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我知晓,司姑娘修为不敌我,我不会强行解开结魂引损伤司姑娘根基,你大可放心。” 晏行寂打断她的话,司黎愣住,抬起眼睫细细看他。 他神情平和,唇角虽然挂起笑意,可那笑意并不似他杀人时那般虚伪的笑。 他既没有生气成为她的仆人,也没有强行解开结魂引。 危机稍稍解除,司黎唇角微抿,仔细观察再次确定他并没有生气后,提起的心总算落下。 看来这三百年里晏行寂脾气好了不少,是她太过杞人忧天了,他这些年逢乱必出镇守着浮屠川,一心修行不问世事,怎么可能还是她三百年前认识的晏行寂。 阵法已经破碎,她看向东南方向,解下手腕上绑着的红绳,咬开指尖滴上鲜血,白光乍现,一抹符火渐渐浮现,在漆黑的夜里跳跃着。 司黎闭眼细细感知着庆儿的方位,红绳是庆儿赠与她的贴身物品,与庆儿一同相伴多年,沾染的气息浓郁。 火光闪烁着,映衬在她的脸上,她站在阴影里微垂着头,面容忽明忽暗,额前的碎发垂下,轮廓柔软模糊。 太像了。 敛镜在他手中早已安静,不复方才与司黎缔结魂引之时的嗡鸣,任凭他再怎么催动,强行加注修为也再无方才的震动。 结魂引的阵法开启之时,她的气息顺着阵法的力量与他的神魂交融,敛镜开始躁动。 虽然只是瞬息之间,敛镜恢复平静,无论他加持多少修为,一次次尝试着,可敛镜依旧毫无反应,仿佛方才的不安与躁乱都是幻梦。 敛镜是他的本命剑,他与阿黎缔结了婚契,敛镜可以察觉出阿黎的气息。 所以它方才的躁动……是因为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吗? 可为何,现在他再次催动敛镜,它又毫无反应了? 一切都好像是他怔愣的瞬间做的一场梦。 晏行寂望向司黎,她眉头微拧,似乎寻找庆儿的过程有些麻烦,焦急之时红唇便微微抿起,长睫也忍不住的轻颤。 到底能有什么样的巧合,相似了七分的外貌,说话时的语气姿态,焦急时下意识的反应。 以及—— 敛镜那一瞬的异样。 司黎睁眼之时,身前的光亮被晏行寂牢牢挡住。 他太过高大,像堵小墙一般伫立在她眼前,月光从他身后倾泄,披洒在他的发丝上皎洁斐然。 光风霁月,芝兰玉树。 是极其赏心悦目的模样。 可司黎完全笑不出来。 晏行寂黑眸恍若没有焦距,视线毫不避讳落在她面上,沉默地陷落在寂静的黑夜中,眸中的晦暗深邃清晰可见。 司黎膝盖一软险些给他跪下。 晏行寂……认出她了吗,是因为什么? 她有哪里露馅了? 司黎大脑飞快转动想要找到合适的措辞圆过去,往日那些插科打诨的话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但晏行寂先她一步,下一刻他转身朝前走去,白袍在夜风中翩跹,垂下的乌发飞扬,身上的冷香顺着寒风传来。 与之传来的还有他的话—— “司姑娘,不是要追魔族吗,我与你同去。” 司黎一顿,晏行寂已经走出稍远,察觉到她未跟上来后顿住脚步转身,清透的目光看向她,眸光平静温和。 “在下渡渊剑尊晏行寂,前来调查即墨城青霄剑宗弟子失踪一事。” 司黎微怔后缓过神来,拧眉道:“青霄剑宗弟子失踪了?” 晏行寂颔首:“是,失踪的地方残留着魔气,我一路顺着魔气追踪至此,司姑娘若是要寻人,不妨与我一起,我与姑娘缔结结魂引,四十九日内不可离开姑娘太远。” 他的话提醒了司黎,她与晏行寂还有一层结魂引绑着呢! 虽不知那些魔族到底为何要用结魂引对付她,但是结魂引一旦种下,为仆者对为主者言听计从不得违令,否则便会鬼火灼心痛不欲生。 并且最离大谱的是,为仆者不能离开主人百尺。 换算之,晏行寂不能离开她三十米,否则后果如上。 晏行寂太过冷静,负手垂在身后,温润清冷的模样仿佛被盖下仆印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蓦地轻笑出声,“我与姑娘一道前去,司姑娘觉得如何?” 司黎:“……” 她皮笑肉不笑,握着卷星从他身旁绕过:“有剑尊相助,晚辈觉得……好极了。” 左右她现在与阿黎长得不一样,当年阿黎死在整个修真界眼前,以神魂献祭沧溟镜,身躯砸进东海。 东海的浪涛汹涌,她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纵然没死,掉进去也是必死无疑,说不定尸骸都寻不回来,晏行寂怎么可能会认出她。 阿黎早就死了,她咬牙死不承认,他又能奈何她? 月夜下,司黎脚步加快朝西南方向而去,一身青衣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卷星的光亮指引着她前行。 她还要去救庆儿,没时间与晏行寂在这里掰扯。 等她寻回庆儿静待结魂引时限到期,立马挥手跟晏行寂拜拜,天涯海角,死生不见。 *** 庆儿的气息消失在即墨城外几百里外。 这里已经进入江阳县的地界,不似即墨城那样的大城,这里稍显荒芜衰败,街道上虽然遍布行人,但来往的百姓面容麻木衣着显旧。 司黎长睫垂下,神情出神,不知在思考什么。 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司姑娘,看来是有人想要引我们到这里了。” 一路上司黎凭借着红绳的指引前来此处,但到了这附近便好像被屏蔽了一般,庆儿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 可为何偏偏是这里? 这么一个贫瘠、荒芜、人烟稀少的郡县。 “剑尊,你可有感知到魔气?” 司黎抬眼望望晏行寂,随即目光扫向眼前的江阳县,可入目虽然破败荒凉,但安稳沉静,她并没感知到丝毫的魔气。 “并无。” 有条线似乎隐隐明朗,司黎若有所思。 庆儿是被魔族抓走的,但她追出去之时只瞧见几个魔族,并未看见庆儿的身影。 她一路追一路斩杀,最终跟着那一个魔修来到了即墨城外。 可那个魔修只是个金丹,为何进入客栈掳走庆儿后她才察觉到? 所以抓走庆儿的魔修修为不低,起码要是与她一同的化神,更甚者……可能是大乘,否则在进入客栈的那一秒便会被她察觉。 以及城外的结魂引,甚至是眼前的江阳县。 那些魔修的目的是她。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晏行寂:“没有阿黎在我身边,我都过不好。” 司黎·“你过得好,我替你高兴,你过得不好,我替全世界高兴。”
第5章 旧人相逢五 ◎眸底是病态的疯狂◎ 她能想到的晏行寂也能想到,他周身的气压有些低靡,敛镜察觉到主人的怒意不安地躁动着。 青年温和的笑意凝滞,眉目冰冷,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漆黑的眸底晦暗划过。 他轻声道:“司姑娘,看来是冲着你来了。” 司黎当然明白,她并不觉得害怕,事实上,无心后她根本不知害怕是何种感觉。 但她不明白的一点是,为何魔修要抓青霄剑宗的修士。 晏行寂说是寻着那些魔气来的这里,而司黎也是寻着魔气来的,说明绑青霄剑宗弟子的魔修与绑庆儿的大概是同一批。 为何绑了青霄剑宗的弟子还要来绑她,她与那些弟子有何相同? 司黎沉默了一瞬,又听到耳边青年的声线淡声道:“司姑娘不必忧心,魔修一事也是在下己任,我会同司姑娘一起调查清楚此事。” 司黎尬笑:“……你人还怪好嘞。” “过奖。” 司黎:“……” 若是有可能,她宁愿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魔修探查此事。 谁要跟晏行寂这个小变态在一起共事啊! 她不知晏行寂到底存了何等的心思在她身边,现在究竟还有没有怀疑她,可当年她抛弃晏行寂那般果断。 他那么偏执的一个人,如果认出她了,知道她假死再一次抛弃他,甚至是整整三百年…… 司黎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他掐着脖颈挂在东海之上,身下是汹涌怒嚎的波涛,眼前是晏行寂带笑的脸。 他朝她微微歪头,神情单纯无害。 可下一秒,他松开了手,而她瞬间被淹没在东海之中。 他挑眉道:“师姐,不好意思,手滑了。” 思绪逐渐野马奔腾,她越想越离谱,直到青年察觉到她的走神。 “姑娘?”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晏行寂的声音。 司黎连忙回过神来,摇头甩掉自己脑海里那荒谬的假想,脚步匆匆从晏行寂身边离开。 “庆儿的神魂完整暂时无碍,既然那些人的目的是我,在没抓到我之前必然不会动庆儿,这江阳县荒芜不好找留宿之地,我先去寻住宿之处。” 日光下,少女的背影纤细,衣裙漾开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勾勒出朝晖,渐渐与某个喜穿红衣的女子重合。 晏行寂长睫垂下遮住眸底的情绪,沉默地站在原地,在神魂上传来一阵剧痛之时恍惚间回过了神,他与司黎已经相隔了百尺之远,司黎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街角处。 他忽略神魂上的灼痛朝司黎走去。 *** 司黎找的客栈较远,她几乎是寻遍了整个江阳县才找到这么一个看起来还算合适的。 是夜,寒风习习,圆月高升。 轩窗并未关紧,冷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过满室,司黎端坐在软榻上,额前的乌发被穿堂而过的风吹拂开来。 兴许是因为见到了晏行寂,今日她罕见的又梦见了过去。 彼时是她与晏行寂相识的第二年,也是司黎穿进这本书的第二年。 晏行寂在一次与妖兽的争斗中受了重伤,肩颈被獠牙贯穿,毒液进入身体之中,逐渐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他躺在床上不知死活,当时只是外门弟子的他身份卑贱受人欺辱,在所有人都要放弃他的时候,是司黎独自一人前往苍梧山,从火凤喙下取来了七霞莲为他解毒。 那一次她几乎去了半条命,靠着宗内的丹药吊着命,生生挺了一个多月才算活过来。 醒过来后的司黎顾不上自己,为了恢复晏行寂的根基,刚刚痊愈的她以血入药,日夜不眠熬制了七天,瞒着他笑盈盈地为他送去。 知道晏行寂洁癖,她特意闭口不提这是她的血炼制,只说是自己摘了好久的草药。 可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冷笑着挥开了她的药碗,滚烫的药水溅到她的手背上,冷白的肌肤上陡然浮现狰狞的水泡,红肿的模样触目惊心。 晏行寂似乎有一瞬间的无措,唇瓣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抬手想要为她愈伤,可最终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也收回了抬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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