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霏霏沉默了会儿,说:“广叔,你要是有合适的帮忙留意一下。” 曹广山见她听了进去,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她:“我外甥,比你小两岁,在市三中教书。” 证件照,眉眼周正。 曹广山说:“1 米 75,211 本科毕业,高中数学老师,父母也都是老师,市里两套房。” 云霏霏把手机还回去,说:“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没找着对象?” 曹广山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才说:“忙。” 云霏霏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喉咙,语带调侃:“光叔,该不会是人有什么问题吧?” 曹广山脸一沉:“瞎说什么!这是我亲外甥,哪来的问题?!” 云霏霏噗嗤笑出声:“逗你玩呢。” 曹广山没好气瞪了她一眼:“那我把你联系方式给他,你们先聊着?” 云霏霏点了点头:“好。” 眼前突然一道黑影罩下,云霏霏抬起头。 高驰。 不知怎么了,耳边突然响起他那一字一顿的一句:“好的,我知道了。”云霏霏扭头看向一边。 高驰来问母亲的出煞时间。 所谓出煞,就是指人的第一缕魂魄离开身体,有的在断气前两个小时,有的更早。 曹广山问了些咽气前的症状,得到高驰的回答后,闭上眼,伸出右手,拇指食指掐起,嘴里嘟嘟囔囔了会,说了个时间。 封建迷信都讲究装腔作势,云霏霏笑了笑,低下头。 “饿么?” 云霏霏直觉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愣了愣,抬起头看向高驰,但看他黑着张脸,又觉得不是,就没说话。 高驰见她不回话,又问了一遍:“饿么?” 云霏霏迟疑了会儿,盯着他,慢两拍地点了点头。 “灶台刚搭起来,还要再等等才能开饭。”高驰从口袋里掏出两袋盼盼法式小面包,放到桌上,说:“这个,先垫垫肚子。” 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他人就已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云霏霏愣了一秒,虽然不喜欢这玩意,但还是拿来一个撕开,张开嘴一口吞了。 曹广山砸吧了一下嘴,唉声叹气:“哎,年轻漂亮就是好,还有帅哥殷勤献温暖。哪像我们这些糙老头子,看都不看一眼。” 云霏霏咽下面包,问:“认识吗?” 曹广山把笔尖指向屋里,说:“屋里那位的小儿子,叫高驰。”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听说,特别出息。” 听说? 云霏霏起身凑过去,问:“有八卦?” 曹广山放下笔,小声说:“这家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闺女。三个大的都是研究生毕业,就这个小儿子不是,高中都没毕业。” “后来呢?” “后来就去当了兵。你猜,去了哪里?” “哪里?” “藏南,边境线。” 藏南边境?风雪交加、电闪雷鸣…… 云霏霏皱眉问:“怎么去那么远那么苦的地方?” “谁知道啊?不过,退伍后,他考上了警校,现在是个刑警。” 寸头,黑脸,黑衣。 云霏霏点点头:“嗯,长得和电视剧里刑警的样子是差不多。” “当初打架被开除学籍,他妈哭着跪下求校长保留学籍,还好现在争气,也算对得起他妈那一跪。” 云霏霏看着他,一脸惊讶:“你咋知道这么多?” 曹广山说:“他高中班主任是我哥,我哥教完他哥又教他。我还见过小时候的他,确实有点儿皮。” 曹广山他哥出了名的厉害,一方面是脾气厉害,另一方面是教书水平厉害,还有一方面是教出来的学生厉害,他只教毕业重点班,每年有一半以上的学生考上重点大学。 他任教的商县一高云霏霏也读过,但那时,两人没有任何交集,因为她的成绩虽然不错,但还是没有达到重点班的标准。 不远处,高驰正在打电话,云霏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很想知道他哥长啥样,问:“他哥人呢?还没到啊?” “不知道,估计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吧。”
第3章 封棺 次日,正式宴客。 高家早就搬离高家庄,四个子女也都在外地各自安家,因此,来吊唁的人不多,午饭只开了十来桌,云霏霏和曹广山最后一轮吃饭。 一桌八人,除了曹广山谁都不认识,云霏霏专心干饭,因为农村的宴席是真的好吃。 左手边两人落座起就一直在八卦,从家长里短聊到了八卦绯闻,菜越上越多,她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把重心放在了高家的小儿子以及他的婚事上。 云霏霏不得不承认,男人一旦进了体制内,身价就水涨船高,一旦这人皮相很不错,那就更抢手。 两人争着要给他介绍自己家条件很优秀的闺女和外甥女。 云霏霏看向背对着门口跪在垫子上、一身白麻布从头到脚、压根看不到脸、只看到后背挺直的高驰,给他贴上了一个标签:“商县极品”。 标签下写着:二十六岁,在昔阳当警察,个高腿长脸帅,还单身。 云霏霏心想这世界对男人真是宽容,一旦他“出息”了,那些诸如打架、被开除学籍的黑历史就被洗得一干二净了,她摇摇头,伸手去桌子最中央的菜盆夹来一个肉丸开始啃。 一个丸子还没啃完,八卦的中心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云霏霏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无语朝天,翻白眼。 一人激动地说:“哎,你知道吗?这丧礼主事人是个姑娘。” 另一人嫌弃地啧了声:“这姑娘咋想的,怎么干这个?父母没意见?” “她爸也干这个,不过,她比她爸强太多,现在十里 八乡都找她。” “是嘛?” “姑娘心细,也比男人想得更周全。我姐夫白事就是她做的。我姐说,她不仅给我姐夫多准备了很多东西,还没算钱。” “哟,那这姑娘确实不错。” “所以,人家在市里买了栋大房子,市价两百万。” 云霏霏正在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没算钱,买房的事情她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胳膊突然被碰了碰,她抬起头。 大妈笑容满面:“姑娘,今年多大了?有对象吗?” 云霏霏咽下嘴里的菜,说:“有了。” 大妈一脸失望,又问:“谈多久了?干什么的?打算结婚吗?” 云霏霏看了她两秒,说:“元旦结婚,市三中数学老师。” 大妈眼睛一亮:“我大孙子也在三中……” 云霏霏看向曹广山,曹广山正听得津津有味,她咬咬牙,踹了他一脚。 曹广山一顿,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说:“待会送灵,你多准备一顶轿子,再拿几个铜钱。没有铜钱的话,一块钱的硬币也行。” 余光瞄到大妈正打量自己,云霏霏说:“好。” 大妈问:“你就是这主事姑娘?” 云霏霏点点头,对曹广山说:“还要别的吗?我一起备齐了。” 大妈问:“你对象家里没意见?” 云霏霏放下筷子,转头看过去,这一转眼,突然看到本应跪在门口的的高驰正站在不远处喝水,嘴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卡在了喉咙里。 旁边一人见她脸色,使劲碰了碰大妈:“你管人家有没有意见?!你一个外人管这些干什么?!” * 下午两点,土地庙送灵。 唢呐师傅走在送灵队伍最前端,云霏霏背着音响跟在他和曹广山身后,她身后是抱着照片的高驰,再后面是高驰的两个堂弟,两人一前一后,抬着“官轿”,“官轿”后是送灵的家属。 依据丧葬习俗,送灵队伍必须走地很慢,亡灵才能跟得上,因此,大部队一步一停。 唢呐声高亢,云霏霏拿着铜钵,和着曲子,一下一下地敲。 铜钵声音清脆异常,每敲一次,耳膜震动一次,午饭时饭桌上的那些话就在耳边响起一次。 脚后跟突然一疼,她低下头。 鞋跟被人踩掉了。 娘的! 云霏霏转过身,昂起下巴,瞪他。 高驰低下头,对上她冒着火星的眼睛,低声说:“抱歉。” 云霏霏没说话,转回身收了铜钵,走出队伍,蹲在路边穿好了鞋。 土地庙挨着路边,一米多高,立在土堆上。 高驰按照曹广山的吩咐,点燃“官轿”,将带来的火纸都扔进了火堆。 火苗高窜。 云霏霏站在土堆上,高声喊:“跪下,磕头。” 亲属纷纷跪下,哭声此起彼伏。 高驰跪在离土地庙最近的地方,曹广山让他放下怀里搂着的照片,走上来。 等他走近,云霏霏从口袋里拿出个一元硬币递给他,说:“把这块硬币贴到墙上。” 高驰接过硬币,问:“直接贴?” 云霏霏点点头,说:“对。土地庙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贴上了,就说明你母亲的亡灵已经来到了土地庙,亡灵只有穿过土地庙,才能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投胎。” 高驰听完这些极富逻辑的鬼扯,看了她一眼,半信半疑捏着硬币往墙上贴。 尝试数次,均以失败告终。 云霏霏叫来姐妹俩。 无论怎么贴,就是贴不上去。 三姐弟转过头看着云霏霏。 云霏霏和曹广山交换了个眼神,高声说道:“磕头。” 家属纷纷磕头。 云霏霏道:“除子女外,其他家属回去吧。” 家属陆陆续续走远,土堆上只剩下五人。 云霏霏又取出来两枚硬币,说:“你们三个一起贴,再试试看。” 高驰从她手心拿过来一枚,拿指腹捻了捻硬币表面,又去贴。 还是不行。 墙上有个裂缝,凹进去了一小块,他将硬币放上去。 位置刚刚好。 “好了。” 云霏霏看了眼凹槽里的硬币,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封建迷信虽然不能当真,但是真的有人成功贴上去过,所以,她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强求一定要贴上去。 * 晚上饭罢,吊唁的人都离开了,传说中的大哥依旧没有现身。 云霏霏说:“长子不来,踩棺和封棺谁来做?出棺谁牵头?” 曹广山看一眼高驰,说:“孩子多,也不差这一个。长子不来,就让小儿子来。现在哪还有那么多规矩。” 云霏霏说:“别的事情也就算了,亲妈的丧礼都不来,怎么着都说不过去吧。” 曹广山说:“这谁知道啊?那也不能耽搁,就让小儿子来。” 封棺时间到了,云霏霏走进屋,亲属见她进屋,也纷纷拥了进去。 正好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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