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着体肥,华服上那霸气的龙纹都被他撑得像要裂开,跟条爆体肥虫似的。 此人正是四海龙王三太子,殷墟。 寅月神色淡然,朗声道:“孽畜!龙筋长出来了?” “毒妇!休要猖狂!” 殷墟怒不可遏,霹雳电光随着他的呼喝声滚滚而下,“孤且问你,织造署的嫁衣是不是你偷了?你这是忤逆大罪,还不束手就擒,跟我去天帝陛下殿前请罪!” 天顶之中忽地破开一道雄浑龙吟,响彻寰宇,惊天动地,李府大宅都跟着轰隆隆地抖了起来。 李时胤越听越疑惑,不过很快便将那几人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 寅月慢条斯理笑道:“你果真是个废物,连件儿嫁衣都看不住,也敢上门来撒野。你是贱得皮痒了,一天不收拾,你就难受?” “恶妇!” 殷墟气得胡子发抖,冷笑道,“你以为你窃取了嫁衣,就能悔婚吗?天帝陛下亲赐,你迟早要嫁来我宫中,到时候孤要将你扒干净了,日夜磋磨……” 寅月轻蔑反问,“谁说我要悔婚了?” 她越说越阴森,“既然太子殿下有心,那我可不得全了你的美意。届时你我成了婚,你自然有机会好好伺候。” 殷墟强颜欢笑道:“哈哈笑死孤了。” “就你这个份量,不管你是哪种死法,对别人又有什么影响呢?”” “毒妇。” “你嘴上功夫厉害,等成了婚,看看是不是伺候男人也厉害……”殷墟猥琐而猖狂地笑起来,“到时候,孤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身后随扈也跟着纵声大笑起来。 寅月道:“我厉不厉害,今日就能让你先尝尝滋味。” “你这毒妇……” 殷墟话未说完,只闻“彭”地一声巨响,臃肿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往下坠去。 寅月转了转脖子,咻地一声,身影已离原地千丈远了。 殷墟身后的大鳌定睛一看,却见漫天乌云中,一条漆黑反光的黑骨鞭驭云排岳而来,其上黑雾缭绕,将漫天电光生生挽住,再闻“彭”地一声巨响,黑骨鞭再次击中了自家太子的心窝窝。 太子不敌,生生领受,像一团破布一样坠落了下去,惨叫声几乎响彻天际。 漫天血雾喷洒,像焰火。 那黑骨鞭是什么东西? 根本没看见那煞神是何时出的手,不仅速度快比疾电,而且摧枯拉朽,穿云裂石,凶悍异常。 大鳌吓得牙齿打颤,两条触须抖得仿佛风中柳絮一般,一溜烟退了万丈。 他真是不明白自家太子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人菜瘾大,几千年前那次亏吃得还不够,现在还敢惹她。 他家太子本来就是个远近闻名的纨绔,虽然寿数和身份摆在那,可近几千年来风流成性,夜夜笙歌,底子也早就掏空了,哪里可堪一战? 如今还敢来惹这煞神,也不知他到底是受了谁的撺掇。 寅月撤法落地,立在廊庑下,回头对李时胤道:“这屠神鞭很趁手,改日我也送你件趁手的法宝。” “不用。” 李时胤脊背僵直,笼罩在阴影里,面色晦暗,比那天顶翻滚的浓云还吓人。 寅月却没心思注意他情绪的变化,她这会儿是凶兽睁眼,高亢的杀意如铁骑突出,迸射百丈开来。 一想到这腌臜东西自己送上门来,就令她恶劣嗜血、亢奋不可抑制。 她倏地化作一阵阴风再度消失,迫不及待地要去收拾那畜生。 李时胤僵直地立在廊庑下,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座精美的木雕。 过了好半天,李卿乙跑出来,声音低低的,“阿兄,阿姐……有婚约?” 白溪跟在李卿乙后头,连忙将她往回拖,嘱咐道:“别管了,咱们去躲躲好。” 浩浩长风穿堂过院而来,将李时胤的衣摆吹得高高扬起。他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他没作停留,手腕一转,便唤出诛杀剑,挥剑劈向天顶的结界。他要去拦着她,不能让她杀了那太子,不然那没顶的天罚又要来。 可那结界连那太子都毁不掉,焉能被他震碎? 李时胤就那样悬在半空中,一下一下,挥剑击向李府上空的清光结界…… 他心里乱作一团。 前几天他还在幻想,终有一天他也要和她成亲,像刘琦和他的夫人一样,形影不离,恩爱不疑。 可今天才从幻觉里清醒,她是神,早就有婚约了。 而且即便这个婚约消失,也不会轮到他,他们仙人永隔,他的一生对她来说不过须臾一瞬。 从前他且战且走地应付着,只是想着爱与不爱,如今却才发现,他对她的许多事情都一无所知。 就像这个突如其来的婚约,就像什么嫁衣失窃,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努力忽略的那些现实,然而他们之间横亘的天堑,其实一直都存在。她迟早是要走的,各自都要回归到自己的轨迹中,再不复见。 可光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胸腔都在嗡鸣,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都在剧烈抽痛。是他太弱,连和她并肩站在一起都做不到。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那么无力,满心急躁,却只能被困在笼子里,徒劳无力地挣扎。 …… 半个时辰后,李府。 寅月踩在赤龙的头上,轻轻一个旋身,就轻盈地落到了院中廊庑下。 赤龙长鬃飞扬,利爪如戟,绕着她,用巨大的眼睛蹭她的手背,无比温驯。下一瞬,它又化成蚯蚓大小,盘踞回她光洁的手腕上。 她一挥广袖,李府上空的清光结界便蓦地化成水烟消失了。然后,看见了一双焦急的眼。 “李时胤。” 寅月掸了掸袖口上的血迹,血污就像烟尘一样,被掸落在空中。 “可有受伤?”李时胤已经疾步迎上来,声音低哑。 寅月摇头。 这几千年来潜心修炼,为的就是今天这种时刻。 李时胤掌中蓄了一团柔光,握住了她的手。有没有受伤,他总要自己检查了才放心。 “你没杀他吧?”他可不能再看到她受那劳什子天罚。 寅月摇头。 一举击杀的话,那也太便宜他了。 长廊庑下没有掌灯,只有掌中炽热的光晕闪烁,朦胧地投在李时胤脸上,让他看起来分外落寞。 “你要和他成亲?”李时胤的手微微颤抖,光晕倏地熄灭了。 “不会。” 寅月愣了一下,他俊冶的面庞笼在阴翳中,不安地紧握着她的手。 “我们已经成婚了,你上次也这么说了。” “嗯。” 李时胤小心向她求证,“凡间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还想带你去,各地还有很多好吃的,你也还没尝过。一年四季,总有不同的景色,都是神界没有的……” “你不是还想将衔蝉灯点亮么,总得替我找齐三千善果……” 他忽然说不下去,身旁长久的沉默驱不散,像无声的哽咽。 他凝视她,神色里有期盼,有祈求,更多的是焦灼。他在挽留她,以各种方式。 寅月回握他的手,柔声道:“不过是个赐婚……” 她将两人的纠葛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最后才补充了一句,“权宜之计罢了,这种丑八怪怎么可能配得上我。” 李时胤终于松了口气,长臂一伸将她箍进怀里。 “成亲全是你的权宜之计。” “我不入彀,怎么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寅月扬起脸来,流连在他唇畔,李时胤握紧了她的腰,俯首急急去找她的唇。 然而还没吻上,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白溪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那个,廊庑下要燃灯吗?” “……” 李卿乙无语。 李时胤目光灼热地看着寅月,引颈在她唇上啄了啄,才不情愿地松开,回头狠狠剜了白溪一眼。 寅月冲着李卿乙招了招手,随手抛了一片闪闪发光的物什过去。李卿乙眼疾手快接住,半晌瞠目道:“龙,龙的逆麟!” 寅月淡道,“将它做成护心麟,结实得很。” “嗳,真好!”李卿乙手舞足蹈。 白溪臊眉耷眼地挠挠头,“……方才我是想说,该用暮食了。” 一行人这才走过去,一起吃了晚饭。 晚间,寅月在莲池畔赏月,李时胤在她身旁沏香茶,越想越气,将茶洗重重一放。 阴阳怪气道,“果然是浮花浪蕊,素日里逛烟花巷就罢了,前脚同我……现在又有了婚约,你还有什么后招?” 寅月连眼皮也不抬,“我邀你春风一度,你让我滚,现在又吃什么干醋?何况,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李时胤凑近,伸手去摇她的耳坠:“就没有旁的法子,非要以身犯险和他成婚?” 这话说不下去了,实在显得太失体面。嫉妒让人面目可憎。 “怕我和他假戏真做啊?” 李时胤不说话了,眸色深沉,一下掌住她的腰,“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他侧过脸,见白溪站在远处,手里拿着一盘瓜果,满脸惊愕地看过来。 李时胤闭了闭眼,放开寅月,才满脸愠怒地扭头看着白溪,“你过来。” 白溪撒丫子便跑。 “你给我过来。”
第94章 人皮冥帖 长安城男子失踪一事,闹得越来越大,惊动了朝廷。因为失踪的一批精壮男子,其中不乏公卿勋贵。 不过失踪的地点都指向掬月于天,不论多急,众人也不敢擅自行动,只得全部上奏朝廷。 天子震怒,着异案司去查,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像无头苍蝇乱撞。 刘琦是异案司的天师,已经焦头烂额地找了李时胤两回。 然而一无所获。 诸人都明白,主要是掬月于天就不是人间道可以涉足的地界。 这么说吧,那掌管掬月于天的艳鬼,连天界的主意都敢打,他若是想要颠覆一个人间道的王朝,不过覆手而已。 一个小小的异案司,又敢置喙什么? 李时胤听完前因后果,对此事的态度明确,掬月于天仇视神族,他绝不想让寅月去涉险。 人一旦开始在乎,便总是瞻前顾后,思虑良多。刘琦表示理解,于是作罢了。 寅月倒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然而没想到,乔其蕴也失踪了。 是日,乔父上门,哭得老泪纵横,求着李时胤一定要去救救他唯一的独苗。乔李两家乃是世交,交情匪浅,李时胤只能应下。 于是,李时胤只好赶紧找到刘琦,托他想办法去弄一张地狱道的冥帖来。 刘琦不负众望,花重金在掬月于天购得人皮冥帖,漏夜前来送给了李时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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