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半白看着乖乖站在浮铺前吃馒头,脸蛋雪白而通红的虞蛮蛮,小声道:“姑娘该用紫粉打底。” 他以为虞蛮蛮不懂得为容的技巧,十根手指笨拙,把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儿都抹了红胭脂,活似在戏台子上唱戏的。 殊不知虞蛮蛮是条鲤鱼,脸蛋儿生就粉浓浓,似前前朝的时髦桃花妆。 虞蛮蛮听见了虞半白的话,啃着馒头回道:“紫粉是何物?能做馒头吗?” 好几个百年过去了,虞蛮蛮对馒头还是情有独钟。 人家炸鱼,她吃炸馒头,人家吃甜米饭,她就拿馒头蘸着蜂蜜吃。 虞蛮蛮这么一问,误会就加深了,虞半白更确定她不懂胭脂水粉的用法,于是请虞蛮蛮到胭脂铺里,打帐亲手给她修饰脸颊。 虞半白打湿雪白柔软的帕子,在她脸上一擦,却什么颜色都没有擦掉,脸蛋的颜色如故通红,他咦了一声,问:“姑娘脸蛋儿的颜色,天生这般模样的?还是被晴光灼伤、灼红了肌肤?姑娘的脸蛋碰水时疼吗?” 虞蛮蛮已经吃完了两个馒头,不辍口的还要继续吃,她掏出最后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嚼着馒头的嘴,连珠箭发出六个问题: “鲤鱼啊,脸蛋的颜色不都这样的吗?” “鲤鱼的脸蛋不是不碰水才会发疼吗?” “哥哥你说的紫粉是什么?” “能做馒头吗?” “用它做馒头,是不是更香呢?会是紫色的吗?” “哥哥可给我来一斤吗?我带回去给乔姐姐做馒头。做好了,我给哥哥送两个来。” 两个有点多,虞蛮蛮赶紧翻口:“还是给一个吧,我要吃很多馒头的。” 鱼的脑经儿只有一根,虞蛮蛮完全凭感觉认生人为哥哥姐姐的。虞半白被虞蛮蛮问糊涂了,竟真给了她一斤新制的紫粉。 虞蛮蛮抱着紫粉脸堆灿烂的笑容,主动与虞半白通姓名:“我叫虞蛮蛮,哥哥你叫什么?” “嗯……我亦姓虞,字子鱼。” 虞半白如是回道。 “诶?哥哥也姓虞?那没准我们百年前就是一家人呢。既然同姓,日后我唤哥哥为家子鱼,哥哥也可唤我为家蛮蛮。”虞蛮蛮背上一斤紫粉,欢欢喜喜要去东海找乔红熹做馒头。 虞蛮蛮走远了,虞半白缓过神,拍腿大叫:“这……我怎么糊涂了。” 这紫粉哪里能做馒头! 虞半白赶紧转动轮椅,追上虞蛮蛮,追上了,他一把扯住虞蛮蛮的衣袖,开口要回那送出去的一斤紫粉:“姑娘,这紫粉不能做馒头,紫粉是用在脸上的。” 虞蛮蛮以为虞半白翻口了,眼阁粉泪,扯娇起来:“且给我做馒头吃吧,蛮蛮到时候给哥哥两个就是了。” 虞半白磨了半截舌头解释,但虞蛮蛮不相信,觉得虞半白是来索要钱财的,紧紧抱住怀里的一斤紫粉,哭道:“家子鱼,等下个月发了日事钱,我便与你这紫粉的钱,可好?” “虞姑娘,紫粉真的不能用来做馒头。”虞半白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 虞蛮蛮与虞半白在柳阴下僵持不下。忽然,晴天里响了一道雷,雷声落地,有人在不远处喊虞蛮蛮:“蛮蛮!”
第9章 玖·扬州扫晴妖 成为粪除工 语气听起来不善,虞蛮蛮见喊,转过头去,只见伏双怒气冲冲向她走来。 伏双是虞蛮蛮的夫君,也是当今的雷神,看虞蛮蛮与其它男子纠缠不清,那醋瓶子一下子打翻了三瓶。 伏双的修为高,一眼就看出虞半白不是泛泛人类,而是泉先,冷他冰冰抹了虞半白一眼,扯着虞蛮蛮到小河那边。 伏双气她与别的郎君扯娇,到了河边,端的乱下风雹,板着脸辞说了几句:“蛮蛮,你上天几日,一下来都不先来寻我。还与别的郎君扯娇,教我这个夫君好伤心。” “你凶我!”说这话的时候,虞蛮蛮又委屈又震惊,嗓门比伏双的还大。 伏双说了那么多,虞蛮蛮一个字也没听,全听语气去了,脑子一热,只回了这三个字。 虞蛮蛮这条鲤鱼成精了也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听人说话只听人语气是好是坏。伏双的语气听起来不温柔,她就觉得自己受了泼天的委屈,回了话后,眼里含着热泪,把怀里的紫粉丢到地上,转身变成鲤鱼,利落地跳进河里,鱼尾狂摆,游到一块石头旁停下,养精蓄锐。 伏双拾起那袋紫粉,望着河下的虞蛮蛮道:“蛮蛮,我没凶你。” 虞蛮蛮两鳃翕翕,下死眼地看着伏双,不知在酝酿什么诡计。 伏双在袖里摸出一个馒头,去挑点平静的河面。虞蛮蛮嘴内吸了一大口水,朝着馒头游去,鱼嘴探出去,二话不说喷了伏双一脸水。趁伏双发抖的时候,灵活地跳出河面,用头去撞他手中的馒头,把馒头撞到河里去。 伏双是雷神,但是个怕水的雷神,不妨头被喷了一脸水,十根手指开始发麻,发梢也在漏雷。 抢来了馒头, 虞蛮蛮到凉阴处,嘴里吐泡泡呼来河里的其它鲤鱼一块吃,哪管伏双在哪儿漏雷漏得四肢发抖。 你一口我一口,一个巴掌大的馒头,不到半刻就被吃干净了。 吃了馒头,虞蛮蛮头也没回,摇头摆尾,闭着眼引控鲤鱼去巡河。游了不过三米,虞蛮蛮忽然掉过头来,引控身后的鲤鱼,一个飞风游到伏双面前,鱼尾齐甩,甩出一团水,全甩在伏双身上。 “哼。”伏双狼藉得有碍观瞻,虞蛮蛮才作罢,继续引控鲤鱼去巡河。 “……”伏双叹气,心中的怒气还没平,但这气不能在虞蛮蛮身上撒,他想了想,决定去会一会那个虞半白。 不对,应该是撺掇个人去替他会一会。 ...... 胭脂铺闭了七日的门,今日终于开门,妇人得到消息,连忙赶来胭脂铺买用品。 虞半白一整日都在想那袋紫粉会被虞蛮蛮如何使用,她一口一句做馒头,虞半白实在着急,苦于行动不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来往的客人干着急:“该不会真拿去做馒头吧……” “子鱼公子。” 一道甜美的声音在铺内响起。 虞半白坐在那儿嘀嘀咕咕,身后的姑娘叫了三声,他才有了反应:“怎、怎么了?” 那姑娘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水田衣,庚齿二十五六,手里拿着一个淡粉色的胭脂,问:“这粉质的胭脂,夏日时候用,可在脸蛋上扫得均匀?” 虞半白指着旁边的椅子,请那位姑娘坐下,说:“不介意的话,能否让虞某仔细看看姑娘的脸。这买胭脂水粉,和抓药一样,得对症。” 要被一个陌生的男子看脸颊,那姑娘的脸忽的红成春桃,害羞地坐到凳子上,两眼管着别处去了。虞半白也知分寸,离着一臂的距离,就日光观察。 这位姑娘的肤色偏白,不见瑕疵,鼻子与额头略有油光,但两腮却起浮皮。是干燥的肌肤肌肤,这般可不能只用粉质的胭脂了。 虞半白观察讫,转动轮椅,到柜台后,拿出一个白玉瓜形盒子,边打开盒盖,边道:“姑娘两边腮颊易干燥,用粉质的胭脂会更干,干到极点,再流些汗,胭脂在脸上就斑驳成结块了,姑娘用了粉质胭脂后,还要用些油脂类的胭脂,当然,直接用油脂类的胭脂,也是可以的。” 盒盖打开,里头装着偏紫的胭脂膏,虞半白指着胭脂,说:“姑娘肤色白,又无瑕疵,妆粉只需淡扫,再用这个胭脂,在腮上薄薄抹一层,这般肌肤在日光下时会有通透之感。” 那姑娘摸了摸自己干燥的脸颊,有些犹豫,来之前她常听其它姑娘说过,美人胭脂铺卖的都是上等的东西,虞半白手中的胭脂,膏体湿润,红中带紫,微微带闪,应是赤胶混珍珠粉所制。 她不是富家之人,并没有足够的脂粉钱,但碍于脸面,沁着头支支吾吾了大半日: “嗯……可是……” 虞半白窥出她的窘迫,笑道:“这胭脂我多做了一些,夏日里用油脂类胭脂的人不算多,近来天气炎热,搁久了易坏,姑娘是第一次光临美人胭脂铺,这般,虞某自己帮姑娘杀个价格,这盒胭脂,姑娘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虞半白不缺银子,在这里开胭脂铺不过是为拔闷,姑娘听他这么一说,喜色上眉梢,掏出一个绿布收口的小荷包舊獨,回道:“我只有这么多……” 荷包颇轻,里头的银子不多,虞半白双手接过,不作掂量,也不打开来看,放进袖子里倒出里头的银子,再把荷包与胭脂一起递过去,给足了面子:“多谢姑娘今日光临美人胭脂铺。” “日、日后若有银子,我还会来你这里买胭脂的。”虞半白温柔待人,不露不耐之色,不有嫌弃之心,那姑娘很是受动,收好胭脂与荷包,三谢虞半白后默默离开。 人刚走不久,虞半白还没来得及去想紫粉的事儿,铺里又来了一个人。 今次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岁的少年,内里一件白色贴里,外穿一件碧泉绿小团花提花褡护,云袜方鞋,头戴小帽,手持一把大扫帚,站在门口,问:“请问,这里是招粪除工吗?” 来者是扫晴妖祢衡,如今正和乖龙长女苍小六走风月。 虞半白对他印象,准确的说是对那把大扫帚有印象。 祢衡常来这里买爽身粉,回回都带着扫帚,有时候扫帚上会绑着一条绿色的发带,买爽身粉也不知是给何人用,但爽快与钱,从不杀价。 如此爽快,不该会来这儿做粗活揾钱。 难不成是别有目的?虞半白暗暗怀疑祢衡的心肠不纯,但撩眼看祢衡一脸天真,他又觉是自己思想过于邪恶,忙笑回:“招。” 祢衡这才举步走进铺里,举着扫帚问:“那是从今日开始吗?” 说着眼睛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一点灰尘,他的眼皮垂下来,露出一点失望之色,说:“但虞公子的铺里很干净,我、我还是明日再来吧。” “等等。”祢衡才十七,稚气半脱,眼皮一垂让人心生怜悯,虞半白喊住他,道,“店后的胞厨,你帮我扫扫吧,我会与你三十文钱。” “啊,谢谢虞公子。”祢衡笑着行了一个礼,把贴里卷起二折袖儿,拿着扫帚去粪厨胞厨。
第10章 拾·泉先忒心虚 嘴里说不清 相次申时,晴光垂垂变得火热。虞半白觉口热喉干,想吃那汁水清甜的青门绿玉房消烦止渴。 扬州的夏日远没有琼州的夏日热,但同样令人感到烦闷,今日胭脂铺的斜对面正好有卖水果的浮铺,瓜果齐全新鲜,卖水果的铺子,到了夏日的时候生意最好。 铺里有卖西瓜,绿油油的西瓜浸泡在冰水里,泡上半个时辰,瓜肉受冰,吃起来更加脆甜爽口,虞半白拿上银子到浮铺前。 水果浮铺的老板庚齿看着不大,姓卫,名赐,头戴瓢瓢巾,一副书生文人的打扮,每日推着木车,在东关街上卖水果。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0 首页 上一页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