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玄问她:“不管它?还是把它钓出来?” “它怕的是你,图谋的却是我。”流筝说:“当然要钓出来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两人商议分开行动,降低那东西的戒心,季应玄再三叮嘱她别让自己受伤:“若我的剑骨有一分损伤,以后就把你绑起来走,明白吗?” 流筝嘴上“嗯嗯”应得痛快,心中却想,到时候再说呗。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好似一东一西各自探查,待走得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流筝感觉到那东西果然跟了上来,正试探着越走越近。 四条腿,落地重而软,像是某种大型野兽,隐约又有骨头错响的嘎吱声。 流筝捏紧绣囊,手心里攥着一枚机括匕首的铜丸,凝神身后的动静,待感受到耳畔风声突然变厉时,猛然转身挥出匕首—— 竟然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老虎! 流筝矮身下折,从猛虎腹下滑过,躲过了它的攻击,回身将匕首刺进了它的后股。猛虎没想到她这样灵活,被激怒后转身朝着流筝咆哮,与她缠斗起来。 正在此时,一丛高大的白骨趁着流筝不备,从树上朝她扑下来。 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刚在流筝手里吃过大亏的那只白骨妖。 白骨妖吃了亏,不知怎么躲到了云白山来,与一只虎妖勾结在一起,正打算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再去找雁家兄妹报仇,不料今日却在山林里撞见了她。 白骨妖这一扑蓄势已久,尚不及流筝躲避,旁边突然又窜出另一只高大的猛虎,咬住了白骨妖的脖子,将它扑在地上。 刚赶过来的季应玄红莲灵力打了个空,两人一起去看那缠斗成一团的白骨妖和…… 银底白纹,华彩流溢,双目幽蓝的猛虎。 说虎又不像是虎,它比方才那只攻击流筝的白虎要更高大、更威风,动作更加流畅优雅,仿佛是只体型不同寻常的大猫。它将白骨妖按在爪下,轻轻松松就摘掉了它的头颅。 白骨妖立刻化为了一堆碎骨头。 流筝:“……这也太轻松了吧。” 她轻轻走近那只肖似神兽的猛虎,试探着喊了一句:“喵喵?” 神虎听她这样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突然转身向后窜了几步,流筝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立着一个鬼魅般的人影。 没有脸,没有声息,只有一个影子,流筝却能感觉到,他正在盯着自己。 季应玄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小心!那是伥鬼!” 流筝脚步猛地一顿,只是这一停滞的工夫,那银底白纹的神虎已经躲到了黑色人影身后,将黑色人影驼起,一虎一人借着丛林的遮掩,迅速消失在流筝眼前。 流筝急声道:“刚刚那只神虎,长得很像喵喵,喵喵走丢了,会不会是它?” 季应玄说:“可是它养了一只伥鬼,伥鬼的来历,想必你也清楚。” 流筝不说话了,不知是不能接受,还是不敢相信。 山林精怪里有传说,倘若成精的老虎咬死了人,可以奴役其魂魄,使其变为自己的伥鬼,替自己迷惑行路人,寻找生灵作为食物。 但这是一种极耗修为、损德行的邪术,成了精的老虎一旦养了伥鬼,意味着此生此世与正道无缘,只能堕落为被仙门讨伐追杀的邪道妖魔。 季应玄抬脚碾过白骨妖的骨头,还有方才被他杀死的白虎的尸体,从他袖间飘落一枚红莲花瓣,瞬间将两具尸骨焚成灰烬。 他说:“这白骨妖天生就是死物,因此可与白虎结契,做它的伥鬼,诱导这只白虎来攻击你。” 流筝说:“可是喵喵它刚才想要救我,它的那只……伥鬼,似乎也对我没有恶意。” “它在躲你。”季应玄说。 流筝望向密林深深处,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喵喵的踪迹。她又向前寻了一段路,直到天色渐暗,林中草木凝露,渐渐泛起冷意。 季应玄也不催她,耐心地跟在她身后,为她挡开生长了细刺的灌木枝。 直到流筝挂在腰上的玉符被灵力点亮,她收到了师姐和母亲的灵力传唤。 “流筝,我和师娘已经到达周坨山了,听说我们是季公子的朋友,墨族族长为我们安排了住处。”宜楣的声音从玉符中传来。 流筝心中稍定:“平安就好,我们晚些时候到。” 宜楣却态度踟蹰:“竟然还要晚一会儿吗,你若是御剑过来,会不会快一些?” 流筝听出她的为难:“师姐,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宜楣三番两次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嗫嚅了半天后只说道:“几句话说不清楚,总之是闹了点误会,你还是快些过来吧。” 关了玉符,流筝满头雾水地与季应玄对视一眼。 季应玄倒是不着急,他嘴上说是要把她带到墨族去看管起来,实则是一副游山玩水的态度,她要找灵参,他陪她一起找,她说要找喵喵,他也没有阻拦。 眼下,又将行动的决定权抛给她:“咱们可以现在走,入夜前能赶到周坨山,也可以在白云山逗留一晚,明天早晨再走。” 流筝犹豫了又犹豫,终是叹了口气:“走吧,等以后……我再回来找喵喵。” *** 自止善山向东南约三千里,越过沼泽瘴林,有与世隔绝的数座连山,山中水土滋润处,生活着诸多古老的部族。 周坨山是连山之首,墨族是数十个部落里最壮大、最富有的部落。 流筝与季应玄驭鸢落在部落中央的圆台上,墨族的勇士认得季应玄,态度恭敬诚恳地向他行礼:“欢迎莲主大人!” 季应玄问:“墨问津在何处?” 墨族人答道:“大公子一直在客居,陪着之前来的两位客人——也就是您的朋友,在为她们介绍墨族的特色。” 季应玄脸上的表情露出几分古怪:“墨问津陪了她们一下午?” 那人欣慰点头:“是啊,大公子很少对旁人这样有耐心的。” 他指了路,季应玄带着流筝赶过去,走到被墨族人称作“客居”的地方,是一处干净宽敞的小院。院子里的建筑、摆件、装饰均是由精巧的机括组成,两人尚未迈进门,就听见墨问津的声音,他正站在一处水井前,侃侃而谈地向宜楣介绍自己的新发明。 “只要加上了这组机括,不仅可以自动从井里打水,而且可以将水过滤、煮沸,可以说是一气呵成,一步到壶。” 季应玄负手咳了两声,终于引起了墨问津的注意。 他请宜楣稍等,三两步跑过来,将季应玄拉到一旁,因为背着人,满心的喜悦和激动终于压不住,冲上了眉梢,露出一个喜笑颜开的表情。 季应玄不解,心想这货又傻乐什么呢? “莲主大人,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我们墨族的大福星!” 季应玄:“……” 墨问津说:“你请来作客的那位李夫人,不是旁人,竟然是我娘失散已久的姐妹,是我的小姨!” 季应玄怀疑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没错,没错,我娘叫李稚颜,这位夫人叫李稚心,她们可是亲姐妹,下午刚认过亲!” 墨问津高兴地搓了搓手,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说道,“不仅如此,你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其实我身上是有婚约的,只是与对方走散了,一时没有取得联系。” 季应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阻止他说下去,嘴快的墨问津却已经连珠炮似的小声嚷嚷了出来。 “没错!我与这位李夫人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自幼就定了娃娃亲!我找到了我的未婚妻,我马上就要有夫人了!” 季应玄只觉额头一阵青筋乱跳,回头看了流筝一眼,见她正与宜楣说话,没有听见墨问津说的混账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一巴掌把墨问津拍在了地上。
第57章 表哥 两百多年前, 偏僻的仙门小派里生出一对颇负盛名的姐妹花,姐姐名叫李稚颜, 妹妹名叫李稚心。 姐妹二人才貌出众,曾在论剑大会上,从众多仙门豪杰中拔得头筹,并斩获了凶兽白讹。 “白讹是一只懂预言、会诅咒的凶兽,它在临死之前,对我和姐姐说了一句话。” 李稚心跽坐在临窗的长案前,把玩着一只核桃大小的机括香炉,在她对面,坐着一头雾水、求她解惑的流筝和宜楣。 “它说, ”李稚心语调微沉,“双雀夺枝, 二女争夫, 必阋墙而亡。” 流筝闻言蹙起眉:“难道凶兽白讹的话,一定会应验吗?” 李稚心说:“十有八九,不然也不会成为凶兽, 即使几率很小, 我和姐姐也不敢轻视。” 她忆起往事,面上现出似是怀念、似是遗憾的神情。 “门派与墨族是世交, 彼时墨族的少公子,也就是如今的墨族族长, 墨源,与我和姐姐都是青梅竹马,出了白讹的事情后, 我们三人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 “我知道姐姐喜欢墨源,所以不告而别, 偷偷离开,结果下山时遇到了妖魔偷袭,我身受重伤,恰巧被路过的长徵救下,他见我身上有墨族的机括,所以将我送到了墨族。” “姐姐闻讯赶来,与我促膝长谈,她说宁可放弃墨源,也不会放弃我,”李稚心垂目苦笑,叹息道,“可是我分明看见她捧着墨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悄悄在夜里哭。” “所以我对姐姐说,我喜欢的人是长徵,一定要跟随他离开墨族,回到他所在的太羲宫,后来嫁给了他。” 因为流筝的年纪太小,所以父母辈的往事,她知道的并不多。 但是在她印象里,爹娘一直很恩爱,娘因为早年受伤的缘故,修炼一直很慢,爹用自己的修为给她打造了许多法器、炼了许多丹药,所以娘虽然修为尚不到上宗阶,但是已经可以芳龄永驻。 流筝试探着问她:“娘已经见过墨族长夫妻了吗?” 李稚心点头。 “那您对墨族长还……那个……”流筝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问。 宜楣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声对流筝说道:“墨族人的年寿比凡人长些,却不是青春永驻,我方才见过墨族长,他头发已经白了。” 李稚心说:“流筝,我如今已相信事在人为,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无论最初是因为什么在一起,这两百年的岁月,我对你父亲,从来都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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