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完全确定了。 天帝什么都知道,也同意柏誉的行为。 所以,自己被关进葬魂崖,永世不得出,根本就不是什么疏忽职守得到的刑法,而是,他们要借助葬魂崖这个永久的牢狱,将她封口! 父君也是,根本不是教女不严才被关到北海之底,也是封口!让他们父女两个,永远都无法说出真相! 怪不得,怪不得她从葬魂崖逃跑后,天帝会直接让柏琰追查她,还给柏琰拨了军队。 就为她这么一个小小的梦魅,出动整个兰台的力量,和数十万大军。 是因为他们心虚! 秋日的风,仿似越来越冷。站在高高的繁花楼上,看着冰冷的云海在翻滚,酸风射眸,看着远处衰败陈旧的东宫,被一片片萧索的残叶拍打在长满藤蔓的宫墙上…… 尔允的心,根本平静不下来,越是想,越是眼前如烧起了火,一路烧至她视野所见的所有地方,恨不能全烧尽才罢休。 那么,昙清太子呢?他这千万年来,为对抗魔域,保护上下两界的生灵,付出了多少? 那些追随他的将军们、将士们,出生入死,又牺牲了多少? 还有那些在魔域被荡平后,为了净化残留的魔气,还经常要几十年、数百年在魔气浓郁之地架起阵法,默默牺牲自己来承受这份责任的人,像苍帝扶光,像花神温倾时…… 天帝,天后,柏誉,余娇容,他们对得起这些人吗?! 怒火在尔允的心头焚烧,将她的天灵烧得滚烫如岩浆,可她的脊背却开始发冷,一件件以前并没有怀疑过的事,现在却都萦绕上她的心头。 昙清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太子的生母,先后贞葭,又是怎么死的? 逼宫篡位,这个说法,尔允已是一点都不信了。 而先后贞葭,她死亡的时间,要更早,比余娇容到极寒之渊的时间还要早许多。 天家说,贞葭是在冥想时走火入魔,直接爆体而亡,魂飞魄散。 昙清太子逼宫篡位失败而身死道消的说辞,也是天家说的。 所以,尔允不会再信了。 更让她在意的是,在天后的生辰宴上,赤帝朱靥对天后那样怨恨鄙视。 是不是赤帝朱靥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先后贞葭的死,和如今这位天后有关? 先后贞葭,尔允从很早以前就听母妃说过,那是一个很好的人,雍容、大气、正义、美丽。 那些形容一个完美的女人的词藻,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相应的体现。 她对魔域雷霆姿态,不会在他们的威胁与强权下退让半分;她对自己的子民,却温柔犹如春风,深受大家的爱戴。 如今死掉的,是这样好的一对母子;留下来把控朝堂、享受尊荣的,是一个小肚鸡肠任人为私的母亲,和一个为了爱情肆意欺骗践踏无辜之人的儿子。 这世间,还有公道吗? 尔允的手指,死死捏着袖口,指节处都已捏得泛白。是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带来的那种疼痛,强迫她冷静下来。 好在,她还潜伏在柏誉身边,没有暴露。 她会更加小心,与柏琰周旋。 能为司徒家讨回公道的人,只剩下她自己了。而她要面对的是整个天家,还有柏琰和他手下的那些人。 对了,赤帝朱靥…… 尔允总觉得,朱靥一定是知道什么的。这让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虽有织梦术,但还是过于势单力薄。 她应该考虑,找一个合作者。 而赤帝朱靥,位高权重,如果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尔允想,与她合作,必然能加大自己的成功率。 尔允拿定主意,她要去拜见朱靥。
第138章 梦魅(14) 这日, 尔允正准备出发去拜见朱靥,却撞见了余娇容。 余娇容领着二十个侍女,穿着华丽的累珠叠纱粉霞茜裙, 绾着朝云近香髻,十足十的贵妇姿态。可是神情中的憔悴和怨恨,已是妆容都掩盖不住的。她就像是一朵仿佛开得张扬, 却内里已经完全被蛀空的海棠花,所有的艳丽色彩都是强撑出来的。 一看到尔允,冤家路窄,余娇容当即火气就上来了。她一咬唇,抬起手, 就想要给尔允一耳光。 尔允早就有防备,握住余娇容的手,反手丢回去。 尔允这一下力气极大, 差点把余娇容的手腕给掰折。 余娇容疼得,用左手捂住右手手腕,趔趄了两步。侍女们赶紧一拥而上, 扶住余娇容。 余娇容疼得直抽泣, 脸色发白,她几乎是如爆破般地低吼:“明惜水!” 尔允朝前一步, 逼到余娇容身前, 她眼中射出的锐利,让余娇容在这一刻反而感到一种颤栗。 余娇容抖了一下身子, 本能的又向侍女们怀里缩了缩,脸色更白, 瞪着尔允,不服气到极点。 尔允像是一条细小的毒蛇那样, 轻轻吐着蛇信子,她的低吟声,带着笑意,撕扯着余娇容的耳朵:“帝子妃娘娘,妾如今是侧妃,不比你低太多。最重要的是,母后有多偏心妾,您是亲眼看着的。您是想妾让母后来做主吗?” “你……”余娇容的肺都快要炸了,抬手指向尔允的面颊。尔允却已经错身而过,余娇容的指甲挨都没挨到她。 尔允走到余娇容侧后方,又回过头来。余娇容也气恼地回头,两个人再次四目相对。 尔允当即织了个梦,让在场的所有侍女,都听不见两人说的话。 随即尔允朝余娇容,挑衅似的笑了笑,说:“帝子妃娘娘也不想想,若是母后不逼着殿下纳侧妃妾室,或是殿下真愿意为了你,守住自己,又还有妾什么事?如今这般,就算妾没进西宫,也会有别的人进来,夺走殿下宠爱的。您最该恨的,是母后和殿下。其实妾在嫁起来之前,还很害怕会独守空房,却原来,殿下对您的爱也不过如此,您说,殿下对得起您吗?” 余娇容霎时面色惨白,嗡着嘴唇,半晌却都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其实她的心里也已经这样想了,从那晚上天后的生辰宴回来,她看着柏誉随明惜水去桃花坞,而没有追过来哄她,那时余娇容就已经开始更加痛恨天后,也恨起柏誉了。 是柏誉说,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是柏誉说,他只爱他一个女人,也只会碰她一个的。 更是柏誉说,哪怕她被关进极寒之渊,也一定要等着他来,带她出去。他一定会救她出去的,一定会夫妻重聚。 都是柏誉说的。 可现在,把这一切毁掉的人里头,柏誉也是其中一个。 看着余娇容在自己的引诱下,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思考,情绪也被自己带去了希望的方向,尔允继续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她的情绪:“男人啊,就是这样,无论他对你有怎样的爱,一旦遇到些厉害的诱惑,那曾经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就都成笑话了。” “所以,帝子妃娘娘,”尔允轻轻地呢喃着,就像是妖魅在引诱着深陷入感情挫折中的女人,“我要是你,便不再奢求他的爱了。相反,他如此伤害背叛我,我又怎么能轻饶他呢?既然违背了誓言,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您说是不是?” 从余娇容的表情看,她本身就已经动摇,再当尔允说到“不能轻饶”“付出代价”这样的字眼,余娇容眼中颤抖的光晕中,渐渐多出一种阴暗的东西,那是狠毒的报复的颜色。 很好,她动了要报复柏誉的心思了,尔允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余娇容要怎么对柏誉,亮出她的第一刀。 他们终究要失去所有,要身败名裂,要反目成仇,这才是尔允要的。 尔允说到这里,见好就收,她向余娇容福了福身,说:“哎,妾刚刚一下子代入进您的角色里,不禁为您难过,乱讲了几句,帝子妃娘娘可别放在心上啊。妾今日想出去走走,就先同娘娘告辞了。” 说罢,尔允施施然离开,也不去管余娇容是何种脸色。 戏台已搭好,等着瞧就是。 今日出发去南方天阙,尔允没有带上任何人。 她驾云,来到南方天阙,赤帝朱靥的宫殿前。 四方天阙的帝君,性格迥异,他们治下的天阙景象,臣民们的特点,都不尽相同。他们的宫殿也是,各有特色。 像苍帝的宫殿,便是威严而颜色厚重的制式宫殿。白帝的宫殿,缀满了风铃,整个宫殿建在一片无穷无尽的梨花林深处。 而赤帝朱靥的宫殿,是用红玛瑙做的。 整个宫殿都用红色的玛瑙堆叠而成,这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处满是烈焰,却又冰冰凉凉的世界。 这座宫殿是建在海上的,而这片海,是流淌在天上的。秋日的海水尚还平和,只有浅浅的一层一层的细浪,从海平线上翻涌过来,一下一下扑打在银色的沙滩上。 尔允踩着沙,一步步走进海水中,一双粉红色的鞋,在海面上步步生连。走过的地方,一层层的海水冲掉了她留下的足迹。 她来到宫门口,向侍卫们行礼,求见赤帝。 宫门前的侍卫,询问过尔允的身份后,告诉她:“我们帝君今日不在。” 没想到来得这样不巧,尔允有些失望,她客气地问着侍卫:“帝君什么时候能回来?” “帝君有些事出去了,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日。”侍卫告诉尔允。 既是如此,也不必在这里等,只能下次再来了。白跑一趟,倒也没办法。 尔允这便向侍卫们道谢,与他们告辞,随后离开南方天阙。 在从南方天阙回西宫的路上,尔允忽然看见,远处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将半边天都覆盖住了,不知是在做什么。 她不禁眯起眼,聚拢目光,想要看清。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尔允将将看清那群人的时候,那为首之人已经如一道闪电般,由远及近,带着几片残影,便已来到距离尔允不过三丈的位置。 看到这一幕,尔允的心狠狠的一惊。又是破虏将军!又拿着那个司南在找她! 她不会忘记上次,在破虏将军面前躲过去的那种惊险与窒息。 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几乎也在眨眼的功夫,便来到近旁。俱是破虏将军的将士们。 尔允不能控制住,从她心底深处蔓延上来的惊恐感。窒息的感觉,锁住了她的喉咙,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重重的跳动声。尽管上次她成功逃过一劫,可当时司南也的确是先指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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