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柏誉困兽犹斗般地喊着。 换来的却是昙清云淡风轻、却认真无比的话语:“你为一己之私,潜入隐私冥界的极寒之渊,伤害欺骗看门人司徒尔允公主,只为将囚在极寒之渊中的魔域之人余娇容带出,娶为帝子妃。你对尔允公主做的,对司徒家做的,该让诸神都知晓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霎时,整个殿前有滔天的怒意席卷上柏誉。众神早就在先前的流言中,对柏誉分外怀疑。眼下听到昙清盖棺定论般的言语,瞬间众神的怒火化作狂风,卷过东宫无数的木槿花如同暴雪般飞起,尽数往柏誉身上砸。 如雪的花瓣,将柏誉半个身体都淹没。柏誉面目全非,歇斯底里地喊着:“臣弟没有!皇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臣弟做的这些事?!” 昙清居高临下,清冷的视线落在柏誉脸上,“孤说的话,本身就是证据。” 柏誉顿时如坠冰窟。对,这就是他最绝望的。他的皇兄,完美无缺,众望所归,只要是他公开说出的话,所有人都会相信,千万年来都是这样! 众神的怒火和鄙夷的目光,全都射在柏誉身上。柏誉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拿着刀一刀一刀的从他的私密部位割起,所有人都看着。 天后这会儿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闪现到柏誉身侧,梗着脖子向昙清道:“司徒尔允疏忽职守,导致那么多囚犯越狱,明明就是她自己的错,更是司徒无愿监管不严!这是陛下都定了的罪,昙清,你是在质疑陛下吗?!” 昙清冷冷地看着天后。天后这歇斯底里的模样,更反衬得昙清巍峨如昆仑,顶天立地,稳重端然,“极寒之渊囚犯越狱,难道不是皇弟故意为之?否则,如何掩盖余娇容魔族的身份。”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抵赖吗?”昙清道,“那孤便发落了你们。” 天后吓得花枝乱颤,手上的红珊瑚手钏叮铃作响,指着昙清,“你敢!本宫是天后,是你的继母!” 天后吼道:“你要推翻陛下的判决,那你就拿出证据来!不然本宫就请陛下来做主了!” 尔允忽然冷冷地一笑,看在天后眼中,那嘲弄的意味,过于诛心,天后因此气急败坏。 尔允想说,她与殿下已经同陛下撕破脸,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陛下,陛下还吃了殿下的母后贞葭,天后还拿陛下来压殿下?滑稽之极! 可这时,尔允没想到,一道女声带着惊恐和颤抖,忽然响起:“妾身可以证明,太子殿下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在听到这个女声的档口,柏誉和天后简直傻了。尤其是柏誉,他大睁着眼睛,看着说话的人——他的棠夫人,他倍加宠爱的画棠,居然在背后给他来了一刀! 画堂可不傻,昙清太子回归,他家殿下就直接被压到尘埃。何况太子殿下直接向柏誉兴师问罪,要是不趁这个时候脱身,她就只能跟柏誉绑在一起,往后的日子就彻底废了! 画棠喊道:“妾身原是伺候余娇容的侍女!一切就与太子殿下说的一样,那余娇容就是魔族!帝子殿下从极寒之渊把人捞出来,给她换了身份,娶进西宫的!” “画棠,你……!” 其实画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隐秘的事?可偏偏她为了脱离柏誉这条船,就算不知道,也要为昙清作证。 这下子柏誉被逼到死地,他头脑充血,怒不可遏,忽然就承受不住,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而神明们的怒火,催得更多的木槿花瓣狂乱地砸向柏誉,几乎片刻的时间,就把柏誉淹没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所谓吐沫星子淹死人,此刻,如此现实化的上演。 天后也被气得崩溃了,一时什么都不顾,双眼猩红的隔空向着画棠抓去,尖利的护甲眼看着就把画棠当场撕碎,“贱人!” 画棠也完全来不及防备,以为自己死定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紫色的箭射过来,硬是射掉了天后的这一击。 天后猝不及防,完全没想到会这样,甩头一看,只见文绮持着一副紫色弯弓,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那弓弦还在颤抖。 与此同时,白帝奚徵手中的青云画尽,已飞到画堂的头顶。 白色的伞纱,温柔地落在画棠周围,顿时形成固若金汤的透明的防护壁,将画棠保护在里边。接着,白色的伞纱卷起画棠,就将她带到了文绮的身边。 画棠劫后余生,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感激涕零地向奚徵和文绮道谢。 天后恼恨地逼视奚徵与文绮:“白帝!” 就在这时,忽然之间,半边天阙亮起极光般的光芒! 光芒来的太突然,以摧枯拉朽之势,沿着天空蔓延过来,一下子刺痛天后的眼睛,她不得不闭眼躲闪。 就是这刹那,一道排山倒海的攻势,如海啸般朝着高台上的二人,拍打而来! 偏偏天后与柏誉就在高台下,正正迎上这轮攻势。两个人凭着反应力招架躲闪,仍是被打得飞出去。他们还没落地,就已喷出血昏死过去,看样子竟是去了半条命。却没人有功夫理他们。 这一刻所有人都倒吸凉气,望向极光蔓延而来的方向。那打出狂猛攻势之人,虽未见其人,却所有人都知道是谁! 那是天帝的攻击!带着欲将人神魂俱灭的巨大法力与杀气,冲杀向高台上的太子殿下! 但见昙清,手中一剑现形,剑光如海,霜寒十四州,一剑破天。 他松开尔允的手,一人一剑,如展开双翼的神鸟重明,战向极光。 极光尽头,一道大的吓人、几乎铺满整个天空的天帝的法相,从云层中生起。 昙清携剑,一剑山海,战起。 日月碰撞,石破天惊。 尔允担忧地望着昙清的身影,身体不禁如望穿秋水那样,向前探着。 天帝的法相,巨大到恐怖,让尔允想起昔年,父君为自己讲的故事里,说是西方极乐世界的那些佛陀,他们能变得和整个天地一样大,即使你从东海边飞到西方的大荒沙漠,一抬头,依旧能看到他巨大的一双眼镜,就像是太阳般永远在你的头顶。 现在的天帝便是这样。他一抬掌,就能压碎十座城池;他一吹气,就能令东海掀起海啸。 而昙清,剑如长虹、如晴雪,日月星皆随侍在侧。他身后升起巨大的九尾法相,如繁花攒动的九尾,犹如一簇燃烧了半边天阙的火。 出剑,星河灿烂;挥剑,山海来朝。 尔允的双眸被绚烂的天空映照得犹如璀璨的流波,那种斗法时宏大的气场和令人抬不起身的压迫感,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这样的激斗,已超出她所认知的层面。一个是代表“天”的帝王,一个是被“天”选中的储君,那是天道与天道博弈征战的层面,而她和诸神,都只是这天道之下的万灵。 此时此刻,从东方长满仙草的沙滩海岛,到西方黄沙漫天的大荒戈壁;从南方波光粼粼的南海火山,到北方银装素裹的林海雪原;从四方天阙的边缘尽头,到阴司冥界的地狱之底,所有的生灵都抬起头来,看着摇撼的天阙和绚烂的光华,忘记手头的一切。所有人的命运,都像是被联结在一起。 直到天帝的某次攻击带着摧枯拉朽的余韵,跨越千里,落在东宫的近处,炸开一片云絮,尔允一下子回过神来。 尔允从高台上飞下,落在众神之中。一落下,就看到哥哥来到她的身边。司徒重云将身披的雪白狐裘披肩取下来,要给尔允披上,风大,他下意识地想要为妹妹挡风遮蔽。 尔允却推了推司徒重云覆过来的狐裘,让哥哥自己披着。事到如今,她与哥哥都明白,已经不用再瞒着她的身份了。她提高音量。 “我就是冥界公主司徒尔允!”尔允清丽的声音,如细浪般拍打在每个人的耳边。 尔允在诸神的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 牵肠挂肚的目光,锁在远处的昙清身上,尔允向所有人喊道:“先后贞葭是遭了陛下的毒手,陛下把先后吃了,先后此刻就在陛下的肚子里!” 滔天的震惊就此猛地降临而下,几乎大半的人,都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先后贞葭之死,原就许多人心里存疑,如今乍然听到这样的答案,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相信。 不知是谁,问了尔允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先后真的是被陛下所害?” 尔允看向问话的人,她没有回答这个人,却是铮铮切切说道:“我要去帮殿下!” 见尔允要加入激战,司徒重云箍住她的手臂。 尔允不禁皱眉:“兄长!” 一旁的楚娴,大步流星来到尔允身边,也握住尔允的另一只手臂,对她道:“那样的斗法,已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以你我的法力,恐是连接近陛下都无法做到!” 尔允心里焦急,捏着指尖,盯着昙清:“得救出先后,她在陛下的肚子里。” 司徒重云忽然尔允的手臂,一敛狐裘,说道:“我同你去。” “兄长……”尔允吃惊,心头涌上一阵感动。 不想就在这时,一道霸气的声音,带着放肆的笑意,说道:“冥帝体弱,还是在这里看着吧。尔允公主,本尊送你上去!” 循着声音望去,尔允的双眼不禁波光颤颤,惊讶中又生出一种欣喜与欣慰。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东方苍帝扶光。他一袭松石绿色的广袖长袍,头戴金冠,腰悬犀牛角,长眉入鬓,棱角分明,霸气凛然,无畏而反笑。 他的爱妃景颐,一手抚着小腹,另一手挽着他的胳膊。听到他出言,景颐只是脸上稍微掠过一些紧张担忧,接着便已是完全释怀,只用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东方苍帝,天帝之下的一位诸侯王,能说出助尔允上去这种话,便已是表明了他的立场。在这场帝王与储君的生死之决中,他站在储君的这边。 是,当幻象消失,看到昙清太子归来,再看到天后、帝子,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令人不齿的事后,很多曾经令众人存疑的事情,此刻,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判断,暗暗明白了。 昙清太子为什么要布下这样的幻象?先后贞葭,是不是真的在陛下的肚子里? 为什么太子殿下一朝回归,陛下便以法相的战斗姿态滚滚杀来? 这么多年,陛下不都因为殿下的死,郁郁寡欢,不再见人吗? 尔允本想着,除了赤帝朱靥这个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昙清与贞葭这边的人,以及自己的兄长,不会有人这么快站出来,与自己一起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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