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音这辈子没有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如此不平,她平静地指着胖头鱼:“莫言笑,上。” “我刀上的毒你承受得住吗?”莫言笑戾气陡升. 原本空无一物的手臂后翻出来一堆散发着寒气的诡谲机关,指缝里夹着数个刀片,就要下手,马上一左一右分别被廷听和齐修架住。 “冷静!兄弟,冷静!它一看就是未造过杀孽的妖,我们不可擅自伤害它!”齐修一身冷汗,未曾想过有一天他不是被妖魔吓的,是被同伴吓的。 “你们不要和一条鱼斗气啊?!”廷听难以置信。 这两个人压住了脸色苍白的莫言笑手臂,手上的刀片没握稳划开了他的手指。 莫言笑低头一看,身体一震痉挛后麻痹,当即瘫倒在地,表演了一番什么叫被队友痛击。 廷听失声:“琼音!” 琼音呆了呆,马上反应过来,从纳戒中熟练地翻出药丸一把塞到他的嘴里,强迫他咽下去,一边流着虚汗一边说:“稳住,不要慌,我知道他刀上是什么毒!” 胖头鱼无言地看着他们兵荒马乱:“你们是被哪个门派逐出师门,落魄至此的吗?” 地上的莫言笑被迫咽下了感觉比他命还苦的药,眼前一阵阵发白。他没力气说自己这毒他熟,不用吃药再过个几炷香的时间,丹田周转几次就自愈了。 药见效很快,莫言笑的脸色迅速好转,坐起身来,其他人这才放下心,注意力重新回到河里那条鱼的身上。 廷听沉思片刻,遽然想起方才这条胖头鱼口中的话:“你刚刚说‘你们又是谁?’ “‘又’,你之前什么时候见过谁?” 胖头鱼眼珠子一转,左右看了看,目光停在了廷听身上,厚厚的嘴唇动了动:“昨天见过一个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味道和你很像的男的。” “味道?”廷听陷入迷茫。 琼音断然:“‘长得不怎么样’,首先排除大师兄。” “慢着。”齐修伸出手,三人一鱼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想了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有没有可能,不能用一条鱼的审美来判断人的美丑?” 胖头鱼怒斥:“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有道理,那既然是大师兄的话,文家小姐就应该是安全的。”琼音点头。 “你们为什么默认我身上的味道像池师兄?”廷听眼看着几人讨论起来,完全不理解他们的逻辑回路,赶忙说,“就算是池师兄,他难道‘恰好’来这里执行任务吗?!” 这也太凑巧了吧? “因为你身上的味道除了我们之外。”琼音讶异又理所当然地说,“还是个男的,不就只有大师兄了吗?” 廷听想反驳,但一下子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转头看向那条胖头鱼:“长得怎么样不重要,他强吗?” 胖头鱼一听此话,变了脸色,不满地摇了摇尾巴:“水平一般叭,也就平平无奇的剑修。” 廷听沉默了。 “那应该安全了。”齐修安慰道,“我们去文家查探一下吧。” “也好。” 几人很快将那条胖头鱼甩在脑后,四处打听之下找到了目的地。 …… 文家。 传言之中拥有一位想谈一场人与妖间旷世绝恋的文蓉小姐的家。 家境不如镇长家富余,但布置齐整,院落之内养着一小池鱼,几盆假山石与花草点缀在旁。 “你们作为仙人,竟和我的父母沆瀣一气!”身穿玫色裙衫的女郎坐在石桌的一侧,手持巾帕,掩唇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四人,眼里满是忿忿不平与不被理解的酸涩。 她正是文家独女文蓉。 “他虽是妖,却也与我一样是人间生灵!我们之间的爱正如音希先生所写,是跨越种族的、伟大而真挚的感情!”文蓉一副情比坚贞的模样。 廷听由衷赞叹:“你口味挺别致的。” “音希先生写的是人妖殊途。”琼音正坐在文蓉的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平静的不似以往。 文蓉一怔,而后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眼中含泪:腾.熏.裙号亖尔贰二巫久义四七“你也读过音希先生的书?那你更应该理解我啊!” “正因为我读过才更不理解!”琼音一拍桌面,气势汹汹,“话本扉页里的‘书中内皆为编篡,现实切忌模仿’,你是一字不看?” 文蓉被琼音的气势所震撼,松开手往后挪了挪,但也当仁不让:“朝露和黑蛟之间的情感多么真挚而凄美!是污秽的世俗规矩与人们的愚昧阻碍他们在一起,才有了令人遗憾的天人永隔的结局!” “竟还是个悲剧……”廷听吃着文家父母送来的奶糕,与莫言笑、齐修一同如背后靠山般屹立于琼音背后。 齐修若有所思地看着琼音的背影。 莫言笑两眼放空,想起太华宫里那条整天热衷于要别人给它画眼睛的水墨蛟,完全想象不出来为什么会有人想和这种东西谈恋爱。 “你知道他们下场那么惨那你还要照做?”琼音质疑。 文蓉:“音希先生这是在鼓励我们要勇于突破世俗的枷锁,追求真我!也正因此,我才不愿被繁冗的规矩所束缚!” 琼音:“倡导自由,很显然不是让你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逃出家门和妖怪谈恋爱。” 文蓉大声斥道:“你根本不懂音希先生!” 琼音:“……” 她抬起手捏住人中,像是从没遇到过如此严峻的问题,嘴里嘀咕着“没救了”“病入膏肓的恋爱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廷听还是初次见这般强势的琼音,有些新奇,看她面露疲倦,往前走一步,看着文蓉:“人妖殊途的问题无所谓啦,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你的恋人是一条胖头鱼吗?” 她在说起“胖头鱼”三字时仔仔细细,像是生怕文蓉听不清,尽显体贴和善。 “什么鱼?”文蓉迷茫了一瞬,很快反驳,“你们身为修仙之人,却不留余地地污蔑我心爱的郎君,又算什么君子?!” “我们亲眼所见那条鱼,还能有假?”琼音气笑了,“它已经承认了在你归家之前,你们在雨中的河上泛舟。” 她话音刚落,就见文蓉的神色一愣,表现太像一个被妖物蒙蔽了双眼的纯真少女。 “你们不过也是受我父母所托,想来阻止我的人罢了!”文蓉掩面,“我与郎君情比金坚,他待我如珠似玉,说了命中只我一人,再无旁的莺莺燕燕。” 琼音平淡无波:“对对,它可以有别的鱼。” 齐修:“你这般倾心相付,可有想过,它可能只是馋你身子?” 却不想,文蓉一听,不光没警惕,反而红了面颊。 莫言笑果断转身:“没救了,就这样吧。” 齐修拉住莫言笑:“我对阵法有所涉及,我们一同在女郎家中布下护身阵,以防她遭遇不测。” 莫言笑认命,二话没说就从纳戒中倒出一大堆寒意凛然的机关,誓要将可能存在的危险扼杀于襁褓之中。 两人埋头如火如荼地布置起来。 “你不必觉得我们与你的父母串通,我对你与那条鱼的绝世恋情并不感兴趣。”廷听展颜,笑容甜美而亲近,“我们来兴民镇是为了伏魔,希望你在这段期间能在家中消停些时日,等我们办完事再继续,可以吗?” 文蓉望着廷听的双眸,宛如被蛊惑了般乖乖点了点头:“可兴民镇上有魔物吗?这里不同于京城,年年岁岁都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我们也正在找呢,但没什么线索,本是借提醒你妖物危险的同时来向你打听些消息的。”廷听试探着问。 “我不知道。”文蓉蹙眉沉思片刻,提议道,“不过确实除你们之外确实看过一个少年修士,他朝着寺庙的方向飞去了,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寺庙?”齐修心中疑惑陡升,“佛教中人?” 有佛门之人还将伏魔的委托派遣到太华宫?? 若是这等棘手的魔物,太华宫又怎会派遣给了新弟子? “雨水掩盖了香火味。”莫言笑意识到,不然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兴民镇有座寺庙,他想立刻出发,却被齐修按了下来。 齐修:“少年修士?是何模样?” 文蓉回忆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拿着把剑,长着一副不安于室又招人的模样。” “你说什么?!” 廷听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她承认池子霁性格是有点奇形怪状,不太正道,但她绝不能忍受文蓉质疑她的审美! 廷听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齐修反手地按住了手臂,好似生怕她也“重蹈覆辙”,怒火中烧动手。 “冷静,冷静!尊重她人口味!” 齐修眼前发晕,苦口婆心地劝说,冷汗都差点下来。 “既然大师兄可能去过寺庙,我们也去看看!”
第25章 欢喜 四人离开文家, 赶往文蓉指给他们的寺庙方向。 “你与佛门有旧?”廷听看着莫言笑问道,心觉他虽行事干脆利落,但像刚刚那般焦急还是少见。 莫言笑“嗯”地应声:“儿时流浪, 病重之时曾受佛门方丈照拂,从而救回了一条命。” “抱歉。”廷听放轻声音。 “无碍,都是旧事。”莫言笑声音干脆而果断, 显然是真不在意了。 寺庙位于小镇的边缘, 河流下游, 光是靠近就隐约能感觉到里面的血气。 守门的僧人看到几个不凡的身影,目光在廷听身上额外多停了刹那, 白净的脸上显露期待:“阿弥陀佛。施主们莫不是太华宫修士?太好了,小僧等你们许久了。” 几人互看一眼,琼音掏出玉简:“委托是你们下的?” “正是,施主们快请进。”守门僧快步引着他们进门,边衷心夸赞, “施主们根骨甚好,假以时日定会功成名就。” 一进门, 规律的木鱼敲击声便停了下来。 寺庙有些破败, 连佛像上的金色大片残缺, 只剩下慈悲的面孔上细长的眼眸俯瞰着下方。庙内飘着股有些杂的檀香, 像是镇长家中的香味。 然而檀香掩饰不了弥漫的血厉之气, 浓郁得令人眼前发昏。 功德箱前的软布残破, 点香炉里的灰也不多, 都昭示着寺庙的贫乏。 寺庙内的僧人也不多, 甚至有一位的棕色长衫上还沾着大片的血色, 浓郁的魔气萦绕在他的伤口上久久不散,阻止着灵气的流转, 让伤口无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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