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想了半天才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精致小盒,问道:“师尊想要这个?这东西是我娘族内传统,我爹他那么皮糙肉厚都不肯戴,师尊清正矜贵,不怎么合适。” 江辞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低声道:“只要你肯给我,我怎么会不要。” 燕回看他眼眶略略泛红,俯身亲了他一下,轻笑:“好,这是师尊自己说的,戴上了可不准取下来。” 作者有话说: 师尊会后悔的(悲)
第76章 孽障 ◎你提剑来此意欲何为◎ 铅灰色的云层堆叠在天幕上, 仿若不留意泼洒出的大片墨迹,随着越加密集的雨滴渐趋浓重。 湿冷的风吹上窗格,溅湿了素白的窗纸, 窗台内,枝叶纤长的兰花叶片青翠, 叶尖微动的瞬间, 一滴晶莹的水珠坠落下来。 啪嗒。 江辞感到一只手触摸上自己的咽喉, 潮湿泛凉,带着冷寂雨幕的尘息与清寒,慢慢抚了抚他的颈侧。 很微小的抚动,细细的痒绽在颈间,让他不由自主的滚动喉结。 他低下头,浅吻住那只手背, 犹豫几瞬, 还是微微张口,将上面残存的雨水一点点吻去。 不必观看,江辞就已经能想象得到, 触碰他的手腕白皙, 臂袖漆黑暗沉,而她那副明澈干净的眉目正低垂着看他,神色不清。 他抬头, 眉骨锋利, 鼻梁直挺,薄唇色泽浅淡,明明是凌厉而疏冷的长相, 此刻那双墨玉一样的漂亮眼瞳中却流露出些许迟疑和不安。 由于喉咙破损的缘故, 他声音很低:“阿回, 你……不给我戴上吗?” 燕回拨开手中的绞丝银钿盒子,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对照眼前残存病态的师尊,手指一摁,重新将盒子锁扣合了回去。 她一边将盒子塞回腰间储物袋,一边道:“时间差不多了,师尊,晚上再送给您。” 下一刻,房门被人敲响。 贺楼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扬声道:“那什么少主,人已经到了,你——呃,准备准备起来吧。” 旁边的鬼面人拿手肘拐他,压低声音:“太直白了大嘴,少主刚回来,还没温存片刻就这样插嘴,她出来后肯定看咱们不顺眼,万一克扣薪资怎么办?” 贺楼回拐了他一胳膊肘子,突然一拍脑袋:“诶,既然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跟少主她老人家说。” “大嘴,我们无仇无怨,你居然恶毒的想把我往火坑里推!”旁边的鬼面人不可置信,随即愤愤斥责:“真不够兄弟!” 燕回忽视了这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握了握江辞同样发凉的手,为他输送灵力温暖身体,又掀开被子将他盖了进去,严严实实的遮好。 “再等等我,”她摸了摸他依旧发烫的眼尾,解释道:“师尊还有一滴心头血在他人之手,我去帮你拿回来,最迟傍晚回来,回来后我再继续陪你。” 江辞握着她的手腕,清晰的感知到她一根一根掰开自己的手指,用同样泛凉的唇瓣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道:“这里很安全,我会把那个人带回来交给师尊发落,等我回来。” 房门打开,又“砰”的一声关闭。 空气彻底寂静下来,唯余窗外雨声越发黏重。 江辞感受着她刚刚触碰过自己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又剩他一个人了。 压抑而忐忑的情绪慢慢充斥胸腔,伴随着耳边簌簌的雨声,宛若实质一般压上心房,蚕食啃咬。 滚烫的血液从跳动的心室内涌出,艳红残缺。 稍微一碰,就疼得宛若撕裂。 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着跳动愈发沉重快速的心跳,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确实从焉枝那里遗传到了几分疯癫。 血液随着心跳频率加快而快速淌过筋脉,充胀起颈侧淡青色的脉络,裹挟着迟喘的生命力涌到躯干和四肢,四周死寂,江辞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血液流过血管的声音。 他脸色苍白了几分。 他在发抖,浑身冰冷。 除了这么久以来,燕回从来没有把那件东西的存在告知他的原因,更多的压抑来自于自己此时此刻无力孱弱的状态。 他自己都不愿意重新直面的、埋在厚重灰烬之下的腐烂过去,竟然需要她亲手翻开泥泞的土块,重新捧出来缝缝补补。 躺在温暖干燥的被子里,因为身体未愈什么都不用做,可他根本不觉得心安理得。 从前尚且能用身体欢愉欺骗隐藏的事实彻底显现出来,那些被强硬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卑怯与恐惧再次生根发芽。 她会不会觉得他没用,会不会觉得他麻烦,会不会嫌弃他有这样的身世,会不会……抛弃他。 江辞五指攥紧了自己心口的衣物,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痛觉神经,额头渗出冷汗,呼吸越发粗重,咬着自己肩头的衣物将自己蜷缩起来。 被压制许久的魔气感受到他强烈的情绪起伏,顺势蠢蠢欲动的探出了头,自左眼眼底的封印开始,一点点蔓延上指尖,脸颊。 【别抵抗了,没用的。】 【只要魔气还在,即使灵脉修复,你依旧是个废物。】 【感受一下魔气的威力吧,毕竟,你可是难得的适配之人呢。】 魔气沿着裂开的缝隙钻入灵脉,绞缠撕咬割裂,簇拥着这个妄图抵抗的人倒向阴暗痛楚的悬崖峭壁。 榻上的苍白手指攥紧了被面,点点血珠沁出指腹,将洁净的布料浸湿染红。 “不,阿回……” 青年伏在堆叠的床被之中痛楚颤抖,漆黑的发丝滑下耳侧,遮在脸上,随之又被唇边的血线浸湿。 发丝掩映间,他脸上的魔纹明明灭灭。 窗外,雨势加大,潮湿阴凉的水汽顺着窄小的窗缝涌入房间,依旧冲不淡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 在闪电划破阴暗天幕的一瞬间,幽晦的房间也一瞬间被照亮。 榻上白衣浸血的墨发青年缓慢撑起身体,凌乱的发丝滑落,露出一张苍白糜丽的染血面孔。 他掀开湿润的长睫,暗红色的瞳孔漠然冰冷。 *** 雷暴伴着闪电,在漫天积蓄的云层中翻涌躁动。 荒原之上,雨滴狂乱,草木被吹打得东倒西歪,低洼之处已经蓄起脚腕深的冰凉雨水。 雨水没过口鼻,昏迷许久的苏玉卿总算是睁开了眼。 她重重的呛了几口,抬眼匆匆望去,只见雨幕浑浊,四下空旷,自己满身破裂的伤痕,被雨水打过,往下湿淋淋的滴着淡红色的血水。 孩子! 苏玉卿猛然一惊,立刻想要起身为自己虚弱不堪的母体寻找一个能避雨的安全之地,刚刚站起些许,又因为身上绳索的束缚重新跌落回地上。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阴森的笑声,是个女人。 苏玉卿脸色煞白,经过这几天的囚困折磨,她如何不明白自己被一个阴邪鬼物缠上了,且这鬼物恶意浓重,直逼她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 印象里,之所以被丢在荒原之上,是因为……江汝白的祖父要来赎走她? 苏玉卿晃了晃昏沉的头脑,一次一次被逼问的记忆全部都变得模糊不清,直到现在,她甚至已经记不清当时是被那个歹毒之人抓到的。 她环视周围,不出意外看到了依旧昏迷的江汝白,费力的爬过去,边哭边摇醒她:“醒醒,江汝白,你祖父为什么还没出现,再淋下去我的孩子会出事的。” 江汝白睁开眼的一瞬间,就被从天而降的冰冷雨水刺痛了眼睛。 她喘息了几口气,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把将苏玉卿推开,闭目凝神去感知。 旷野无边,可雨幕不绝的空气中,分明有丝丝缕缕熟悉的气息。 一定有江氏族人在附近,会是祖父亲自来救她了吗? 江汝白虚弱了几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虽然眼下两个人质被独自抛到荒野之上属实异常,但就算是埋伏,她也会觉得这些歹徒自不量力。 祖父可是合体期大能,即使放在庚辰仙府,也是可名扬一方的尊者,几个龌龊贼人,走了大运捉住她还不知足,竟然想要用她来威胁梧陵江氏,可笑。 而此刻百丈开外的嶙峋山石间,幽密大树之下,银亮长刀从肉|身中拔出,带飞一道血线。 鬼面人黑衣肃立,伸手推开面前没了气息的尸身,随脚蹬开,隔空传音道: “少主,你看你这预估根本不对啊,那老头儿估计早就预料到有诈,只派了几个小喽啰过来探路,属下还没热身呢就杀光了。” 燕回的声音平平淡淡传来:“不会,你继续等着。” 鬼面人东诃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讨价还价:“少主您看,今天天气这么恶劣,要是蹲不到那个老头,您是不是得给属下一丢丢小安慰,譬如说一个月不值夜什么的?” “可以,”燕回撑着伞,立在高地上,远远望见苏玉卿和江汝白两人身下浮现银色阵法痕迹,淡声道:“同样,如果连一个合体期修士都抓不到的话,你和贺楼就完了。” 东诃耳根子一冷,下意识回过头看去,就看到远处荒远上转移阵法之光乍起。 “……” 擦,这老头竟然还会声东击西。 雪刃出鞘,迅速席卷漫天雨幕,黑色身影闪身掠至近前,一刀劈上阵法光晕。 “铛”的一声,阵法震颤四裂,余波荡出数丈远,掀翻了大片草木。 阵法之内,白袍整洁的高大男人胸中一闷,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他抬起头,隔着布满裂痕的阵法屏障,清清楚楚的看到来人模样。 玄黑鬼面,西洲昆仑墟的人,且等级不低。 西洲的人怎会在此,莫非也是为了混元之灵的消息而来? 江之鸿瞳孔微眯,他就知道有诈,寻常贼人怎么可能不怕死的绑架梧陵江氏嫡系大小姐,早先来到此地之前,他就已经勒令手下多方打探,做足准备。 没想到竟然被识破了。 如果在这里的不是他唯一的孙女,换做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江家人,他绝对不会以身犯险。 眼前的鬼面人实力不明,周身气场似乎隐压他一头,但江家毕竟底蕴雄厚,若是只有这一个人,江之鸿当然有底气抗衡。 正要使用法宝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裂空声,江之鸿眼皮子一跳,堪堪躲了半截,就被一刀捅穿了腰子。 他腿一软,踉踉跄跄的向前跌走几步,捂着后腰死命流血的伤口回头扫了一眼,却见不知道打哪又蹦出来一个鬼面人。 两个浑身都穿得黑不拉几的玩意儿还有心思聊天: “大嘴,你怎么这么慢,咱老大说了,人跑了唯你是问。” “为什么?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明明你和我任务一样!” “唉,没办法,谁让我更得老大青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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