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祝氏遗孤已然找到,主君归位,师出有名,复朝更是名正言顺。” “其三,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这些年来,你们明里暗里收拢了那么多人心,不怕无人拥戴。有我当踏脚石,再加上臣公子在京都谋划,本宫相信,不出两年,这燕国的朝堂上,有九成的大臣都会为你们效忠。” 臣不焕只觉哑口无言,无处辩驳,忽然感觉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好像是那么回事。 沉吟片刻,他认同了这个极近疯狂的计划:“殿下所言甚是,只要不出意外,两年之内确实做得到。” 苏忆桃又道:“灭苏复祝,本就是拨乱反正,既然要夺权,那就堂堂正正带兵打入金陵城。又不是逼宫,哪有那么多顾虑。打不赢就滚回南郡苟几年,来日卷土重来就是。” 好一个灭苏复祝!当真是说得大义凛然,毫不徇私! 这可把臣不焕都听得满脸惊色,其他话都挺有道理的,但灭苏复祝是认真的吗? 看着他那满脸别扭却又无话可说的表情,苏忆桃却也不甚在意,“怎么?只许你们造反,不许本宫造反?天底下可没有这般道理!”
第152章 蹲马步,棋与棋手 臣不焕低下头,掩去脸上异色。 “若非三殿下容貌未改,性情未变,不焕真的会以为,你是旁人假冒,亦或者是殿下的棋子伪装。” 他能看清诡谲的朝堂,却完全看不清苏忆桃这个人,她仿佛就是镜中花水中月,让人琢磨不透。 苏忆桃拍拍裙摆站起来,望了眼蹲在书楼角落里的少年。 “行了,本宫准备离京,你把京城的事情都安排好,别出岔。” “是。”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腿发抖的暮泽。 暮泽艰难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用委屈的眼神看向她,希望能带他一起走。 不动还好,这一动,头顶的书就顺着脑袋往右滑。 “啪嗒——” 书楼本就是静谧之处,就显得书本砸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苏忆桃幸灾乐祸地笑了,后退两步,好心地帮他把书捡起来重新放在头顶上,“这都能分心,五个时辰,重新开始吧小狐狸~” 暮泽:“……” 苏忆桃这一走,就留下两男独处,气氛愈发尴尬。 臣不焕只得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厚厚的策论,一边看,一边监督暮泽蹲马步。 他们一个个都精得像狐狸似的,哪里不明白这尴尬的场面是苏忆桃故意为之? 故意让暮泽在臣不焕面前丢脸,故意当着暮泽的面,与臣不焕畅谈天下格局。 暮泽率先开口:“先生,刚才——” 臣不焕并未抬头,虽然目光仍旧落在泛黄的书页上,但心思却不在上面,抢先一步说:“在下什么都没看见。” 蹲在角落的暮泽身体再次晃了一下,书本跟着左右摇了两下,好在他及时稳住重心没有让书掉下来。 “殿下别动。” 臣不焕下意识提醒一句。 到了这种地步,他算是看明白了,苏忆桃确实是真心帮殿下谋权夺位,但她跟暮泽中,还是以她为尊。 换而言之,暮泽是真的承认了这位妻主。不过臣不焕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俩指腹为婚,青梅竹马,若说没有一点儿情分他是不信的,再加上桃暝的死不正常,苏胜的态度也令人寒心…… 但是他们之间,必定是达成了什么交易的,单靠感情,维持不住这局面,更不可能让高高在上的苏忆桃心甘情愿陪他演戏。 暮泽果然不再乱动,“先生看见了也无妨,毕竟我与先生也算是患难与共。” 他所谓的患难与共,自然是指那些同在一个屋檐下被苏忆桃欺辱旧事。 池暝皇女从不照顾谁的颜面,欺辱暮泽也从不遮掩,府里的人都知道。 别看臣不焕有侧君的位分,但他在皇府也过得举步维艰。有次因为戏风的缘故,被罚在雨中跪了两个时辰,后来大病了一场。 …… 只能说造化弄人,本是三个互相折磨的人,如今却和睦地生活在一起。 戏风痛改前非后,就给他们两个道了歉。后来空月书斋盈利,也多次送来礼物。 谦谦君子臣不焕也放下心中芥蒂,为他题诗献字,偶尔还指点一二。 虽然戏风骄横些,但本性不坏,也为自己的娇纵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阵营相似,利益相同,几人便在苏忆桃的主导下握手言和了。 暮泽并不怕丢脸,这十五年来,他的脸面早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日后仔细一查,世人就会知道,他曾经受过什么辱…… 是苏忆桃给了他尊重,让他早已折断的傲骨重新生长出来。 而暮泽起初不过是自欺欺人,什么风骨,什么尊严,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苏忆桃确实偶尔喜欢欺负他,但相比于这十五年来所受到的侮辱,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欺负,更像是在调、情! 两人不再说话,午后天气炎热,层层热浪更是从外面翻涌而来。 暮泽咬牙保持着这个姿势,贴着头皮的发缕全部被汗水打湿,单薄的衣衫也几乎湿透,里面的肌肉若隐若现,握在手里的书也被掌心的汗打湿了一块,甚至有汗渍滴在地上,被热气蒸干。 全身绷紧,酸痛和疲倦都让他痛苦难耐,身体和精神备受煎熬。 臣不焕看完一篇文章,用余光瞥向仍在咬牙坚持的暮泽,多了些敬佩。 一个时辰下来,他依然用标准的姿势扎着马步,这意志实在坚定。 晃眼三个时辰过去,暮泽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牙关也在不断哆嗦,显然有些站不稳了。 但这是在没有使用内力和灵气的情况下,单凭肉身强撑着。 暮泽清楚自身缺陷,他的修为都是妻主赐予的,自身底子并不扎实。 若单论肉身力量,他现在的实力还比不上沉星这个二品。 没过多久,他的身体就开始摇晃,头顶的书也掉在地上。 书本落地,意味着需要重来。 暮泽终是不再苦苦坚持,膝盖一弯跪倒在地,撑着地面大口喘着粗气。 “殿下!” 臣不焕没有心思再看书,赶紧走过去查看暮泽的状况,但并没有将他搀起来,这是对他最基本的尊重。 暮泽坐在地上剧烈喘息着,皮肤涨红,仿佛要被这炎炎夏日给煮熟了。 百息过后,暮泽用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又是…局中局!” “什么?”许是暮泽的声音太过沙哑,就连蹲在他旁边的臣不焕都没听清楚。 局中局! 苏忆桃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当着臣不焕的面罚他蹲马步,并且设下五个时辰这个极限点,就是想让暮泽明白一个道理。 他空有九品修为,却与肉身实力完全不相匹配。 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肉身实力连二品都达不到,竟敢妄言打得过妻主—— 多么可笑,多么无知,多么自负! 虽然暮泽从未想过与苏忆桃对抗,但这天差地别的错落,确实让他的心开始膨胀。 他错了。 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欺欺人,不知悔改! 暮泽甩了甩昏沉的脑袋,一夕千念,开始反思自己的错误。 他不是神,犯错是必然的。 他才入双十年华,心性尚不成熟。 浮躁、娇纵、肤浅、无礼、自卑、自负…… 暮泽身上的问题太多太多,但也不是说,苏忆桃就圣人无缺,可至少她很稳。 他的唇角忽然扯出一点弧度,“呵——” “我明白了……” 听着他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臣不焕怕他身子出问题,“殿下已经尽力,先歇着吧?” 暮泽点点头,就地盘膝而坐,体内灵气运转,化解筋骨中的酸痛。 臣不焕本想扶他去软榻上休息,没想到他就地打坐了,只能忧心忡忡地在旁边守着。
第153章 你想囚禁我? 裙带飞舞,端着清热羹汤的苏忆桃从天而降,望着一坐一蹲的两人。 “等阿泽醒了,给他喝下。” 臣不焕接过绿豆粥,“三殿下,可喜欢他?” 苏忆桃双手负后,立于书楼门口,背对着他。她看着天,沉默好久,抿了抿嘴,很是慎重地开口,“喜欢。” “燕国传统,娶正君而封王。殿下身份特殊,不可能得正君之位,不知三殿下如何打算?” 臣不焕知道这个问题很冒昧,但暮泽唤他一句先生,他就得犯着忌讳问出来。 “传统不就是用来打破了吗?” “本宫和他都深陷泥潭,但对立的身份毕竟摆在明面上,虽给不了他正君名分,但也不会辜负。” 就在臣不焕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面前哪里还有苏忆桃的身影? 果然是来去匆匆啊! 臣不焕无奈摇头,把清粥放在案几上,等暮泽醒过来喝。 暮泽怎么说也是九品,又有天狐血在,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他就睁开了那双如同野兽般森冷的眼眸。 “妻主……” 臣不焕这会儿也没看书,一直紧张地关注着他的情况,“殿下,先喝碗粥填填肚子,你中午没吃东西。” 空气里还残余着极淡的桃香,显然是妻主刚刚来过。暮泽利落地端了过去,身上的酸痛早已消失。 “妻主送来的?” 臣不焕察觉不对,他不是在打坐吗?怎会知道三殿下来过?或许这就是有情人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正是。” 案几前,暮泽小口小口喝着绿豆粥,品尝着妻主给他送来的温暖。 臣不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殿下可是动了情?” 暮泽拿着勺子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他看了他一眼,随后才低头把送到嘴边的绿豆粥吞下。 “嗯。” “那殿下打算如何对苏家人?”臣不焕想让他早些想清楚这些问题,免得日后受其乱。 暮泽心中有些急躁,不再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喝,而是端着碗闷下好几口,裹在腮帮子里胡乱咀嚼几下,梗着脖子咽下。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为君者当以民为本,先为天下人考虑,而非为儿女私情所困。一但我们揭竿而起,兵入金陵,那她们苏家就是窃国夺位的乱臣贼子。但是——当苏胜策划秋菊街刺杀时,妻主就不再是苏家人。她想要的,我自会给她,不会牵扯到国家利益。她是我的妻主,人尽皆知,我靠她平步青云,便不能忘恩负义,更别提杀了她。大不了来日改朝换代,将她软禁皇府就是。” 阳光从叶窗缝隙照进来,在地上留下几个明晃晃的光点。 攥着书卷的臣不焕又沉默了,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你能软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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