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想,原来言君同竟还有这般遭遇,倒的确是她误会了。 传闻言三公子身怀赤子之心,如今一看,倒也所传非虚。 雪初凝自知理亏,便也平复下浑身奓开的毛,规规矩矩地摆正了坐姿,“好吧,方才是我冲动了,对不起咯。” “雪姑娘无需如此,在下也有不对之处。还要多谢二位不计前嫌,愿意来我不尽山庄一叙。” 言君同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宴清霜,“听宴宗主所言,今次前来亦是有事相商,不知所为何事?如若在下力所能及,必当尽心竭力,以弥补我墨宗先前之过。” 宴清霜淡淡抬眸,却道:“我早已不是什么宗主,三公子不必再如此称呼。” 闻言,雪初凝侧目看他一眼,心中只觉不是滋味。 言君同微愣,随即笑道:“我明白了。既如此,我原就年长于二位,二位于我也不必拘礼,便以道友相称可好?” “自然。” 宴清霜点头应下,“其实我二人今次来意,恰与言道友方才之论不谋而合。” 言君同有些意外,“可是关于雪姑娘之事?” “正是。” 听到这话,言君同终于舒心一笑,“如此可再好不过。” 宴清霜也淡淡一笑,“看来言道友,早已有所对策。” 言君同点头道:“世间流言大多系于笔墨之中,而墨宗弟子之于天下文士影响深重。只要多加把控,反转之日必不远矣。” 说这话时,他的眉目间竟流露出几分自矜之色,仿若成竹在胸,“二位放心,我已修书一封,即刻便着人抄送各处据点。只是消息之散播需要时间,风向之改变亦需要契机。” “这段时日里,还请二位低调行事,切莫打草惊蛇,以防有心之人,借机再生事端。” 雪初凝与宴清霜对视一眼,思忖片刻后,终是点头应下。 至于那有心之人是谁,彼此间早已心知肚明。 言君殊早年借着言知明的宠爱,明里暗里培养了不少亲信,在墨宗的势力已然根深蒂固,以致琢玉堂一直压了上善堂一头。 可任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雪初凝这个变故。 若非一朝成了废人,修为永远停滞在元婴之境,他也绝不会甘于屈居幕后。 毕竟他还是言家的嫡子。 只要他还活着,以言知明对他的偏爱程度,即便言三日后接掌墨宗宗主之位,想要将这祸根彻底拔除,也绝非易事。 言君殊断了双腿,也失了一指,右手再无法运力提笔。 可他还生有一张厉害的嘴,最擅溜须拍马、胡说八道,直把言老宗主哄得,眼里再容不下自己那小儿子。 如今雪初凝招惹了他,连带言知明也将她视作仇敌。 只当时琉璃净世之祸事还未将息,太玄宗不愿看仙门再起争端,试图令墨宗与浮玉宫化干戈为玉帛。 碍于仙门首府之面,言君殊不得已忍下这口恶气。 若是让他逮到机会,势必不会再善罢甘休。 不过话说回来,雪初凝此次,本就是以流言之事绊住了宴清霜。 倘若言三公子当真解决了这事,在此之后,她便只能另寻他法了。 只望到了那时,宴清霜别再这么口是心非。 她苦心勾引,他却费力回避。 那人若能早早从了她,他们之间又何须如此殚思极虑。 伤心又费时,讨不得半点好处。 * 二人又与言君同商讨一番,临近日暮时分,终于起身告辞。 言三亲自相送,再次尝试挽留,“我这山庄内客舍足够,比起外面也清静许多,二位当真不愿在此留宿?” “言道友的好意,宴某心领了。”宴清霜婉言谢绝,“明日仙缘大会来访者众多,我二人留于此处恐有不便,就不多叨扰了。” 雪初凝也道:“是啊三公子,以我这惹祸的本事,近些年可没少招惹仇家,万一明日碰上了,交起手来不慎掀翻了你这山庄,我可担待不起。” 言君同心中明了,墨宗因仙缘大会之故广布请帖,其中不乏有仙门中人,想来这二位现下并不想与之交游。 尤其雪初凝如今身份特殊,因流言之故招致不少白眼,留在这里确实会有所困扰。 而宴清霜这三年里一直消失于众人视野,想必也不愿轻易抛头露面。 思及此处,他笑着拱手道:“惭愧,是在下思虑不周。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强留。仙缘大会期间,我会一直留在不尽山庄,二位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宴清霜:“多谢。” 离开之前,雪初凝忽而想起一事,回头道:“对了言三公子,神月宫的月少主,今日先我们一步到访,你可曾见到她了?” “自然。”言君同温笑道,“月少主与合欢宗的司予道友一同前来,在下自是不敢怠慢,已将他们安置在后山的雅居。” 雪初凝闻言皱了皱眉,“你说他们同住一处?离得可近?可有弟子留守?” 见她面带忧色,言君同立时反应过来,忙道:“雪姑娘放心,山庄内的客舍分布甚广,又以宗门划分,彼此间互不相扰,且每个时辰都有弟子巡守,自会确保月姑娘的安危。” “如此便好。” 雪初凝点点头,“我那小姐妹生性纯善,被她母亲保护得太好,独自外出难保不会受人蒙骗。她如今借宿在贵府,还请三公子多多费心。” 言君同笑道:“分内之事,本该如此。” 话音未落,右首的月洞门内便走出一抹玉色身影。 雪初凝瞧见来人,欣喜迎上前去,“刚刚还说起你呢,你便来了。” 月浮衣弯起眉眼,柔声道:“听说你与宴宗主也来了不尽山庄,便想着过来看看。” 她抬眼看向庭中的二人,款款福身一礼,复又对雪初凝道:“想来你们的事情已谈妥当,可是要走了?我去送送你。” 雪初凝刚想应下,眼角余光却又瞥见一人。 来者正是司予。 他仍旧腰金佩玉,足饰珠玑,却已然换回了合欢宗弟子的红衣,手里一把折扇摇得耳发飘飘。 雪初凝一看到他这副打扮,只觉得晦气,当即白他一眼,挽住月浮衣的手便往外走。 “别走这么急啊,没礼貌。咱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合欢宗,你这般行事,丢的可是合欢宗的脸面。” 司予见她不理,大声道:“方才你在背后编排我,我可都听见了,不与你计较,是念在同门一场,你可……诶唷!” 司予话未说完,瞬间被一枚拳头大小的灵力球猛地砸中了脸,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他发冠散乱,鼻血直流,左边的眼窝霎时黑了一圈,颤手指着雪初凝大骂,“你!你给我等着!我此次乃是奉了长老之命,你敢如此对我,我!我……”
第30章 教训 “你你你, 你什么?倒是接着说啊!” 雪初凝今日被人接二连三地羞辱,本就隐忍到了极点,此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打你就打你了, 怎么, 想在长老面前告发我?你大可回去试试!” “不过是被指派了个活计, 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长老们派你外出办事, 可没让你到人家地盘上添乱!” “前次不搭理你,是本姑娘心情好,今日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她冷哼一声, “我告诉你,我忍你这个傻子很久了,今日不给你点儿教训,我就跟宴清霜的姓!” 宴清霜:“……” 她一边说着, 一边从虚空中拔出怖魔剑, 直指司予。 那剑身不知是何材质,薄如蝉翼,近乎透明,通体萦绕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血气, 滴落在地时, 又化作一捧金雾消散无踪。 剑柄末端系着一条琉璃剑穗,映出的光影熠熠生辉。 宴清霜认得这条琉璃剑穗。 那并非珍贵之物, 不过是他当年陪她去凡间闲逛时, 在集市上顺手买下的小玩意儿。 说来也勉强算是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那剑穗只是普通的凡品, 没有任何灵力加持,本配不上她这把怖魔剑。 没想到, 她竟一直带在身边。 宴清霜无意间回溯往事,心下怅然难平,不由多看了那剑穗一眼。 只这晃神的片刻,雪初凝的剑尖便已抵上司予的喉咙。 司予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颈侧立时被剑尖划出一道血痕。 他几无反抗的余地,再不敢乱动,紧绷着身体颤声道:“雪初凝……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 雪初凝一脚踩上他的胸口,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俯身嗤笑道:“说实话,司予,你这张脸倒是生得不错,可惜脑子里全是些腌臜之物,白瞎了这副好皮囊。不过合欢宗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少你一个,也不会有人在意。” “初凝,你别这样。” 月浮衣瞧着她似乎当真发了狠,赶忙上前劝她,“司予这张嘴的确惹人厌烦,想必经此一事,他已知道错了。这毕竟是墨宗的据点,不宜见血光,你若此时杀了他,岂不是驳了言三公子的面子?” 说罢,她又敛眉看向那躺在地上的人,“司予,你也该涨涨教训,还不快服个软。” 司予却梗着脖子,咬牙抿紧了唇。 雪初凝微一挑眉,轻笑道:“浮衣,这事你别管,他若能真心悔过,世上就没有恶人了。” 音落,剑尖又近半寸。 经过此处的墨宗弟子都纷纷驻足。 雪初凝当年大闹墨宗,他们之中有不少在场之人,全都见识过这把剑的厉害。 这些弟子顿时如临大敌,各自手中祭出法器。 言君同皱眉扫了他们一眼,轻叱:“不得无礼,速速退下。” 弟子们不敢对自家三公子不敬,随即收回法器,垂首退离附近。 见此处再无闲杂人等,言君同斟酌一番,也上前劝道:“雪姑娘消消气,月姑娘所言其实也不无道理。” “山庄之内人员混杂,现下又正值多事之秋,雪姑娘的言行只怕瞒不过旁人眼线,难保日后不会再遭人口舌,今日所定之事,多半也会再添阻碍,到时恐怕不好收场。” 雪初凝悻悻哼了一声,抬眼看向立于一旁的宴清霜,“你也要拦我吗?” 宴清霜仍旧沉浸在惆怅的情绪里,此时闻声,不露辞色将神思抽离出来。 他微微垂眸,声音淡然,“我与这位道友并不熟识,你若想杀,杀便是了。” 听到这话,司予脸色大变。 但有怖魔剑尖紧紧抵在喉间,哪怕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也会令他立刻被割破喉管。 即便他此时起了告饶之意,也再难说出一个字。 月浮衣与言君同皆有些惊讶,万没想过曾经慈悲济世的琉璃主,居然会说出此等冷漠之言。 雪初凝却笑起来,忽而收起怖魔剑,抬脚放了司予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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