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哑着嗓子警告她:“别靠近我,别来烦我。” 彼时的司黎说不清是手上的烫伤疼,还是取血的伤口更疼,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冰天雪地,浑身的经脉都渗进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她眼眶微酸,沉默地捡起地上的碎片,打扫好一切后安静地出了房门。 而如今,冷风萋萋,万物俱寂的夜晚,屋内静谧无声,司黎猛地睁开了眼。 周遭尽是俱静,她茫然地看着眼前木桌上摆着的花瓶,兴许是放置的时间长了,里面的梅花早已枯萎,花瓣脱离飘散在桌面上,轩窗内吹进一缕清风,卷起满桌落花。 竟然梦见了晏行寂…… 司黎触碰上自己的心口,那里空空如也,梦中的那股郁结消散,那是阿黎过去的情感,不是她司黎的。 早已经过去了三百年,阿黎早都死了,沧溟镜也已经消失,她重获新生,再也不用被迫走剧情为晏行寂那厮献温暖挡伤害,从今以后她有她自己的人生。 *** 翌日,一楼大厅内,一片熙熙攘攘,司黎的周围围了一群人,将她与几人牢牢包裹在内。 面前摆着一张长而方的麻布,用墨水画着奇怪生疏的图案,而司黎与对面一人各执一枚形似人性的棋子,在麻布上跳着方格。 司黎操控棋子跳来跳去,瞧见对面的老板娘满脸专注的模样,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江阳县怎么没有修士驻城啊,听说江阳县背靠合欢宗,这合欢宗的弟子貌美如花,还想一睹芳颜呢。” 老板娘仔细斟酌着棋子该落在何处,闻言嗤笑道:“合欢宗?江阳县没落已久,主宗早就不派人来驻守了,前段时间城西那里出了事情,合欢宗弟子来问了问便离开了。” “什么事情?” “就是来了几只魔——。” “老板娘!” 司黎正支起耳朵听着老板娘绘声绘色地讲着,负责端菜的小二慌忙制止她的话,老板娘似是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些什么,神色逐渐变得复杂扭曲。 这时候她才察觉自己身旁围挤的人早已散去,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面色惶惶不敢朝她这里看一眼,步履匆匆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司黎一边下棋一边装作茫然不觉:“怎么了吗,他们怎么都走了?” 可老板娘显然不愿与她多说,在店小二的示意下急匆匆起身,一边收拾棋局一边讪笑道:“没事,都是谣言,姑娘早些吃完饭休息吧。” 司黎面上依旧挂着笑意,眉眼弯弯的模样无害柔软:“那我也不多问了,老板娘辛苦。”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清浅的眸底蓦地划过晦暗,唇角的笑意渐渐凝滞。 不是她的错觉,刚才老板娘未说出口的话,魔? 魔族残忍弑杀,人界对其忌惮已久,百姓提及魔族便人心惶惶。 再结合方才那些人的反应…… 前几天有魔族来了城西。 而她追着魔族来到江阳县,那股魔气便消失了,庆儿的气息也消失了。 城西前几天又出现了魔族,那些魔族无缘无故进入人界城池,还是个没有主宗驻守的城池,却并未大肆屠戮。 这实在奇怪。 司黎若有所思,顺手拿起筷子拉过自己早已放凉的拌面,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等等,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好像有人……在看她? 司黎蓦地抬眼找准视线来源之地,眸光冷冽带着警告的意味,唇角抿起柳眉微拧。 下一瞬,警惕的眼眸一怔,抿起的唇瓣因为惊愕微微张开。 二楼围栏处,晏行寂一身白衣隐匿在阴影处,精致的五官如霜似雪,浑身上下透露着矜贵高洁,可乌黑的眼眸却渐渐泛红,眸子是绝望的、惊愕的、病态的疯狂。 司黎蓦地一怔,呆滞地顺着晏行寂的目光看过去。 她的身前,面碗内香菜和虾米被整齐地挑出拨到一边,面条上裹着红彤彤的辣椒,碗边放着醋瓶。 不吃香菜不吃虾,喜欢辣椒喜欢醋。 这些都与阿黎的习惯截然相反。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晚上还有~ 男女主相处是十年,成亲一年,总共十一年,男主性格确实有病,就是个疯批白切黑,不是好人,私底下其实很冷漠孤僻,女主刚开始攻略男主的那几年,他确实对女主不太好,是一点点被女主攻略的。 但是,我从不虐女鹅,女主控发誓,因为开篇即死遁后重逢,所以整本书含虐女鹅1%,剩下99%都是男主发疯+各种卑微花式追妻,他对女鹅做的事都会报应回来的~ 小剧场: 掉马时候 晏行寂怒吼:“你骗了我好几次!你说你不是阿黎!” 司黎小鸡缩首:“嘤,我是为你好!” 晏行寂威胁:“骗我叫为我好?” 司黎:“让你长个教训,以后不要相信长的好看的女人,尤其像我这种……”
第6章 旧人相逢六 ◎司黎,不要骗我◎ 司黎觉得……晏行寂此刻的眼神绝望地想要毁天灭地,与她梦中见到的满头白发的人一模一样,疯狂邪佞的全无平日的安宁淡然。 他认出她了? 不,不对,不可能。 她的饮食习惯与阿黎完全不同。 从前的她为了符合阿黎的人设,刻意地在众人面前伪造自己的习惯,无论是吃食还是别的。 但从阿黎那副傀儡之躯脱离出来后,她的饮食习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甚至不仅是饮食,就连穿衣打扮都改变了许多。 晏行寂并不是怀疑她,他是在怀疑自己。 怀疑他这么久以来对她的坚持都是假的,她根本不是阿黎,不是他心中那个骗了他感情的白月光。 司黎忽地有些想笑,若不是担心露馅,如今的她只想仰天长啸,叉腰指着晏行寂—— 没想到吧小样,白月光是假的,你爸爸才是真的! 可现在,一切的设想都只能是脑补,当务之急她要做的是演完这场戏。 打消他剩下的疑虑,安抚晏行寂,毕竟他现在看起来真的有点想拆了这里的感觉。 司黎笑着朝晏行寂挥手:“晏道友,下来吃饭不?” 她笑眯眯地等着晏行寂伤心欲绝气愤不已地离开,结果下一秒—— 走廊上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晏行寂衣袂翩飞,乌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大厅内的司黎,神情平静分辨不出情绪,一步步拾阶而下,朝着司黎款款走来。 司黎唇角的笑意有一瞬间几乎维持不住。 淦,晏行寂这厮又发什么神经,一副要将她剥皮的感觉。 一开始将她认成阿黎的不就是他吗,任凭她怎么解释都不听的不也是他? 不多时,晏行寂已经走到了司黎对面坐下,清淡的冷香顺着鼻息传来,他的神情依旧难辨,清淡的目光落在司黎面前的碗里。 “司姑娘不吃虾不吃香菜,喜欢吃辣还吃醋?” 明明是极其平淡的一句话,可司黎偏偏就是能听出来一丝威胁的意味。 他此时的语气,像极了两人成亲那一年,他暗红着眼死死按着她的腰身,在床笫间一遍遍问她:“阿黎,喜欢吗?” 累的睁不开眼的司黎死命摇着头表示自己的不愿,仰起的脖颈犹如濒死的白鹤,他则笑着俯身吻去她面上的泪水,却丝毫不停地为所欲为,任凭她在他弓起的脊背上留下道道伤痕。 明明只喜欢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偏要来问她。 司黎努力保持微笑,仔细组织了答案后,小心翼翼开口道:“对,我对海鲜过敏,也吃不惯香菜的味道,祖籍靠近湘南一带口味自然是偏重,嗜辣好酸。” 果然,她的话一出,晏行寂的眼睫垂下,遮住眸底的情绪,周身的气息瞬间低沉,从司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角。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是不甘心,沙哑干涩的声音传来:“你今年多大?” 司黎收起笑意胡诌:“六百一十五岁。” “何时修到的化神?” “三百年前。” “你修行过青霄剑法吗?” “……没有,我从小修的便是无量剑法。” 晏行寂抬眼朝她看来,司黎这才发现,他的眼眶红的吓人,连带着眼尾也泛起薄红。 他轻颤着声音开口:“司黎,不要骗我。” 司黎无奈举起双手,作对天发誓的模样:“我司黎可以对天发誓,自与剑尊相遇之后,所作所言无一丝虚假,我应当知道剑尊所言的阿黎是谁了……是您的妻子是吗,可她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死了呢? “剑尊。”司黎直视他的眼眸:“当年浮屠恶鬼现世,你的妻子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一战人尽皆知,渡渊剑尊之妻阿黎死于其夫之手,坠入东海无迹可寻。” 修真界第三万五千年,东海浮屠川崩裂,浮屠恶鬼而出,恶鬼之首鬼虢率领大军进攻,血落亘古,伏尸百万。 渡渊剑尊之妻阿黎借沧溟镜封印鬼虢于体内,关闭浮屠川,死于其夫渡渊剑尊之手,尸骸坠入东海无迹可寻。 此后三百年,渡渊剑尊孤身镇守东海浮屠川,不问世事,但逢乱必出,潜心修行步入渡劫中期。 这都是被记载到史碑上的文字。 被人界传颂了整整三百年。 晏行寂只感觉浑身冰冷。 将他冰冻,丢入万丈深渊,受着一遍遍的凌迟。 她明明就和阿黎那么像,长相,说话的姿态,明媚张扬的模样,认真时抿起的唇瓣,那股熟悉的令他心尖直颤的感觉。 他们缔结结魂引之时,敛镜那一瞬间的异样不是作假。 可他后来再也感知不到了。 司黎瞧见他颤抖的长睫,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她试图去安抚他:“剑尊,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情应当放下,你修的是太上忘情,不应被这些俗尘之事困扰,否则有损修为,恐难飞升。” “她没死。” 司黎有些茫然:“谁?” “阿黎。”晏行寂红着眼睛看她,气血上涌到喉口,又被他自己生生压下,“一百年前,阿黎的魂灯亮了。” 司黎愣住,吞咽的动作仿佛都变的困难,“你说……一个已死之人的魂灯亮了?” 晏行寂依旧死死盯着她,呼吸一痛,一字一句开口道:“一百年前,阿黎死后的第二百年,她的魂灯亮了。” 一百年前,东海浮屠川。 彼时的他又是一夜无梦,连续百年的剜心放血让他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根骨伤透,玄冰的寒冷让他禁受不住,颤抖着身体靠向阿黎,祈求得到一丝温暖,即使她的身体也冰冷如霜。 他对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可她一如既往的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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