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小枇杷发觉他们说话的间隔变短,于是问,“你们刚才怎么说话这么奇怪?好半天才等来一句。” 宋昇:“……?”等好半天不是在等你吗? 他斟酌着字句,打腹稿想告诉小枇杷她自己反应迟钝的事儿。程邺却生硬打断他们意义不大的对话:“你要在此地待多久?这里有魔兽出没,还是尽快回去。” 出了地府迷路两天才迷到这里的小枇杷:“……那我尽快。” 她说着就想把伞还给程邺:“多谢二位提醒,那我先……” 程邺抱着手臂不动:“自己拿着。” “为何?”他也不说原因,小枇杷不高兴被他呼来喝去地命令,把伞收了。 然后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开始失去灵动。 小枇杷:当场痴呆。 二鬼将:“……” “还挺犟,”程邺抬着她的树枝手,把伞重新打开,“你晒太阳会变笨,怕是魔兽把你吞下去了才知道尖叫。” 趁着小枇杷还没反应过来,他拧着她的树杈把伞柄固定住,直接捏出来一条麻花才满意撤开。 对宋昇道:“走吧。” 心情复杂的宋昇:“就这么走啊?仙子她……” 不能转个头就被坏人带走了吧? 不走也得走,程邺提着他的后领向北去了。 憋了好半天的一句“不是变笨”没说出去,小枇杷觉得自己郁闷得伤及根系。 不过她倒没有丢开伞。 撑着伞的话不方便再飞,小枇杷手里握着一根她才看得见的红线,顺着时隐时现的线走。 灵犀和她讲过,红线其实是两个真切情感之人的心意混合仙力编织。她们按照姻缘簿上的名字去聆听感应双方的真情,才能织出红线把人绑在一起。 她以前都当成课听,始终感受不到所谓的真情,也织不来红线。 如今在姻缘楼,多亏神奇的账本,接下生意之后,她就能感受到双方牵引着的情感了,这种情感以非实体的红线形式存在。 不过因为只有一头握在手中,她得顺着找过去,问话之后红线才能凝结成实体,方便她带回姻缘楼给人牵上。 所以跑腿问话也不单单是跑腿问话,楼主得拿到红线才能牵来世姻缘。 若是双方所求不一致,情感红线就无法连接在一起,姻缘楼拿不到成品红线,自然牵不到他们的来世。 小枇杷还没成功牵线过,她暗暗祈祷,第一次促姻缘,可一定要凝出红线啊! 她跟着线,不自觉也往北去了。 兔妖只说在北边,但鱼乡城的北边范围可不小。 仔仔细细盘查了两遍之后仍旧没有找到魔兽踪迹,宋昇累趴在程邺左边肩膀上,“我饿了,没力气干活了。” 瞎叫唤,吃饱了也不见得力能举鼎。 程邺把他抖下来,“你去城外画防御阵,我再巡查一遍全城,还没结果的话就离开此地。” 防御阵法是保护城中百姓的,万一魔兽发难,阵法可立即发动束缚魔兽。 宋昇领命去了,程邺扩展自己的神识,一寸一寸翻地皮,奇怪的是城中干净得一点痕迹也不留,妖力波动也只有两只肥老鼠。 莫非赤炎豺是故意让兔妖看到自己踪迹,引他们费尽心思翻找鱼乡城,其实早就不在这里了? 他在一处楼顶停下,逐渐往回收的神识感知到那枇杷小仙距离他越来越近,已经身处同一条街了。 这里像个茶楼,但进门正对的地方却是个戏台,门口有小厮守着,一大帮夫人小姐们坐在二楼听台上青衣咿咿呀呀唱曲儿。 小枇杷当然听不懂那眼角眉梢都带着浓妆的青衣在唱什么,但她心里高兴——虚虚的红线终于找到另一头,正系在青衣的左手小指上。 这便是“阿恒”了! 她收了伞,猫着腰从小厮之间钻进茶楼,打算等“阿恒”唱完独处时,直接现身问话取线。 戏台下也摆放了很多茶座,小枇杷摸到一处空座位,端端正正坐好了,油纸伞好好地放在身边。 她从来没有专门地去听过一次凡人们的戏曲,但这不妨碍她半道开始欣赏这种艺术。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阿恒”的眼睛看向台下时,是在看她,眼神里带着小钩子。 等戏落幕,小枇杷还未动作,周围响起了女子们压抑不住的激动呼唤:“莲生!莲生!” “唱得真好!莲生!” 自从大月有了女帝复国,女子地位水涨船高,在茶楼为喜欢的唱戏小生呼喊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身处其中的小枇杷茫然了:“莲生?” 不是阿恒?她认错了还是付清清记错了啊? 台上的莲生施施然行了一礼,莲步轻移,水袖半遮退到幕后去了。 身姿娉婷,背影翩然。 小枇杷决定去问问看。
第11章 血梨衣(一) 莲生已经退至戏台后的隔间,台上敲锣打鼓又走出来新的武生。 小枇杷抱着伞爬起来,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顺利地钻进了后台。 几个半大孩子与小枇杷擦肩而过,他们应该是戏班子里的孩子,穿着样式统一的短打褂子,一个个溜得飞快。 戏台后面是专门准备的厢房,小枇杷起先进来的这间堆满木架,挂满成套的戏服,还有好些没来得及挂上的搭在椅子上,珠翠头面也没放进箱子。 奇怪,莲生分明进来了呀。 小枇杷目光转了一圈,才看见深蓝色的布帘掀动,她的红线也穿过去了。 原来还有一间房,和这间厢房之间打通个小门。 也是,莲生名气很大的样子,应该是有自己单独休息的地方。 自以为很懂人情世故的小枇杷清清嗓子,提前显出形,默默给自己打气,拿出红娘小仙的气势来,进去问那莲生认不认得一个叫做付清清的女…… 她还没摸到门帘,就被一只结实的手臂劫持了,直接被抓着衣领一提,背对着门帘。 从天而降的程邺施个法叫她不能说话,另一只手抓着她新鲜的树枝肩膀,他跟举个纸人似得举着她,语气十分奇怪:“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什么什么生意? 小枇杷双脚离地,她晃了晃脚,使劲向后踢到程邺的小腿,他才将人放下。 小仙子能开口了,正要问话,就听见那房中传来一阵桌椅拖拽的声音,伴着杯盏落地的动静,紧接着,方才不明显的压抑喘息声清清楚楚钻进耳朵。 “我不喜欢她们看你……怎么,忘了你夫君的厉害了?” “那些小娘子可给不了你想要的……嘶,放松点……” 句句孟浪言语飘出来,更让小枇杷震惊的是,这些话来自于另一个男人,男人。 “……!!”小枇杷头上一片枇杷叶招摇,是替付清清绿的。 程邺看她瞪大的眼睛,好像刚才真的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心想也是,到底是个没开窍的小树精。 于是提醒道:“晚些再来吧,我先走了。” 他收拢神识的功夫,小枇杷就钻进了凡人苟且的现场,他们到底算熟人,她万一误入歧途……这么想着,手脚比脑子快,立刻截住小枇杷。 果然,她只是单纯地感知不敏锐。 小枇杷亦步亦趋跟着他,一副再也不想回来的样子。 程邺拍掉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树杈子手:“跟着可以,保持距离。” 小枇杷被迫打开新世界大门,脑海中正翻江倒海,闻言松开了自己搭在他身上的树枝,往后错一步跟着:“抱歉抱歉,我实在是……”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深深觉得自己经手的第一桩姻缘要黄,悲从中来神思恍惚。 而程邺想起什么,他转头想要跟小枇杷说明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没防备她贴得近还跑神,导致小枇杷一脚踩在他脚上,脑门磕在他胸前。 仙子们身轻如鸿毛,这一下也不疼,但程邺空寂几百年的怀里突然撞进来一个温香软玉,简直叫他汗毛倒竖,受惊呵斥道:“还请仙子自重!” 自重?她不是很重来着…… 不太重的小枇杷想说对不起,眼看程邺拉开两米远,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却突然一空! 原本结实的木板无声消融出一个大洞,如同一张深渊大口,将她整个吞下去。程邺还在惊悸,刻在脑子里的本能却促使他毫不犹豫在洞口封闭之前跟了进去——她不能出事,不然跟天庭没法交代! 小枇杷又骨碌碌地从高处滚下去,这次把不怎么结实的树枝手臂给摔断了。 身残志坚的她刚爬起来,就被同样滚下来的程邺一个扫堂腿重新撂倒。 他倒是就地一滚,潇洒地站了起来。 本来树枝胳膊还能安回去接着用,这下彻底断成四节,不能用了。 小枇杷原地躺平,酝酿了片刻才心平气和道:“程邺大人,何至于此。” 其实他对她还是心有不满吧?这下她都暂且可以放下生意泡汤的悲伤了呢。 “……并非我本意。”程邺怀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软触觉,嘴里那句道歉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更没有去拉人一把的自觉,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观察着这个幽暗的地方,其实一点光也没有,但他是个鬼将,能清楚看见他们正处在一处不大不小的洞穴,洞穴底部是一滩清亮的水,水底泡着半截骷髅。 正在想这是什么地方,脚下的土地突然颤动起来,一阵鬼畜地波动,势要将他们从这个小坡颠到下面水潭中去。 和他不同,小枇杷是看不见的,活活一个睁眼瞎,地面颠簸起来时她刚坐起来,晕头转向地被颠到程邺脚下,牢牢抱住了他的双腿:“怎么了怎么了?” 一旦让开她就会掉下去,程邺深吸一口气:“……你先起来,别抱着我。” 小枇杷听话且艰难地起来了,程邺准她伸出一根树枝绑在自己结实的手臂上,小枇杷将左手变成树枝模样,在他手臂上缠了几道。 程邺底盘稳,无论如何颠簸他都巍然不动,他从被缠着的手臂中抽出了自己的重剑,在黑暗中划出幽蓝色的一道利刃,洞穴顶部轰然撕裂! 地面更加剧烈地颠簸,一阵极为洪亮刺耳的叫声混着强力劲风吹进来,小枇杷被吹飞,只剩几根树枝顽强地缠着程邺。 破案了,他们不在洞穴,是在某个生物的胃里。 它被划破了胃,现在正在发狂大叫,小枇杷耳朵要聋了。 她修为不高,也从没打过架,只好大声喊:“程邺大人!怎么办!” 程邺声音更大地喊回来:“不用这么大声!” 小枇杷于是声音小了点:“我们怎么做?!” 你能做什么呀,程邺心里闪过这么个有点无奈的念头。 程邺真不愧是个人形杀器,确定了自己所在之处,抬手就将开了个口子的“洞穴”又开出十几个大窟窿,直接顺着窟窿撕开了吞下他们的妖物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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