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了抚尔允的头发,昙清好听的声音,醇浓如醉了人的酒:“孤喜欢你,尔允。” 他重复一遍,告诉她,像是要把这番话刻在尔允的深心里:“孤喜欢你。” 尔允羞红着面颊,却感动地望着昙清,她在昙清的眼中,看到了心意相通。她的心意,不需要说出口,昙清已经都读出来了。 昙清的手落下,握了握尔允的手,问:“准备好了吗?与孤一同,去面对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尔允反握住昙清的手,眼中的决然就像是此刻与日光同辉的月光,她如立誓般的一点头,“我与殿下,同进同退。” “好,”昙清柔声说着,握着尔允的手,另一手扶在她的腰侧,“来。”带着尔允站了起来。 他们面对向帝宫的方向。 她不再是帝子妃明惜水,而是阴司冥界的公主司徒尔允。 他也不再是小殿下柏琰,而是光风霁月的太子昙清。 对视一眼,决心缠绕在一起,昙清解开了时间暂停的法术。 同时,解开了这个覆盖整个天地的、巨大的幻象。 下一刻,荒废的东宫就宛如时间倒流那样,青绿色的苔痕飞快退去,露出鲜红的迎着光芒的宫墙;爬满宫阙的藤蔓极速地缩回脚下的云朵里,重新展露金色的殿门和波光粼粼的黛瓦。 日月星共同生辉,世间百鸟齐鸣,一道道彩虹,跨越东宫之顶,铺开半边天阙的七彩霞光。 昆山玉响,万花盛开。 这个因失去主人而在匍匐中腐朽的东宫,活了! 太子昙清,回来了!
第152章 梦魅(28) 幻象解除的刹那, 尔允只觉得,就好像眼前有一张长久以来蒙着视野的轻纱,霍然被揭去, 霎时,万物明朗,通透如江海。 她接受着脑海中因摆脱幻象而生出的信息。 没有小殿下柏琰, 只有太子昙清,太子昙清死于四百年前的逼宫篡位…… 她转头看向昙清。 这一刻,尔允倒吸一口气,几乎痴了。 灿灿的日光,与皎洁的月光, 并肩照进宫阙,在昙清的黑色大氅上,落下朦胧的七彩流光。 他身上的衣衫变了, 朱色绘着竹叶的圆领长袍,外罩及地的黑色大氅。 朱色,与黑色。 这世间最大气、最高贵的两种颜色, 属于站在权力之巅的、上位者的颜色。 他携万千风华, 大氅在夜风的吹拂下如云雾般起伏。他笑着,凝视着尔允, 他像是幽林山泉, 亦像是静影沉壁,如画般的眉目微动, 那是这世间最美丽、最惹人心神沦陷的画面。琥珀色的眸子里藏着从古洞深潭中捞起的水中月色,就那样透过日光的金屑, 轻轻浅浅的落在尔允的脸上。 光风霁月,风华无两。 尔允终于明白,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评价太子昙清。 他明明还是柏琰的样子,却又好像变了什么,又或是没变,尔允也说不清楚这种玄妙而震撼的感觉。 墨发如漆,只用朱色的细长发带随意的挽过披散的长发,如同点点红梅,开在檀木般的发间,摄人心魂。 他那立于云端之巅的上位者的气度,那种犹如天边月般无法被冒犯的大气与温柔,已不需要用一顶发冠去衬托。 无需戴冠,便已是这世间最中正浩瀚的存在。 尔允出神地望着他,忘记呼吸,挪不开眼,心跳得越发厉害。 活过来的东宫,终于定格为最鲜活壮阔的模样。 一树树木槿花破土而出,刹那风华。盛开的花瓣和飘零的花瓣,在昙清的周围,化作绚烂而磅礴的花雨。有花瓣亲吻在他的发丝上,留下跳跃的弧线。 他矗立在这样令人难以忘记的背景中,炙热的大手握了握尔允的手,向她传递无比踏实的安全感和倚仗感。 “走吧。”他说。 他们走向开阔的殿前。 在那里,是已经赶到的楚娴,领着兰台所有史官,跪在地上,向昙清拜伏,山呼千岁。 而当幻象解开时,天上地下无数的神明,也一朝苏醒。他们震惊的忘却言语,想着刚刚目睹过的昙清太子与天帝那移山倒海的斗法,神明们全都激动地、以无可阻挡的架势,向东宫赶赴而来。 一片片云飘过来,一位位神明赶到。 昙清牵着尔允,站在十几丈高的大殿前,俯看着所有人。 楚娴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几乎在呐喊。 她就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神明一样,由来尊敬崇拜着他们的太子殿下,也为他的陨落感到难以理解,感到伤悲,感到遗憾,感到无法释怀。 楚娴回忆起那日在兰台,破虏将军追着尔允到了这里,尔允跌跌撞撞地闯入殿下的浴室。 那时尔允走后,楚娴不吐不快,破釜沉舟般地来到殿下面前,询问他,为何包庇明惜水,为何明知她疑点重重,还要护着她? 殿下笑吟吟看着她,不急不徐地说:“你这种脾性,倒也靠得住。” 他将合起的折扇,叩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响,声音断得非常干脆。 他说:“我给你看个东西。我只展示一次,你看好了。” 那时楚娴还疑惑地想,殿下能给她看什么? 直到整个凌华殿昏暗下来,她看见殿下的身后,一道巨大的、如火一般燃烧勾勒的九尾法相忽然闪现时,她瞪大双眼,就如同承受了九重天雷劈打下来的震撼,猛地,楚娴什么都懂了。 她在这法相的威压下,滑坐在地,却激动的几欲晕过去。 太子殿下还活着,原来是太子殿下! 楚娴赶忙调整几乎失去力气的自己,向着上座的殿下拜伏,重重磕下头去。 她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而不辞! 景颐也来了。 苍帝、白帝和玄帝,在感应到昙清太子回归后,都以最快的速度,步步千里,聚集于此。 景颐怀着身孕,挽着她的夫君苍帝扶光。她雪白的脖子仰着,用近乎朝拜的眼神,望着立于高台的昙清太子,又看着昙清身边的尔允,恍然大悟的神色浮上景颐的双眸。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初见小殿下柏琰与明惜水时,都会产生那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织开了骗过整个天地的幻象,另一个改变了真身与元神。这种虚假,对旁人来说,是天衣无缝的。但她是姻缘神,是与命运打交道,与命运挨得最近的那种人。所以才只有她,会感受到不真实。 柏琰、明惜水,那本就不是他们真正的命运。 此刻最激动的人,就是身在远方的赤帝朱靥。她受昙清之托,去处理一些事。她也是九尾火狐一族的,她与昙清术法相通,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昙清的真实身份,知道所谓的柏琰是谁。 族姐贞葭死了,其他的族人也都凋零了。这世间纯血的九尾火狐,只剩自己。而昙清,继承了贞葭一半的血脉,也已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了。 她看着昙清以柏琰的身份,唤镂月为母后,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多痛苦。 到今日,终于要结束了。昙清归来,他们终于可以将这些年的账,一笔清算了! 从冥界赶来的司徒重云,穿着浅灰色的长袍,披着一段银白色的狐裘。 尔允看到哥哥,她在司徒重云的脸上,瞧见久违的情绪波动。他那双总像是死灰枯槁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他激动地望着高台上的昙清。 尔允忽然感到心里一酸,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哥哥,终于要回来了。 这时,三个人的到来,打破此间所有的气氛。 一时间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诸神望着赶来的帝子柏誉、棠夫人和天后,各种各样的目光射在他们脸上,没有一道目光是尊敬和友善的,全都是讳莫如深,和淡淡的冰冷,冷眼望着这场景。 柏誉简直惊呆了,当他从幻象中醒来,知道一直以来压在自己头上的皇兄居然又回来了,柏誉浑身冰凉,仿佛坠进深渊般,两眼发黑。 那么多年,他都活在皇兄的光芒之下,没有军功,没有多少真心崇敬追随他的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他自己也接受这一点,已认命了,只心里还是会阴暗地想着,若是没有皇兄就好了。 昙清陨落后,柏誉大松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往后的人生一片明朗,所有曾属于昙清的东西,都是自己的。他还去极寒之渊救回了真爱的余娇容,迎娶他为帝子妃。他以为将来自己就将成为天帝,所有神明都会臣服于他,他什么都有。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因极寒之渊的事情被曝光出来,陷入质疑的漩涡。而昙清,那个犹如天上月,照得他低至尘埃的昙清,居然在这种时候回—— 柏誉猛地看到昙清和尔允交握的手,他的思绪仿佛顿时被掐住。他就如同被一根棍子狠狠劈在头顶,霎时目眦尽裂,震惊得无以复加,怒火冲上天灵盖。 “惜水,你……”手指着尔允,动作和声音都在颤抖。 天后和棠夫人对眼前的一幕也惊呆了。 天后再看尔允的头顶,哪还有什么紫气东来之相?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八成是被幻象给骗了。一时怒不可遏,一抬手指着尔允,骂道:“贱人!你这个骗子,胆敢骗本——” 话连一半都没说到,就忽然惨叫一声,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殿前的石砖上。 周遭的神明望着这一幕,当看到天后栽下来时,没有一个人想着靠近她、接住她。所有人竟都默契地做出同一个动作,那就是把地方腾开,由着天后栽在这里。 显然是太子殿下动的手,他的法力已臻化境,只需要一道眼神、一丝念力,便是连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天后,也会被打得如此狼狈。 看着天后重重摔在地上,棠夫人惊得捂住嘴,才没尖叫出声。而柏誉,惊得身体颤了颤,脸上爬上恐慌的神情。 柏誉强撑着气场,仰头向高台上的昙清道:“皇兄,明惜水是臣弟的帝子妃!你素来光风霁月,如今是要坏了人伦?” 可柏誉这样刻意凸显的架势,只会更显得昙清是怎样的身居高处,望尘莫及。 昙清只对柏誉说了两个字,云淡风轻:“跪下。” 没有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出言的分量。这一瞬间,柏誉强撑的气场便犹如塌方的宫殿,支离破碎。他再也撑不住地滑跪在地。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15 首页 上一页 20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