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情凝睇着黑衣人的后脑勺,这真是她见过最标致的后脑勺,不大不小,弧度优美,增一分则嫌鼓,减一分则嫌瘪,可可儿地长在她心坎上。 卢长老却看不出这黑衣人是谁,只觉深不可测。斗了几个回合,黑衣人剑光飞舞,化作光圈,卢长老的剑被震飞,胸口挨了重重一掌,吐血倒地,爬不起来了。 钟晚晴和苏荃在外面斗得热闹,阿绣一时也顾不上和黑衣人说话,走出来吹了声口哨。 钟晚晴知道她得手了,虚晃一招便要撤,却听一人道:“姑娘剑法卓绝,老夫也想领教一二,还望姑娘赐教。” 这个声音低沉威严,字字清晰,钟晚晴循声看去,一道挺拔的青影苍松般迎风屹立在十余丈外的殿脊上,是东方荻。 钟晚晴娇笑道:“东方城主,奴家还有急事,今晚就不陪你玩了,咱们改日再约!” 东方荻微微一笑,衣袖拂动,青蓝色的剑光便化作一条气势磅礴的巨龙,张牙舞爪,呼啸着扑向她。 忽见满天剑影错落,如花雨缤纷,巨龙被剑雨融化,眨眼间消失无踪。 霍砂戴着面具,持剑当胸,立在钟晚晴面前,一身玄色长衫猎猎飘动。 他盯着东方荻,眸光似一双冰箭,寒冷锐利,面具下的唇角翘起,轻蔑地笑道:“堂堂青帝城主,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钟晚晴看见霍砂,并不意外,他们本是一道来的,她和阿绣在明,他在暗,为的就是留个后手。 阿绣见这光景,心知事情闹大了,恐怕连累桑重,对黑衣人道:“奴自有法子离开,你莫管了,快走罢!” 黑衣人不作声,看看霍砂,又瞅瞅东方荻,就是不看她,身形纹丝不动,没有走的意思。
第五十八章 一言蔽之曰调情 东方荻注视着这名戴面具的剑客,眼神深沉,宛若潭水,深不见底。 “阁下误会了,老夫并不想伤害这位姑娘,方才那一剑,你若不出手,这位姑娘想必也能接下。” 钟晚晴笑了起来,声音媚惑,像一条小蛇往人心里钻,道:“奴与城主素不相识,城主却如此了解奴,莫非这就是缘分?只可惜城主你年纪大了些,要不然,奴倒是很有兴致与你……” “这里交给我,你们走罢。”霍砂冷冷地打断她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钟晚晴伸手在他肩头一捏,道:“那么辛苦你了。” 霍砂掸了掸肩头,似乎很不喜欢她这样轻佻的举动。 钟晚晴纵身一跃,落在阿绣身边,瞅了黑衣人两眼,眼神似笑非笑,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竹筏,吹口气变大,道:“我们走罢!” 苏荃厉声道:“不留下经书,你们休想离开!”说着辉煌的剑光便洒了过来。 黑衣人摊开右掌,一蓬金光炸开,罩住整个竹筏。苏荃的剑好像劈在一块无比坚硬的金刚石上,震得自己手臂发麻,对方不仅安然无恙,还借着这一剑的力道飞出十几里远。 阿绣定睛细看,黑衣人右掌心上是一尊金灿灿的罗汉像,伸手想摸,黑衣人脚步一滑,她便摸了个空。 钟晚晴噗嗤一笑,黑衣人看着远处,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绣看着他,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意思,又笑道:“桑郎,这是什么法宝?好生厉害。” 黑衣人仿佛聋了,一声不吭。 阿绣当着钟晚晴的面,有些下不来,也不说话了。 夜色中浮现出十几道身影,将竹筏团团围住,个个身穿道袍,横剑当胸,表情凝肃。领头的蒲长老说了声结阵,众人身形如行云流水般转动,配合默契,丝毫不露破绽。 法阵华光闪耀,控制竹筏行动的钟晚晴感觉到了阻力,嗯,还挺有劲。 “苏岛主,看来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便是你们蓬莱的一贯作风了。”她清越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楚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蓬莱岛上宾客众多,难免有几个睡不着的,闻言抖擞精神,出来看热闹。 苏荃少不得解释道:“你们盗取本门宝物,冒犯在先,我又何须以礼相待?” 钟晚晴嘻嘻笑道:“苏岛主,你这宝物怎么来的,自家心里清楚,要我说出来么?” 苏荃眉头一拧,眼中闪过一片阴翳,朗声道:“苏某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你这妖女如何编排,清者自清。” 阿绣冷笑,看看黑衣人,没有说什么。 桑重素来知道名门大派也不乏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亲耳听见苏荃的无耻言论,还是感到恶心。 钟晚晴哈哈大笑,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宝物本属于我阿姊。两百多年前,苏岛主化身美男子,接近我阿姊,花言巧语,哄得我阿姊欢喜,将身心都给了他。孰料他薄情寡义,不仅将我阿姊抛弃,还偷了她的宝物。” “我阿姊含恨而亡,我们小门小户,势单力薄,纵然吃了亏,又岂敢向苏岛主讨公道?只想取回宝物,告慰阿姊在天之灵,反被苏岛主诬陷为贼,真是千古奇冤,天理难容!” 也许是因为人性本恶,有情郎比人参果还稀罕,负心汉的故事总是显得很真实。 她这盆脏水虽俗,却迎合了众人的口味,当下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都骚动起来。 苏荃气得脸色铁青,浑身乱战,怒喝道:“一派胡言!苏某与内子相敬如宾,从无二心,你阿姊是个什么东西,我闻所未闻!” 钟晚晴长长的一声叹息,无奈,苦涩,悲伤,惋惜,愤怒,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阿绣抱膝坐在竹筏上,脸埋在臂弯里,肩头一抽一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勾起伤心事,哭得厉害,其实她快笑抽过去了。 桑重眼角瞟着她,面巾下的唇角也扬了起来。 钟晚晴从袖中抽出悲欢笛,横在唇畔,吹起一支哀凉的曲子。全神贯注于法阵的蒲长老等人登时感觉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一个个哭得如丧考妣,不能自已,还怎么结阵? 竹筏冲破法阵,笛声渺渺,须臾便好似远在天边,听不见了。 半空中的东方荻与霍砂已经过了二十多招,竟不分胜负,围观的众人都面露惊异之色。 龙虎山的郑长老用胳膊肘捣了捣身边的聂小鸾,道:“聂长老,你见多识广,可知这戴面具的剑客使的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剑法?” 聂小鸾蹙着眉头,道:“他的剑法浑然天成,十分精妙,我从未见过。” 东方荻剑光横扫,忽然变招,直刺霍砂咽喉。 这一招晴风初破乃是东方荻的绝学,速度角度以及力道的拿捏早已无懈可击,很多与他为敌的高手都死在这一招下。 他出手时有十足的把握置霍砂于死地,这样的自信是无数场胜利堆积起来的。 可是霍砂不是别人,他是梵宗门下天赋最高的弟子,堕和罗最年轻的大宗师,东方荻的招式在他看来,仿佛戴着镣铐起舞,不够灵活。 他身形一动,便从剑风边缘滑了过去,反手一剑直刺东方荻肋下。 东方荻翻身后退,霍砂趁机脱身,化风而去。 东方荻站定,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抬手摸了摸肋下,三层衣衫都被剑气划破了。 虽然没有看见他的脸,但东方荻能感觉到他很年轻,年轻得让人畏惧。 竹筏停靠在一块大礁石旁,浪花拍打着礁石的另一面,声音宛如虎啸。桑重看着钟晚晴手中的碧玉笛,眼神复杂。 钟晚晴侧目看向他,手抚着心口,怯生生道:“这位哥哥,你直勾勾看着奴家作甚?” 桑重移开目光,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阿绣冷哼一声,道:“桑郎看的不是你,是你手中的魔笛。”屁股一抬,挪到她和桑重中间坐着,笑眯眯道:“桑郎,你是不是原谅奴了?” 桑重看她一眼,终于开口,声音粗哑,与平日不同,冷冷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阿绣眨了眨眼,笑得更甜,道:“你既然不是桑郎,是谁呢?” 桑重又不说话了,阿绣伸手去摘他的面巾,她动作很快,桑重更快,身子轻飘飘地飞起来,落在了礁石上。 阿绣立在竹筏上看着他,平日他总是峨冠博带,手持拂尘,端庄文雅的长老模样,她还是头一回见他穿夜行衣,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她的心旌在海风中荡漾,眸光闪动,纵身扑向他,像饿虎扑食,又像猫儿捉鱼。 桑重这条鱼却是难捉,凌空一跃,便在七八丈外。 阿绣追过去,一条黑影像片叶子被风吹落在竹筏上,钟晚晴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回头看他,道:“你受伤了?” 霍砂捂着左臂,目光闪了闪,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向不远处她追他逃的两个身影抬了抬下颌,道:“他们在做什么?” 钟晚晴对这种没多大意义,但总有人乐在其中的行为一言以蔽之:“调情。” 霍砂面露了然之色,道:“无聊。” 钟晚晴道:“把袖子卷起来,我替你上药。” 霍砂矜持地推辞一番,在她的坚持下,方才卷起袖子,露出一道皮肉外翻,血淋淋的伤口,是他自己划的。 那日,教他扎纸鸢的张老汉多吃了几杯酒,说男人有时候也要示弱,一味强势只会让女人心疼别的男人。 霍砂虽然不太明白,但他想试试。 此时潮声浩荡,月色很淡,美人眼中的疼惜之色却很分明。霍砂看着,心仿佛浸在了一杯热热的合欢花酒里,漂浮着,熏熏然。 药粉撒在伤口上,他丝毫不觉得痛。 钟晚晴目光一转,他急忙别过脸,生怕被她看穿心事。钟晚晴却以为他不想被自己看见痛苦的表情,笑了笑,拿出纱带轻轻地包扎。 她低头的温柔,犹如昙花一现,有种罕见的美。 霍砂愿意为了这样的美,再多挨几刀。 阿绣追着桑重,在惊涛骇浪间起起落落,鞋袜皆湿,香汗淋漓,娇声道:“桑郎,停一停罢,奴没力气啦。” 桑重知道霍砂来了,自己可以放心离开,果真停住。阿绣高兴地飞身上前,不想一点剑光直指眉心。 阿绣身子僵住,呆呆地望着他,他眼眸如寒潭,冷冷道:“你我本不是一路人,莫再跟着我,否则叫你灰飞烟灭。”说罢,窄腰一拧,飘然远去。 阿绣回过神,已经不见他的踪影,跺了跺脚,恨声道:“装腔作势,吓唬谁呢!”
第五十九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通波阁内灯火荧煌,众人脸色凝重,各自想着心事,只听见更漏声残,连兽炉吐出的烟雾都显得不甚轻灵。 身为蓬莱岛主,苏荃在修仙界一向很有名望,这次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着这么多宾朋的面,且都是修仙界的名流,被人盗走宝物,全身而退,可谓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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