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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还未来得及与她道别，刺眼光芒燃烧着她的身体与灵魂涌现，将他卷入光之海—— 海的彼岸，是四年前雪夜，她卧室外窗台。 身披三对光之翼的漆黑魔龙，降临这遥远时空。 黑衣少年回过神来时，天将破晓。封灵醒得早，眼睛一眨一眨打量他。此时他正躺在少女身侧，拉住她的手，自昨夜哄她入睡起没再解除具体化，也没换过姿势。 “你还没看够吗？”黑衣少年佯装不满，心底却难得开心。毕竟，“不久前”，此处躺着的是一切希望都已磨灭的虚弱少女。而现在眼前鲜活的她，眸中还有光芒啊。 封灵笑道：“刚才大黑龙还难过得要哭呢，现在总算高兴起来啦。” 黑衣撇撇嘴，转而随便找了个点吐槽她：“你这人真是自来熟，刚认识的陌生人躺在你身边你还开开心心的？” “你又不是坏人咯。我最想要的就是跟很多人在一块，聊天、玩耍、学习都可以，但是小朋友们都不跟我玩，我在初中也没有交到朋友……难得来个愿意陪我说话的，真棒。”封灵抱着被子坐起，理理睡得乱七八糟的长发。 黑衣回想起初遇封灵时，她比这会忧郁不少，想来是长期孤独与见多世间阴暗缘故，心愈发疼痛。倒也理解为什么贺天山轻轻松松就能令她产生好感——缺爱的妹子真好泡。不过，这次他已占得先机，封灵心中的白月光必然是他了。 “所以大黑龙你真的不是天使吗？昨晚明明看到的……”封灵扒拉扒拉黑衣少年后背。 黑衣开始不耐烦，抖开耀眼六翼给她过个眼瘾，“说实话这带光的玩意又不是我的，而是她付出一切换来的吧，展开来却要耗我的灵力，麻烦死了……” 封灵眯着眼伸手摸摸，忍不住赞叹道：“但是真的好漂亮！暖暖的！对了，一直这么展开，是不是可以作为暖气和灯泡……” “你有毒吧！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瞎用！”黑衣骂骂咧咧收起羽翼。 “物尽其用！节约资源嘛！”封灵理直气壮。 虽然黑衣想不明白这羽翼送他回到过去之后还能有什么用，但他视若珍宝，心想就算自己收藏也不能草率拿出晃悠，何况他也不想与他人分享她的温存与光芒。面对眼前的封灵，他只能以“暴殄天物”评价。 最终，未免显得自己过于小气，对峙片刻后，黑衣总算找到理由：“这是‘奇迹’，如果用在太俗气的地方就会被污染，就不能发光了！” “是吗，可你的语气和表情都一副在哄骗我的样子，”封灵毫不客气指出疑点，不过下一秒再次绽放笑容，“她啊，真是你最最最重要的人……” 黑衣习惯性打算否认，扭过头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件事上说谎，只得轻轻“嗯”了声。
第27章 守护线03 执思念 之后半年，为了拯救可以说是素不相识少年，封灵在黑衣指点下逐渐接纳体内汹涌力量，练习有针对性使用灵力。她的身体慢慢好转，还随他学了点拳脚防身用。不过，这点时间不太够用，黑衣也尝试直接附身，尽量让封灵适应他，以便危险逼近时助她退敌逃离。 那年中考结束，大劫将至，黑衣算好时间，让封灵使用念力给她父母下过暗示，而后不知从哪撬来一辆车，具体化上了驾驶座，叫封灵坐副驾，还贴心提醒她扣好安全带。 “大黑龙会开车？”封灵好奇地观察他。 “生前没来得及学车……上个月出去看着别人开，算是学会了，应该可以。”黑衣答得心虚。 封灵差点没解开安全带溜下车，被黑衣一把拽住，随即少女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了车，还要无证驾驶！” “是，我就违法乱纪怎么了，我杀人放火都干过，你去找警察叔叔告我啊！”黑衣忽然想起遥远时空他与爱人初识光景，松开封灵胳膊，往座椅一靠，“算了，你自己决定吧。”说这话时他倒不担心她因此放弃——就算前方是地狱，她也会下来渡他的……哪怕现在根本不熟。 封灵叹一口气，重新系上安全带，“你能保证我活着到那边吗？我不怕在救你时遇到危险，但是别让我在路上出意外。” “我保证。”黑衣郑重承诺。 “好，走吧——你也得系安全带。” “我又不会再死一次。” “如果被发现驾驶员没系安全带，警察叔叔会拦住你的，到时候你怎么解释？大傻子。”封灵伸手戳戳黑衣脸颊，邦硬邦硬的。 黑衣暗叹还是她考虑周全，然而叛逆的他总想找点话挽回面子，于是乖乖扣带后做起嘴强王者：“就算警察来了你也可以催眠暗示嘛，正好锻炼你的能力，所以我真没必要……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当他对上少女洞察一切视线，自知还是住嘴的好，集中注意力开车去了。 白夜所在小城离封灵家并不远，数小时后，黑衣直接将车停在那近郊小院附近。二人在车内发了会呆，封灵忽地指着路旁由远及近的落寞身影道：“大黑龙，那就是你吧！看起来好孤单……” 话音刚落，迎面而来一辆卡车忽然冲上反道，直朝二人撞来！ 所幸车未熄火，黑衣迅速反应，倒车猛打方向盘，躲开卡车一击；他扭身回望，想确认过去的自己是否受伤，然而那卡车发了疯似的掉头再冲，黑衣只能将车开远，绕了几条路，总算躲过追杀。 待车停稳，封灵赶忙下车，“我去看看这儿的你受伤了没！” 黑衣也怀疑那车有鬼，搞不好道上的人要提前动手，正好发现路边有旁人所以撵他们走……他锁了车，紧随封灵，发觉天色渐暗，雷雨来袭，可车辆目标太大，再开过去容易惊动敌方，还是步行最合适。 离生前住宅愈来愈近，黑衣心情复杂，想逃也逃不得，隐隐约约还有那么点期待见到父亲——能有什么期待！那个男人，害死温柔脆弱的娘亲，只知道用最严厉的教育一直地一直地逼迫他变得“更优秀”，不准他哭不准他表现出哪怕一丁点依赖与脆弱，即便他按要求做到了，父亲也是从来一副不满模样，根本没有表扬过他认可过他！ 能有什么期待啊！ 明明已经忍受如此压抑那么多年，也经历过极端痛苦，以至于几乎麻木，可是在她身边的短暂时光，令他再也不想回来…… 好想逃离。只要接近这里就会重归窒息。 所以，即便黑衣的他是自身全部阴暗面的集合体，也会充满矛盾地选择将救赎带到这里吧。 封灵停步回头，向黑衣伸出手，温柔唤他：“大黑龙，很难受吗？过去很难熬吧。来，抓住我的手，我在你身边呢。” 恍惚间，黑衣望见遥远时空中的她，展开洁白羽翼，自天空降临这绝望复绝望的人间。他忍不住具体化，却在牵手瞬间忽地缩回了。 她不是她。 哪怕就是同一人，不过早了几年，她也不是她！ 他的爱人，早已死在比未来更遥远的过去，只为把希望带给他们。 但是……她又好像好像他的娘亲…… 黑衣终于还是握住封灵的手，一不留神将她拉进怀里，贪图这份温暖。 她不是爱人，也不是娘亲。 因此下一秒，他松开她，慌张退后几步。 封灵不清楚他究竟怎样想，只能隐约感受到巨大矛盾如同两只不相容野兽挣扎着要撕裂黑衣灵魂，这让少年痛苦万分。她原地等着黑衣缓过劲来，在暴雨倾盆时刻不忘撑开随身雨伞，与黑衣一人一半。 黑衣自知误事，抬步前行，“你自己打伞吧，我不用。”虽然，生前，尚未堕入地狱时，他经常淋雨——父亲不会为这点小事取消训练，而他的体质好得不得了，区区暴雨奈何不了他，所以也理所应当承受这些。但他一直都渴望有人能为他撑伞，哪怕一次也好，就像……就像很小很小时候，娘亲在世时候，她撑着伞温柔对他说，男孩子也得善待自己，保重身体，把一切收拾得干净整洁，如果受伤了难受了就在娘亲怀里好好哭一场…… 但她不是她，也不是她。 现在，他不想任何人为他撑伞了，再说此举对死者而言毫无必要。 封灵跟上他步伐，待二人在白夜家门口站定，又不知该从何入手。说实话，黑衣不记得具体日期，因为事发突然，之后的痛苦也足以将那段记忆的细节模糊化。能够抓住的线索只有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的某一天，因此他是根据这点推测的，现在二人恐怕只能蹲守，蹲到这里的自己跟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大半天为止。可刚才那卡车来路不明，也不知“自己”死掉没有…… 封灵亦考虑到这点，抬手敲敲院门，想确认情况。谁料门刚叩响，雷电自高空落下，黑衣连忙护住封灵，扛下一击，被震得撕裂般疼痛。这雷仿佛“看得到”他们，在正上方酝酿下一次攻击。黑衣感觉到其中还混了与灵力相似成分，诡异得很，情急之下张开光之翼构筑结界，将二人笼罩其中…… 上方雷电找不到目标似的瞬间停止。 浑身湿透的白夜开门探头左看右看，一脸困惑地回去了。 封灵反应迅速，要黑衣维持结界带她翻过院墙，朝着白夜大喊大叫，而对方无动于衷，淋着雨继续习武。 “原来是这样啊，”封灵转向黑衣，“你的翅膀可以保护我们不直接接触到他。说到底，我们这些举动违规了，如果不隐藏起来，就会被这世界发现异常，刚才它肯定在自我纠正。之前你说什么来着，不能主动接触他对吧，除非有一天他主动认识了我，所以我们只能这样看着他。” 黑衣感叹这小女孩子还挺聪明，心疼光之翼的同时带她回车里，把整个汽车罩在结界内，开去家门口。封灵鞋子与裤脚湿透，便脱鞋光脚缩在后座，望了会白夜家门，扒上驾驶座凑近黑衣耳畔，“雨那么大，你，或者说他，为什么还要练拳？” 黑衣嗤笑道：“你以为我的身体跟你一样弱？反正淋不死。” “可是你明明不想练啊，我‘看到’白夜心里乱糟糟的，八成是想在床上躺着休息，听听雨声。” “那肯定是我爹的要求，越是这种环境越得练，我也觉得有道理，所以乖乖照做了。男人嘛，就是很随意的，不用怎么保养身体……反正怎么折腾都不会跟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黑衣扭过头，死死盯住生前居所。 “男孩子也要保重身体啊，还要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是人都会生病！”封灵爬上前面，骑在黑衣大腿，认真看着他，“比如现在，你想哭就哭，非要憋着才是逃避吧！不过，你觉得丢人的话，来我这里偷偷哭就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也不会嘲笑你的。” 母亲容颜再次浮现眼前，黑衣慌忙将封灵扔去副驾驶，打开车门出去骂骂咧咧：“拉倒吧，我早就哭不出来了！连疼得要死的时候都不会哭，你以为你是谁，还巴巴着我在你怀里哭？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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