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暮泽不断往前跑,直到将刀光剑影远远地甩在身后,才因为力竭昏倒在一片桃林里。 再次醒来时,祝氏满门被屠,苏胜登基为帝,燕国朝堂在一夜之间改天换地。 年仅五岁的祝暮泽,又能做什么呢? 故事的发展总是平淡而无情。 他流落市井,与稚子行乞,与野狗争食,与寒冬夺命…… 几经辗转下,落入青楼。 十三四岁的落魄少年被冲洗干净,露出盛世容颜。 倒也是巧,花楼里原先的花魁被一位富商百金赎身。 花楼老鸨见祝暮泽小小年纪便出尘绝色,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抹浑然天成的贵气,便动了歪心思。 用半年时间精心调教,逼着他学习歌舞礼乐,由于时间有限,再加上为了方便掌控,便没教他读书认字。 行止之间都有人看着,他也不敢私下弄什么小动作。 从一开始,老鸨就把他当做镇楼花魁培养,倒也没逼着他去接客,所以清白尚在。 他被关在屋里学琴练舞,稍有不妥,便会遭到一顿惨无人道的折磨。 老鸨不会在吃食上苛待他,毕竟要保证他的皮肤光滑水润,这样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至于鞭子棍棒什么的,又容易留下痕迹,伤了这一身好皮囊,故而便用些肮脏的手段教训他。 长针入指或许还能还能哭着忍受,祝暮泽最害怕的,莫过于雨浇梅花,被罚过几次后,便再也不敢反抗了。 所谓雨浇梅花,便是将桑皮纸蒙在脸上,不断往上浇水。这样会让人呼吸困难,短暂窒息,严重的,甚至还能够杀人于无形。 相比于外面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祝暮泽在满花楼虽然身不由己,但至少不愁吃穿,还能打探些朝堂大事。 自古以来,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世人寻花问柳的青楼。 什么当今探花追求某某侯府大公子被拒,什么某某尚书贪污受贿被抓,什么五皇女苏安然与轩辕宗护道者暗生情愫,什么三皇女后院着火…… 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在花楼里比比皆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只不过难辨真假。 祝暮泽出身皇家,耳濡目染之下,他对燕国的官僚制度耳熟能详,听着那些繁杂拗口的官职,倒也能在脑海中构建出框架。 他凭借自身姿色,为花楼赚了不少名声,不仅过的锦衣玉食,还把金陵上下摸了个清。 他祝暮泽只有微薄之力,复国希望渺茫,可他明知一意孤行下去会万劫不复,却也不愿如此苟活。 …… 几载春秋过,祝氏无人问。 满城桃花花芳盛,又是一年好时节。 四月十六,天清月朗。 满花楼内,灯火辉煌。 红绸摇曳生姿,熏香袅袅醉人,琴声错落,笛箫奏响。 一个个涂脂抹粉的少年挥舞着衣袖,卖弄风骚,吸引着女人们的注意。 这年,祝暮泽十八岁,老鸨打算将他的初夜给卖了。 朱楼顶层。 祝暮泽穿着一身月白色束腰舞裙,如墨长发半绾,戴着一顶烧蓝月神发冠,四根金色长簪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腰间系着浅青色宫绦,脚下穿着蜀绣长靴…… 流落风尘间,不堕九重心。 这件舞衣薄若蝉翼,形制却相当保守,穿在祝暮泽身上,却显得他媚骨妖娆。 美人在骨,更何况这是一位拥有上古血脉的天狐美人? “叩叩!” “阿哲公子,子时到了。” 祝暮泽应了一声,拿起手边并未开刃的软剑,随着侍从下楼。 四面阁楼环抱,无数条红幔从天际垂下,被晚风吹起边角,肆无忌惮地飘舞着。 九玄台上,画着精致绝伦的十二瓣莲花。赤莲青叶,金丝白线,浅蓝色云纹飘绕四方,更衬花颜。 老鸨笑意盈盈地站在莲台下,说了一番场面话,众人便催促着让花魁上台。 “既然诸位如此心急,那我就不耽搁了。” “来人,请花魁!” “好!” “快快快!” “赶紧请花魁上来,馋了这么多年,终于得见真颜了!” “……” 气势磅礴的鼓声骤然响起,嘈杂的人群刹那间鸦雀无声。 “咚咚咚——咚!” 响彻云霄的鼓声此起彼伏,四面八方渐有笛箫和鸣,七弦琴音泠泠而气,二十五弦锦瑟悠扬清澈…… 七根红绫从天而降,戴着白玉面具的祝暮泽从天而降,皎皎皓月高悬九天,将他孤寂的身影衬得清冷无双。 月光,白衣,红绫,少年。 嗡—— 鼓声如同雷霆般炸响,震天撼地。 祝暮泽从腰间抽出软剑,和着宛转悠扬的曲调翩翩起舞。 他遮着面,执着剑,在月光下演绎着一场歌舞盛宴。 红绸翻卷星云淡,衣袖蹁跹步妖然。 在祝暮泽刚柔并济的剑舞下,无数女子沉醉其中,唇带浅笑,眸泛春光,恨不得现在就把祝暮泽抢回去宠爱。 【注】 【番外雁南归】 【苏忆桃&祝暮泽】 【本篇番外是杀神迟暮十三世轮回中的一世】 【故事线不经玄门干涉,属于自然轮回原线】 【为不周山下桃花化身的苏忆桃与背负血海深仇的祝暮泽所写,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不算完美的结局】
第505章 外传【雁南归】2 “铮铮铮——” 鼓瑟希,只剩悠悠笛声响。 祝暮泽一个潇洒的点翻潇洒落地,盈袖轻挥,抓住其中一根红绸,足尖莲花台轻轻一踏,借力飞上半空。 与此同时,无数含珠带露的桃花瓣从天而降,在晚夜微风的吹拂下漫天飞舞,美若仙境。 待他落回地面,七根红艳的绫纱在空中飘动,仿佛在他的拨弄下诞生了属于自己的灵魂,在月光下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落花雨中轻踹燕,白玉面具巧落地,红绫飞舞思断肠,长剑斜指问青苍! 人群沉醉其中,无不为之惊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此起彼伏的喝彩在阁楼间回荡,更甚者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叫价! “一百两!” “如此佳人,怎能错过?” “三百两!” “好!” “白银三百两,老板,这公子我要了!” “好啊!”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何人配白衣!” “五百两!” “一千两!” “一千二百两!” “……” “穷鬼就别来找倌儿!白银三千两!买一夜春宵!” 或雅或俗的夸赞声,层层高涨的叫价声恨不得把莲台上的祝暮泽淹没,幽暗的眼底有了几分湿意,这些声音就像一根根尖锐的毒刺扎入他心里。 春庭夜色晚来香,玉落红妆展真颜。 可是……这对祝暮泽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荣幸,而是噩梦的开端,是地狱的入口。 他执剑而立,微垂着头,掩去眼底滔滔不绝的恨意。 纤长的羽睫染着一层泪水,藏在袖袍下的手更是忍不住颤抖,祝暮泽努力闭了闭眼睛,压下汹涌的泪意,不让自己那么难堪。 听着近在耳畔的污言秽语,他却只能赔着笑脸,欠身行礼。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三楼包间,醉意朦胧的苏忆桃揉了揉眼眶,勉强恢复了 两分清醒,对台上清冷绝艳的美人露出几分兴趣。 苏碎月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晃而过的情愫,伸手与她碰了碰酒盏,笑着调侃道:“怎么?我们的池暝殿下又春心萌动了?” “想要将这美人纳进府里,开枝散叶?” 听到她的话,苏忆桃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不劳太女殿下费心。” “呵呵……” 苏碎月本来就是为了恶心她才说这话,倒也不在意她什么态度,自顾自喝着美酒,只不过心里却有了些许算计。 谈话间,价格已经从最初的百两千飙升到五千两,几乎已经是一个普通官员的俸禄了。 争相叫价的,不是朝中高官,就是各地富商,那些小富小贵的,只能愤恨地闭上嘴巴,用贪婪的目光盯着祝暮泽。 苏忆桃姿态慵懒地撑着下颚,用醉眼迷离的眼神打量着莲花台上舞剑的白衣少年,仿佛无意中触动了心中的某根弦。 祝暮泽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猛地抬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莲华台上,云阙阁中,这惊鸿一瞥,是缘也是劫。 两人的心,同时漏跳了一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莫名的抽痛,是直入心扉的疼。 苏忆桃一点点收敛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身怀傲气的绝美少年,薄唇微分,正要开口叫价,满脸慌张的拢春忽然拨开帘纱,附在她耳侧说了什么。 彻骨的寒意迅速在包厢中蔓延,苏忆桃的眉宇间浮现出几分怒色,重重地将酒盏砸在桌上。 飞溅的水滴洒在桌上,一发不可收拾。 “走!” 苏碎月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朝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举了举酒杯,“今儿的好戏,想来三妹是看不成了,慢走不送!” 她安插在婵州的人手一夜之间被苏碎月暗中拔除,薛、嫦、孟三家被官府查抄,楚家更是惨遭灭门,就连稚子幼童都没逃过,这事儿恐怕已经传到老皇帝耳朵里去了! 情势急转而下,苏忆桃可不敢继续待在这儿,而眼前的美人,也注定与她无缘。 毕竟,她都自身难保了,拿什么去悲悯苍生!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祝暮泽失落地抿了抿薄唇,脸色愈发煞白,额头更是渗出丝丝冷汗。 是她。 可是—— 走了? 为什么…… 终究是要抛弃他吗? 终究是要反目成仇吗? 终究是要,刀剑相向吗? …… 回想起苏忆桃欣赏剑舞时如痴如醉的神情,祝暮泽更觉心如刀绞,好像一只溺水的小狐狸,瞬间就无法呼吸了。 祝暮泽还隐隐察觉到危险,抬眸一看,苏碎月看他的满是凶狠,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似的。 身份,被发现了吗? 可是……他明明藏的很好。 祝暮泽的容貌生来惊艳,并没有继承祝先皇和凤君的眉眼,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从他的相貌推出他是身份…… 【他是迟暮转世,记忆封禁,容颜不改】 “白银三万,赎身!” 一语惊起千层浪,整栋满花楼内都落针可闻,众女纷纷震惊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不看还好,一看就不淡定了。 “原来是太女殿下,殿下实乃性情中人,一掷千金为佳人啊!” 众人起身恭维,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眼里却带着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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