æs“(读作“es“)。这个词是指铜合金,特别是铜和锌的合金,类似于我们今天所称的青铜。古罗马人广泛使用铜合金来制造各种物品,包括器皿、雕塑、建筑装饰以及武器和工具等。 —————— 卡伊主人的身体触碰了我的身体。 这是没有必要发生的事。我也未曾想过会发生。 我侍奉盖乌斯主人两年,盖乌斯主人从未直接碰过我的身体任何部位。 我来赫库兰尼姆1个月不到,竟然就受到了卡伊主人的触碰。我不相信卡伊主人是不在奴隶身上设置围墙的人。我始终相信就算卡伊主人对所有的奴隶再温柔,对我再格外体贴,他也始终会维持奴隶和贵族间无形的围墙。 就算主人的手已经离开我的手好一会儿,我的手背竟然还有余温般的触觉。 这种感觉让我感觉很恶……我无意贬低高贵无暇的卡伊主人,我在当时真的过于不知所措了。非常离谱的、夸张的、斗胆的、错误的画面竟然在当时挤进了我的脑袋,我早上看到的——马赛卢斯和艾丽娅肉体相接触的样子。 温热,隐隐觉得潮湿。原来这是他们撑在石砖墙的手背手心挨在一起的感受。 这个非常错误的联想恐怕是我当时感觉非常不好的诱因。 卡伊主人撤回了他自己的书桌。我们彼此使用着的书桌相距并不近。 我还在不停地抄录着苏拉的故事记述,一刻不敢抬头。 我只敢写在这里,其实我当时心里带有一点对卡伊主人的埋怨,埋怨他没有像盖乌斯主人一样和奴隶保持距离,尽管我因为了距离减少而获得了想都不敢想的多种礼遇。 —————— 之后在中餐的时候,我常把目光投到艾丽娅和马赛卢斯那里。我好奇他们当时询问主人后的答复具体是什么样的。 我不好直接问艾丽娅,因为她并不知道我一开始听到过而且之后目睹过,我想着去问。因为他早上询问我的时候,使用有一种高于我的口吻,我以为当然是他是从主人那里知道的,然后比较惊讶我是从何知道的。 当时整个宫殿二层只有我们两个奴隶。说:“主人没有说反对他们,但是也没有说支持他们。主人做出的唯一反应只是把你从厨房调到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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