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召出本命剑,目光寒冷霜雪:“晏行寂,你还不来吗?” 青年眸底有些赤红,呼吸不稳,看着那雷劫的方向之时高大的身形都好似有些不稳。 他闭了闭眼,重重呼吸着,随后转过了身大步朝东海沿岸走去。 容九阙说的对。 他不能这么做。 他要救她。 众人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天柱一点点歪斜,直到最后彻底倒地崩塌,巨大的冲力席卷而来,红光破碎,威压横扫过海面掀起狂风骤雨。 海浪拍打上岸,被青年拦下,白衣在狂风中翩飞,冲天的浪花被阻拦在外。 晏行寂眉眼冷凝,剑鞘横插在地,以它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力量蔓延来来,逐渐向远方而去,蔓延开来将所有人包围在内。 渡劫以本命剑祭出的结界,将所有修士和妖兵困在其中,也将会困住倾巢而出的浮屠恶鬼。 阻止恶鬼前往人界,伤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手执长剑,昏暗的日光描摹着青年的轮廓,远处的雷劫声轰鸣,眼前的东海水势浩荡,对岸的浮屠恶鬼一涌而出,从那碎裂的结界中涌出。 黑雾扩散过来,其中的血红双眸泛着肆意的杀意,令人不敢直视。 晏行寂说:“今日我们要做的不是封印浮屠恶鬼。” 他一字一句:“而是彻底杀之。” 青年的威压拦住那些浮屠恶鬼,暂时阻止了它们前来。 容九阙拧眉:“你要如何杀之,浮屠恶鬼出现几千年都未能铲除。” 晏行寂提剑上前,青年直接闯进那黑雾。 海风吹来他的声音:“杀了莲朝便可,我去解决莲朝,容少主带兵应付浮屠恶鬼。” 容九阙终于明白了晏行寂想做什么。 他想要用沧溟镜杀了莲朝,一举灭掉这些浮屠恶鬼。 可为何杀了莲朝便能灭掉浮屠恶鬼? 方秉青却在此刻上前,与几位长老一同站在一线,看那白影逐渐朝东海对岸浮屠川所在之地而去。 “剑尊只管去杀莲朝,浮屠恶鬼我等会为剑尊拦下,势必不会让其前往人间。” 白衣青年的衣摆已经消失在滚滚黑雾之中,他留下的结界彻底碎裂,早已虎视眈眈的浮屠恶鬼涌上前来。 “迎敌!”方秉青大吼。 宗门弟子们瞬息拔剑布阵,与那滔天的浮屠恶鬼厮杀。 晏行寂则越过浩荡辽阔的东海,穿透遍布浮屠恶鬼的黑雾,朝崩裂的浮屠川而去。 青年刚落地,周身的威压竖起拦着那些想要咬死他的恶鬼,冷眼看着裂缝之中缓缓走出的一人。 他一身曳地黑袍,银发披散在身后,面容精致如神明,瞳仁是浅淡的银灰色。 莲朝赤脚踏在地上,唇角含笑,与执剑的白衣青年对视。 “晏行寂……”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随后微挑眉头:“你身上有神骨兰的气息,你去了扶褚山?” 晏行寂并未说话。 莲朝也不生气,依旧自顾自说道:“瑶月他们当年陨落时将神识存在了一颗神珠里,想必是那神珠将扶褚山带了下来吧。” “啧。”莲朝背手笑着看他,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对你那小夫人是真爱啊,将神骨兰种在经脉里,可你如今的神魂之力,还能杀了我吗?” “你说你有哪里好的,困囿于情爱之中,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大道,那老东西竟然选择了你去接替我?” 晏行寂也笑了出来,青年眉眼竟然比莲朝还要夺目。 他的四周都是浮屠恶鬼,那些恶鬼想要去撕咬他,却被他的威压拦在外面。 他站在黑雾中,轻声说道:“你不也害怕我吗,你一门心思想要让我飞升,是因为在上界你是神体,我是仙体,你可以碾压我。” 晏行寂歪了歪头,又笑了出来:“可我不会飞升,你又被困在上界之中逐渐虚弱,你害怕自己彻底衰弱的那一刻,我会一举替代你成为天道是吗?” 莲朝的脸色沉了下来。 晏行寂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你是出不来须弥芥子之界,但三百年前你找到了须弥芥子之界与人间的通道——浮屠川。” “你发现自己可以来到浮屠川,在须弥芥子之界时你与我说你沉睡了百年,是这三百年吧。” 莲朝只是冷眼看着晏行寂,听着他一句一句将阴谋揭露。 晏行寂了然点头:“当年的浮屠川崩裂是你做的,你想要出来,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重创了你,于是你沉睡了三百年,这三百年间魁羌则在外寻找沧溟镜,想要打开浮屠川是吗?” 莲朝冷嗤出声,“那老东西都沉睡万年了,不知怎地在三百年前醒了,将我拽了回去,沉睡的这三百年我是削弱了不少,但是……” 黑影一闪,莲朝的身影瞬间到达眼前,五指成爪朝晏行寂而来, “杀你,绰绰有余!” 白影与黑影迅速交缠。 晏行寂冷嗤道:“你来了下界,神力便使不出来,与我一样,最多是渡劫的修为。” 莲朝歪头一笑,神情诡谲:“可我是天道,你还未渡成为天道的雷劫,如今你取代不了我,你杀不了我。” 晏行寂勾唇轻笑,与他缠斗在一起。 *** 司黎已经无力反抗,她躺在地上,周身都是被劫雷劈出的伤口。 她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可那梦又太过真实。 她看到一个与她长着一张脸的红衣少女,与晏行寂相知、相爱、相离的一生。 耀眼的日光下,少女朝躺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师弟,起来。” 那是他们的相识。 与司黎和晏行寂相处的那十一年几乎一样。 热烈张扬的少女总是缠在少年身后,起初的少年总是冷着脸,司黎作为旁观者,看着那少年从冷眼相对,到默默关心,直到他去叔父殿前跪着求娶。 少年晏行寂跪在漫天大雪之中,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弟子晏行寂,求娶青霄剑宗前宗主之女阿黎。” 一切都熟悉的要命。 只除了婚后。 现实中的司黎与晏行寂成婚仅仅一年,随后司黎便按照沧溟镜的指令留下一封书信,抛弃了晏行寂。 再之后又过了一年,浮屠川崩裂,她被鬼虢抓走,当着晏行寂的面死遁离开。 梦境之中的司黎与晏行寂成婚足足有两年,少年也从一开始的沉默不敢说出爱意,到第二年的潇洒肆意。 与她之前看到的那场梦一般,少年会抱着少女在雪地中转圈,与她一起堆了一个又一个雪人。 他会每一日都在少女的耳边说一句:“我爱你。” 他的改变,源于两人成婚后少女的一点点教导,她会一遍遍抱着他,教他说爱她,教他表达情绪。 开心要说,伤心要说,喜欢要说,不喜欢也要说。 那些是司黎与晏行寂成婚那一年从未教过晏行寂的。 雷劫劈在身上,司黎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落。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场场熟悉的画面。 她看到两人成婚后第二年,浮屠川动荡,宗门和妖域前来要他交出那少女。 她看到晏行寂和青霄剑宗以一己之力对抗宗门和妖域,被人族除名,晏行寂被剥夺剑尊之位。 她看到浮屠川崩裂那日,少年忙于应对眼前的鬼虢,而忽略了身后朝他伸来的一只手。 她看到了之前她并未看完的结局。 红衣少女嘶吼着:“阿寂!” 少女从未如此快过,甚至在晏行寂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只手狠狠穿透心房。 回过神来的少年一剑斩杀了鬼虢,抱着她的身躯几乎是砸到地上。 他大颗大颗落泪,灵力不要命地朝那少女身躯内涌去。 “阿黎,阿黎……” 他哭的撕心裂肺,无措地像个被遗弃的小狗。 红衣少女擦去他面上的血水,心口处的窟窿不断往外渗出血,一股空前强大的灵力自她周身蔓延开来。 虚空中浮现一面古朴神秘的铜镜。 少女说话似漏气的风琴,声音微弱几乎听不太清:“神镜在上,今以心祭之……镇压封印……浮屠恶鬼……望渡渊剑尊晏……” “阿黎,阿黎不要……不要……” 少年摇着头,绝望地求着她。 少女甚至没来得及说完话,虚空中的神镜一点点碎裂,随后化为漫天金光。 弥漫的浮屠恶鬼被尽数押回浮屠川,那道裂缝被一点点修补完整。 战场上的人停下,安静地看着那些恶鬼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一点点被拉向那裂缝之中。 随后红光包围了浮屠川,尖利的嘶吼声消失。 只剩下海浪翻滚的声音,和那少年绝望的哭声。 高高在上的渡渊剑尊,一朝风华尽失,抱着他的夫人痛哭。 哭声甚至压过了海浪声。 他的妻子献祭了沧溟镜,结束了这场大战。 那一天后,修真界再也没有渡渊剑尊。 有的只是一个定居在东海的晏行寂。 司黎看到了晏行寂做了什么。 他想要用邪阵复活她,可是被方秉青拦下。 他压抑不住杀心担心犯下大错,于是进了浮屠川,可出来时道心尽碎。 他去闯了西海,可是根本没有神明。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 霜雪落在他身上,他跌跌撞撞回了东海。 少女的尸身依旧完整,两百年的玄冰滋养,她像是个活人一般。 青年揽着她喃喃着:“今夜来看我一次,好吗?” 随后他抱着她入睡,可一夜无梦。 他睁开眼,狂风吹着小屋的窗子,他茫然看着怀中的少女。 他问:“阿黎,为何不来我梦中?” 他开始哭,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他哭着说:“你当真心狠,你救了天下,也救了我,可你将我丢下了……”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的……” 司黎看着那青年亲吻着怀中人的唇,他疯魔地不成人样。 他说:“你不来看我一眼,那我去找你好吗?” 他蹭着她的脸颊,尾音拖长有些撒娇的意味:“这里太冷了,我想去找你了……” “成亲之时我们说过,生同衾,死同穴。” 司黎摇头:“不要,不要……” 她伸手想要去阻拦那青年,可却寸步不得前进,只能眼睁睁看着敛镜悬在半空。 本命剑凄厉的声音响彻浮屠川。 青年抱着少女,安然地闭上了眼,唇角挂着笑意。 剑尖对着自己的喉口。 清润的声音飘散:“我来找你了,阿黎。” “晏行寂!” “晏行寂!” “不要,晏行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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